“大师请上船来,十年修的同船渡,聚散终是缘。”王动不以为然,他不大懂武功,无知者无畏。
“大掌柜胸襟不同常人,话语之间有禅意,老纳佩服。”
话到人至,一老僧飘然而入,身材魁梧,面目慈善,留着五绺美髯,白眉白须,只有额上有一抢眼的疤痕,不过这个疤一点都不影响到老和尚的满脸满身的佛像。
这下是王动吃惊了,这老和尚是何来历,怎么会知道我是个大掌柜的,这会虽然才**点,但天可真是全黑了,船泊江湾过夜,水面茫茫一片没半点人烟。船可是大船,就是靠了边想上岸没点功夫还是不行的,搭个跳板也得要十米左右,还有高低,而且刚才老和尚的声音哪里传来的,漂渺,但又似在耳边亲述,鬼神一般,想到这,王动暗自后悔,不应该多嘴,这事应该交于董标去处理的。
“董舵主怎的这般小气,老纳进得船了,也不给个座。”这老和尚出奇的洒月兑。
“失礼,失礼。”这下连董标也不好意思了,不过大家也都看了出来,老和尚没有恶意。
“老纳法号无暇,今日机缘,遇着大掌柜和舵主,蒙两位贵人不弃,竟然应允老僧上得船来,善哉善哉!”
“无暇大师,快快请坐。”董标此时反应了过来,“三炮,给大师拿付碗筷。”
“不要见怪,不要见怪,老和尚不忌嘴的,酒肉老纳最爱,无肉不欢。”
很难想象,这老和尚,往那一站,都不用摆什么pose,那就已经是个标准的禅师的形象了,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那诫疤,那百纳衣,佛珠,特别是白眉银须,都能流露出些佛意,这样了个造型的和尚,居然是吃肉喝酒的,反差太大了。
“大师怎得只身一人走到如此荒野之处?”
“说来惭愧,几十年没到这荆楚之地,居然不认得路了,沿江而行,走着走着,天黑,也找不见个打尖的地方。若不是你们这船里的酒香,怕是老和尚今日只能啃冷馒头了。”
董标看了王动一眼,王动会意,让小六子又拿了一坛酒过来。
“大掌柜,老纳自记事起,喝酒也有五六个甲子了,从不曾闻过如此浓烈的酒香,敢问大掌柜此酒哪家商号所出?”
看来这老和尚只是听得他们聊天,知道王动是个大掌柜,并不知道王动底细。五六个甲子,这老和尚年纪多大了,晕。
“三湘商行所出白沙液,大师实在是有缘,此酒刚出窑不足十日,还不曾上的市面。”
“郴州张晋湘搞出来的,不是说他打理酒肆是把好手,居然懂得制酒。”老和尚说这话也不抬头,一只手端起了酒,两眼直直的盯着那酒,观其色,闻其香,闭上眼,把酒送到鼻子下面,“香”,泯了一口,轻轻的咂嘴,喃喃自语,“好酒呀,好酒呀!”接下来猛的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干了整碗,“痛快,痛快!”这可把几个人都惊呆了。那酒如此之烈,这老和尚居然一口干了整碗,而且刚才灌酒的动作,哪里象个七八旬的老人,分明是个身手敏捷的高手呀。
老和尚倒是不客气,拿起那锅贴便吃,“好香”吃着还没忘了夸,倒是知道礼数。
几个人也没作声,看着他吃。“一起吃呀。不用客气嘛!”他倒象是个主人了。
几人又气又好笑,慢慢也神情松缓了下来,开始一起吃喝。
老和尚酒量好,食量也是极大,不一会,那坛酒被他干掉大半,那酒的斤两是按王动的吩咐定量的,如此喝酒,这和尚喝了约七八两了,没事一样,这白沙液的七八两,可相当于甜米酒七八斤的酒精量,那锅贴王动也是准备了两大盆的,注意噢,真的是盆噢,小的洗脸盆大小的噢,少说也有五六斤,这老和尚一人干掉一半,当然了,其他人还吃了点别的菜,这老和尚倒是盯上这酒铆上这锅贴了。最后上的是鱼汤,锅贴是干的,吃多了渴,老和尚酒喝的多,更渴,结果一大锅的鱼汤,几乎被他一人喝光。抹了嘴后,老和尚非常惬意的靠在了船舱上,模着肚子,还好不是矮胖那种,不然一定又是个弥勒佛的造型。王动真是服了这老和尚了,干的锅贴一肚子,再喝下大锅鱼汤,锅贴在胃里被鱼汤泡着,在肠里胀着,这老和尚真是铁胃铜肠吗?后世王动遇到过这种事的,送他们下乡扶贫的司机,在经过活鱼锅贴城的时候,贪吃锅贴,每种都吃了些(玉米面的,荞麦面的,榛子面的,普通面粉的……),结果上了车后,口渴,雀巢咖啡的大瓶子,一会功夫整瓶茶水喝光,自己直接把车开到医院去了,肠胃胀痛。
船家上了茶,不用多说,君山上的好茶。大鱼大肉后,喝点绿茶,倒是清口润肺。老和尚接了那茶,喝了一口,泯了一下,润了下齿,才咽下,接着又喝,这会看他也是没一口吞下,慢慢的品,王动一看就知,这老和尚也是个懂喝茶的人。种茶之人,富贵之人,得道的高僧,只有这三种人会懂的喝茶,这老和尚说话行事洒月兑,定然是个得道的高僧。
“敢问大师在哪间寺庙挂单?”
“噢,泉南灵源寺。”
“?!#&%$?*”
王动这个问题问的好笨,nnd,白问,哪个寺庙你懂吗?不过王动不懂,还是有人懂的,刘秀珠这会已经猜到了这老和尚是谁。老和尚喝茶的那会功夫,刘秀珠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字,浅浅的,正是老和尚看不到的角度。
王动扫了一眼没反应过来,那边的董标也是个高手了,看到刘秀珠写的字,恍然大悟。原来是他,顿时刚才狐疑的目光变的崇敬起来,仿佛真是对着佛像了一般。
老和尚扫了一眼,看到了董标眼神的变化,笑了:“董舵主,怎么了,呵呵,秦少强近来可好?”
“有劳大师牵挂,家师身体倒还硬朗,但家师自打有了小孙女后,不怎么上船了。”
“少强都有孙女了,呵呵,往事如风过耳,转瞬几十年。”
“家师有时也会提到大师,说起当年大师勇猛,不说上一个时辰不会罢休,小的们都不敢插嘴,唯恐断了家师怀旧之性情。”
这下子把王动听的云里雾里,开始董标还使眼色,让王动谨慎,怎么才不到半个时辰,怎么捧上老和尚的脚丫子了。
“大掌柜哪里人氏?”老和尚突然对王动有兴趣。
“淮左王动,字静之,现投身于长沙府潇湘记,做个掌柜。”王动老实作答。
“张晋湘的掌柜,呵呵,当年的邱疯子能舍得把女儿嫁给他,张晋湘定然是个不俗之人,你能做得他的大掌柜,想来也是能干之人。”
牛,真是牛b烘烘,能直呼张晋湘的人可不多,王爷都会客气的喊声湘翁,这老和尚直呼其名外,连张晋湘死了几十年的老岳父,他居然唤作邱疯子,何方神圣呀?
看着王动迷惑的样子,老和尚笑眯眯的,表情非常之和善,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和力,那笑容里也能放射出光芒。
“老僧出家前,俗名张定边。”
注:张定边一说四川九峰山出家,法号“无暇”,另载遁入福建泉南灵源山隐居自号“沐讲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