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赞唐一行人下了由城墙上下来之后,立即就发足狂奔,一气跑出好远。城上闻讯赶过来的鞑子乱箭频发,可惜纵火的贼子们已经跑远,为首的清军佐领一看射箭已不济事,摆摆手,制止了手下再射。那佐领叫住一个手下,交代道:
“额固,快去禀报参领大人,就说有贼子放火,缒下城墙跑了。”
佐领这家伙一拍脑袋,就想啊,既然城中火起,然后有人从城墙缒城而逃,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盗贼案和纵火案。心想,这么多贼子,少说也有二十几个吧,也许是在城中做下大案,难道是入室抢劫然后纵火?又或者是偷窃不成,现了行迹之后杀人纵火?这些贼子做下大案就想这么逃了,哪有这等便宜!
然后一挥手,叫道:
“其他人,上马,跟我追,追上这帮该死的贼子。”
不一会,五十几匹马从城门洞呼啸而出,直朝关赞唐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说起来这个佐领反应亦是极快,但是从城墙上跑下,到得马厩,再上马,那边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等他们追出城门之时,关赞唐他们也早已上了前来接应的马匹,一帮人打马疾驰,把追兵远远地抛在后面。
到了一处树林之后,关赞唐和齐升等十人下了马,背上王子王孙,便往树林中走去。其他二十多人继续打马狂奔。
清军的追兵一看前方二三十骑马转过了树林,恐追失了目标,更加催马飞奔,转过树林,发现贼子远远的仍在前方打马如飞,自然是急追不舍。
关赞唐一行人进到林中不远,就见到了昨日与齐升耳语那人。那人在一颗树的根部按了一下,便见地上翻开一块石头盖板,露出一个洞口。那洞口不大,却足可容人通过。齐升一打手势,第一个就往洞里钻去,黄自勇紧跟齐升,一行人很快就进入洞中,等进洞之后,原先那人一按机关,盖板就又复原如初,若有人来到林间此处,地上半点痕迹也看不出来,绝对不会知道这里竟然是一个地宫的入口!
地道斜斜的,越往下走,道路就显得宽阔起来,一边还有亮起了灯光。到了前面,现出一处岔道,齐升往左一拐,再走不远,又是一处岔道,齐升往右一拐,再往前,前面却是一处死岔道,齐升这回走的是中间,这样左一拐、右一拐,最后到达的地方是一个宽达三丈的地厅。
此时两位王子早已松绑取下口中毛巾,世子还在为适才被绑忿忿然,尽管关赞唐和金权一、金权二连番解释谢罪,世子依旧还是板着脸,老大不痛快。
二王子李淏却是很开心,好不容易得月兑魔掌,又闻知中朝联军正准备进军辽东,心中着实喜欢,一看大哥不开心,便有心活跃一下气氛,说道:
“这看起来就像一个地下迷宫一般,却不知道这花了多少时日,才能挖掘出这么一个地宫来。在鞑子的地盘上,要搞出这么一个庞大的工程,实非一件易事啊。”
齐升笑道:
“好叫两位王子得知,这地宫从七月挖起,足足挖了半年,这才挖成。”
世子李溰听说这地宫挖了半年之久,心中吃惊之余,也有了一点触动,这帮大明的好手虽然适才对自己有些无礼,毕竟事急从权,人家也道了歉,如今看来大明这边为了营救自己,竟然苦心孤诣搞了这么一个迷宫般的地宫,确是实实在在为自己的安危着想,想到此处,心中便已释然,随即笑了笑,问道:
“你们费心了!想不到还特意搞了这么大的一个工程。关队长,可不可以详细说说下一步怎么办?”
齐升见世子李溰展颜动问,当下招呼道:
“呵呵,世子,二王子,不如到别厅坐下来说话如何?”
