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怔怔地站着,看着龙承烨与包公公走出这间屋子,良久良久,婉宁才觉有清冷的风吹上来,她不禁缩了缩身子,喟叹一声才出去。
还记着龙承烨说要她过去看看湛王,问了宫人湛王的房间,婉宁才过去。
远远地就看见湛王的房间,还亮着灯。婉宁立于门口,却忽然迟疑了,半晌,才终是抬手叩门。
“谁?”房内传出他的声音,略带着一丝冷意。
婉宁开了口:“是奴婢,晚。”在他的面前,她还是习惯称“晚”。
片刻,湛王亲自开了门,果真瞧见婉宁站在外头,他有些疑惑地皱了眉心:“何事?”
此刻的湛王已经褪了外衣,只剩下里头的亵衣,那受了伤的肩头缠着的纱布变得愈发地显眼起来,还隐约可以瞧见透出的斑斑猩红之色。单是瞧着也知道那一箭到底有多深。
将目光从他的肩头收回,婉宁低声道:“皇上要奴婢来看看王爷。”
湛王似乎未想到婉宁会如此说,明显怔了下,半晌,才笑一声,并没有让开身子,只道:“你回去告诉皇上,本王没事,惠山夜里冷,让皇上好好保重龙体才是。”
没有让婉宁进去的意思,婉宁有些尴尬,只得站在门口,低下螓首:“是,奴婢这就去回了皇上。王爷,早些休息。”
他点了头,顺手关上了房门。
瞧见里头的人影离了门边,婉宁迟疑了下,终是转身回去。人家都没让她进门,她若是执意,但显得她轻贱了。
不知何时已经行至院中,婉宁抬眸的时候瞧见太后与皇后一道朝这边走来,也不知为何,婉宁原先是想躲开的。不过此刻也没地方去,婉宁只是停下了脚步,却见皇后的目光突然朝她瞧来。婉宁怔了下,这个时候没办法,只好抬步上前。
“奴婢参见太后,参见皇后娘娘。”婉宁跪下规矩地行了大礼。
低着头,婉宁瞧见那两双丝屡在自己的面前停下了,而后听得太后的声音自我的头顶传下来:“哀家听闻皇上很喜欢你啊,抬起头来。”太后的声音低低的,却是带着威严。
她说是抬起头来,那手已经伸过来,长长的护甲抠在婉宁的下颚,婉宁略微皱起了黛眉。
她认真地瞧着,半晌,才乍然笑道:“皇后你瞧瞧,这模样,也难怪皇上喜欢。”
皇后贤惠地笑一声:“母后说的是。”
太后的护甲狠狠地掐入婉宁的下颚,婉宁忍着痛不叫出来,太后终是松了手,直了身子道:“起来吧,哀家若是弄坏了你,指不定皇上会如何呢。那样,倒是哀家的罪过了。”
婉宁忙谢了恩,才起身。
有些尴尬,她们并不曾离去,婉宁也不能擅自走开。
太后却突然又往前走了一步,随即步子一个踉跄。皇后吃了一惊,忙扶住她:“母后怎么了?”
她略微摇了摇头,才道:“最近累了罢了,常用这后殿林中的夜露泡茶,今日,恰巧夜露用完了。”
“那臣妾一会儿吩咐了人去收集。”皇后倒是贤惠得很。
却不想,太后笑一声,回头看向婉宁,道:“你去吧。”
婉宁略微一惊,不过碍于对方是太后,她此刻也只得点头称是。
从未听说过谁用夜露泡茶的,婉宁知道这是太后故意为难她,不过现在,她也不能如何。
暗自叹息一声,找了膳房取了瓦罐往后殿而去。
后殿的林子异常地大,风似乎越发地冷了,树叶都是不大的,模上去,倒是湿冷的一片,婉宁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夜露。
这里,皆是针状的叶,几乎不太会有露水滴下来。
走了好久,也不曾收集到多少。越是深入,地上越发地滑了,婉宁只能扶着树干缓步走着。风灌进来,真冷。
打了个寒战,再往前的时候,黑暗中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细细碎碎地传来,接着似乎脚上隐约绊倒了什么东西。紧接着,腿上传来一阵刺痛,婉宁本能地低头,瞧见一只蜘蛛从她的脚面快速地爬过……
婉宁有些心悸地蹲,伸手捂住伤处,天色已经很暗了,她瞧不清楚方才咬了她的蜘蛛究竟是不是毒蜘蛛。咬着牙,若是,那她如今现在该怎么办?她不会要死在这里吧?心下越是想,就越是害怕。
不觉抬眸,已经很深入林子了,怕是谁也不会发现她。
视线似乎有些微微开始模糊起来,伤处好痛,婉宁不觉申吟一声,不免扶着一旁的树干蹲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的,似乎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面前的树枝被人轻轻推开,婉宁才猛地抬眸。模糊的影子,很高大,男子,她却不知道是谁。
看不清楚了,浑身都好难受。
他大步上前,蹲,扶住婉宁的身子,低唤道:“晚。”
他叫她“晚”,是……
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婉宁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湛王。她方才去他房里的时候,他还说要休息了,甚至连门都没让她进,此刻他却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要不是离得他那样近,婉宁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了。
“王爷。”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可怕,仿佛连着大声一点的力气都没有了。嗯,紧皱了眉头,抓着伤处的手也紧了些。
湛王只瞧她一眼,径直伸手月兑下了婉宁脚上的丝屡,又熟练地挽起她的裤管。婉宁吃了一惊,听他道:“毒必须吸出来。”他说着,已经俯去。
“王……嗯。”婉宁原本是想阻止的,可是痛得她才开了口就再说不出话来。咬着牙,整个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半晌,才见他低头吐出一口血,冷了声道:“忍着!”
死死地咬着唇,婉宁也想忍着,只是她止不住要发抖。
眼前的景象还是有些模糊,若不是依着他的声音,还有他称呼她“晚”,婉宁根本就分辨不出面前之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