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仿佛是越下越大了,雨点落在人的身上冰凉至极。天色昏暗,匆匆穿梭在雨帘之中,面前丈余开外的情景都开始模糊。婉宁冒雨一路跑回御书房,进门的时候,差点便与出来的包公公撞到了一处。包公公吃了一惊,抬眸见是婉宁,仿佛瞧见了救星,急着拉着她问:“婠婠姑娘,皇上呢?”他问着,又突然皱起了眉头。
婉宁才想起,此刻雨大,她自个浑身上下皆已尽数湿透。好冷啊,真真是直冷到了骨子里。
她开了口,牙齿都打颤了:“皇上在前面亭子里,他的裘貉还在御书房,情妃娘娘要我来取。”
闻言,包公公的眸中一片讶然:“情妃娘娘她……”话至一半,他又猛地住口。包公公是聪明之人,此刻再看婉宁的样子,便已经猜中几分。
包公公也不再说话,只转身入内,从架子上取了龙承烨的裘貉道:“裘貉我送去,你回去换身衣服。”
婉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却并未回身,而是上前跟上他的脚步,开口:“我也一起去。”那情妃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打发的,婉宁若是此刻回了,还怕她抓不住她的把柄么?与其将祸害留着等着下一次的麻烦,不如今日一并解决了。
包公公怔了下,见婉宁坚定的眼神,也终是缄了口。只叹息一声,加快了步子朝前走去。
雨伞尽数用来遮挡了包公公手中的裘貉。那是给皇帝用的,万不得沾湿了去。
反正,婉宁已经浑身都湿透了,也不差这一趟了。
再次回了亭子,情妃抬眸看了一眼包公公和婉宁,一张俏脸上满是不快,于是伺机又开始骂道:“混账东西,叫你拿样东西都这么慢!是主子没有喂饱你不成?要是冻坏了皇上,本宫看你拿什么命来赔!”
婉宁深吸了口气,知道她是故意挑她的错,是以只低着头不语。包公公见此忙上前,抖开了裘貉为龙承烨披上,一面小声道:“皇上,雨越发地大了,还是奴才扶您回去歇着吧。”
情妃哼了声,却还不想饶过婉宁,上了前就想骂,却听龙承烨虚弱地开口道:“朕……咳咳……”他略弯了腰,不住地咳嗽起来。
“皇上怎么了?不舒服么?”情妃这才猛地回身,担忧地望着他。
龙承烨轻握了握她的手,摇头道:“朕没事。只是,你急着来找朕,有何事?”
突然转换了话题,情妃先是一怔,一下子,似恍然大悟一般。她的面色有些尴尬,却到底是开了口:“皇上,臣妾来,自然是想看看您。再者……再者就是臣妾听闻,您要亲往惠山迎接太后回宫,是么?”
婉宁见她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悄悄松了口气。悄然看她一眼,她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不过宫里的消息走的真是快。
看来情妃此番来,不是为了做主后宫之事,便是随行之事了。
果然,见龙承烨点了头之后,她便情急地开口:“皇上,您瞧您身边的宫女这么粗心大意,若是怠慢了您,可怎么好?不如臣妾一道随行啊?”
龙承烨淡笑一声道:“此去惠山,有皇后随行,莫非情妃以为皇后会怠慢了朕么?”他的话语淡淡的,却是另有所指。
情妃的脸色大变,忙道:“不不,臣妾哪里是这个意思。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陪您一起去,哪里还有臣妾什么事?”她咬着牙,偷偷看了一眼面前的君王,见他的脸上并未瞧出些许怒意,悬起的心才微微放下些许,深吸了口气,又道,“那……后宫之事……”后面的话情妃也不敢轻易说出来。
龙承烨突然重重地咳嗽一声,抬眸道:“你们先下去。”他说话的时候,悄然朝婉宁看了一眼。
而情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她定是以为,龙承烨既能遣退面前之人,此事便是还有商量的余地。皇后随行,后宫主事的位子,她盯得可真紧。
婉宁与包公公一道退下,心下却是冷笑不已。
情妃真不了解龙承烨。
况且,要贤妃主事的事情,也是皇后的意思。婉宁虽然对情妃不甚了解,却也知,她这样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所以,龙承烨不会不知。
退出了亭子,情妃带来的宫女与他们一道退了出来。她看婉宁的眼神里,夹杂着深深的不屑。
隔了好远,婉宁与包公公在长廊上站着。包公公突然开口道:“婠婠姑娘回去吧,这里有我在就行了。”
婉宁想了想,再不勉强,终是点了头。
方才被雨淋了个透,又在亭子里站了片刻,冰冷的雨水,再加上刺骨的冷风,婉宁已经很不舒服了。再若在这里站下去,她也怕自己会承受不住,到时还真是惹人笑话了。
于是便点了头,匆匆离去。
回了寝室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想去御膳房要碗姜汤,却发现雨未停,又找不到雨伞。而此刻,这里却不见一个宫人。
婉宁不觉叹息一声,罢了,即便有,人家也不见得会帮她。
回身,月兑了丝履爬上床,拉过了被子将自己的身子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身子一直颤抖着,好久好久,才稍稍平复下去。身上,却又发起热来。
婉宁心头微凉,糟糕,怕是病了。
手背触及额头,好烫啊,真的发烧了。
她有些口干舌燥地起了身,下床之时才发现连着脚步都变得虚浮了。连着喝了好几杯冷水,却不觉得好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方要回身,却听得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外头,探进宫女的脸:“婠婠姑娘,包公公说,要你去御前伺候呢!快点去啊!”
还不待婉宁开口,方才那宫女已经消失于门口。
婉宁苦涩地摇摇头,如今的她不过只是一介宫女,主子要她过去伺候,她安能拒绝啊?
生病,那也不是理由。
不过龙承烨还真能折腾,婉宁蹙了眉,随即又无奈地笑,谁叫他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