几个人进到一个别厅,之间这别厅长约一丈五,宽约一丈,居中放着一张桌子,桌子旁边配有八张椅子,这桌椅显是就地取材,手工却也并不粗糙。
坐下之后,关赞唐便开始介绍这次营救计划:
“世子殿下,二王子殿下,本次营救,从六月底便开始准备。我大明皇上派遣专人北上辽东,择地挖掘地下掩蔽所,就是为的营救两位殿下。这地下掩蔽所乃是我大明的高人设计,又特别派了精通挖掘的工匠前来,历经半年方始挖掘而成。至于这个地下掩蔽所,还是请齐大人介绍一下吧。”
齐升是负责建造地下掩蔽所的副手,那些负责建造地宫的,大部分都已经撤走了。这些挖掘的专业人士,另一重身份就是盗墓贼,挖掘的功夫倒也是冠绝天下,否则要完成这么一个浩大的工程,单靠十八条好汉,一年也不见得挖掘成功。齐升介绍道:
“二位王子殿下放心,这个地下隐蔽所有多个进出口,适才进来之时,左拐右拐,迷宫一样,这是特意如此设计的。就算鞑子发现了这个地宫,一时也攻不进来,万一要是进来了,就是任他随便走也未必能找到正厅,更未必走得出去。呵呵!这地下蜿蜒曲折,加起来长达二十里,要是没有地图又没人带路,从这里走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地宫储藏了不少食物,足够100人吃上半年。还有,地宫之中通风也是不错的,就算入口被人发现,烟熏也是没有用的,这里通风良好,王子殿下不必担心。”
齐升当初到沈阳之后,便在离城十二里的这里办起了一个砖厂,在这里烧制青砖。话说烧制红砖比烧制青砖还简单,成本还低,但是这个时代因为等级制度不能烧红砖,便只能舍简就繁,本来烧好之后自然冷却就是红砖,但是为了让砖变成青砖,还得在天窗上慢慢上淋水,这样才能最终烧成青砖。齐升搞这个砖厂自然是为了挖掘地宫的方便,因为开挖地宫挖出的泥土不是一点半点,有这个砖厂,便可以堂而皇之地雇人,堂而皇之地建厂棚,堂而皇之地购置挖掘工具,挖出的泥土转瞬便被做成砖坯,这个砖场就是一个最好的掩护。果然,这个靠近山林边的砖场根本就没人疑心,齐升一帮人在这里大挖特挖,谁也没有想到这山下竟然差点被这些人挖空了,挖成了一座小有规模的地宫。当日设计这座地宫的人将这地宫取名叫做“野狐洞”,意指这地宫有如野狐的洞穴,里面曲曲折折,连着诸多出口,野狐的天敌也拿这野狐洞奈何不得。
关赞唐笑道:
“齐大人带着大明的高明人士挖成的这座地宫,就算被鞑子发现,至少也能守上二十天,所以两位殿下丝毫不必担心。这一次我们的营救计划,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此时的世子馆,想必还没有什么动静,这时候鞑子只知道洪承畴府上被烧,以为我们只是针对洪承畴,且由他们去瞎猜一气。洪承畴的宅子被烧,但是洪承畴没事,鞑子就不会为此大动干戈,估计追一追,追不上就不了了之了。我们两路人往不同的方向跑,危险是有一点,也许会死几个兄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唉!”
李淏问道:
“那为何要藏在这里?要是直接骑马逃走不是更好吗!”
关赞唐叹一口气,说道:
“两位王子被劫走,估计不出一两个时辰,就会露馅。试想,一两个时辰打马飞奔,也不过跑出去两百里。鞑子只要放出海东青传信,沿途的鞑子一路截击,那些兄弟遇上鞑子可战可逃,两位殿下却万不能阵前冲锋,在下岂敢让两位王子殿下以身犯险!”
李淏点点头,不再说话。关赞唐接着说:
“我们之所以等到今天才来营救两位殿下,正是因为我大明和朝鲜的联军不日就要进攻辽东,也许这会儿已经动手了。在鞑子得到进攻的消息之前,我们先行到沈阳将二位王子营救到这里,躲藏起来,躲在这里当然只是权宜之计。在这里,我们等的就是联军的骑兵,联军在半月内会派出一支骑兵奔袭辽阳和沈阳之间,我们届时只须夤夜骑马飞奔几十百把里,就能会合接应我们的大队骑兵,那时,就可以说完全月兑离险境。由大队骑兵护送一路向南,再在金州上船,先到大明的登州,或者回朝鲜,概由二位殿下决定。之所以提出先去登州,无非是为二位殿下在沈阳的家眷着想,那时你们父王可以派出使节,声称二位殿下被大明劫去当了人质,也许还能有转寰的余地。当然,这是后话。总之,这一次营救行动,乃是一环扣一环,第一须在联军进攻之前营救二位殿下出城到达这里,卡着时间,也不能太早,因为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守住二十天问题不大,再长就很难说了,所以我们营救的时间恰好选在联军进攻前两天,而沈阳的鞑子还不知道朝鲜也参与了联军进攻辽东。”
关赞唐估计水师这时候早应该把鞑子的水师收拾干净了,不过动手的是大明水师,朝鲜水师前期并不参战,鞑子虽然恼火,却也不至于骤然对朝鲜发难。
李溰听了关赞唐所说,心道这个营救计划可谓周密之极,火烧洪承畴宅子,掩护营救,用这蒙混的招数转移鞑子的视线,显然是成功的。悄无声息将自己和二弟劫走,然后再一次骗过鞑子,将自己隐藏到这地下迷宫样的洞穴之中。然后过几日轻骑突袭,接应自己南逃,看起来这营救计划天衣无缝。呵呵,甚至都替自己想到了‘被大明劫持作为人质’的借口,好像父王参与联军是被逼的一样。不过李溰实在是归心似箭,已经不需要这个借口了,对于这个陪着自己到沈阳的妃子,说不得也顾不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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