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战场上,明军只有右翼这边还能勉强维持一个整体的阵势,右翼聚集了绝大部分的骑枪骑兵和六十名手枪骑兵,回旋型的轮转射击还在继续,堪堪护住了右翼。
而左翼已经被清军骑兵突破,双方的骑兵混战在一起,各自为战。www
清军骑兵像洪流一样冲入关宁骑兵的阵中,左翼的阵势一瞬间被冲了个七零八落。清军之中临时征调的生番骑兵状若野人,奋勇当先,出手既快又狠,每每与明军骑兵两马相错,十有**伤的是明军这边的骑兵,关宁骑兵也是遭遇过白甲兵,不过恐怖的白甲兵在清军中毕竟不多,故而往日对战虽然不敌清军骑兵,关宁骑兵尚能抗衡很多回合。想想看,双方都是身穿重甲,你砍我一刀,我劈你一刀,受伤和伤人是常事,却很难一击致命,须得许多回合,才能杀死对方。
但是这帮生番鞑子的身手一个个都不输于白甲兵,最令人生畏的是这帮家伙好象一个个都不知道死是怎么回事,甚而拼着挨你一刀也不轻易收刀招架,仍是继续他的杀招,竟然是拼一个两败俱伤的打法。这等打法让许多关宁骑兵心胆俱寒,只是逃无可逃,只能硬着头皮拼命抵挡,面对战力占优而且数量也占优的清军骑兵,关宁骑兵苦苦招架,伤亡直线上升。
那些生番鞑子也不惧手枪,你子弹射出,就算击中了他,只要不是要害,他一样催马挥刀,径直朝你冲来,挥刀便砍,手枪骑兵举起手中马刀抵挡,甚至都难以招架受伤的生番鞑子。面对如此凶悍的鞑子,一开始让骄傲的手枪骑兵也乱了章法,轮转队形再也转不起来,打光了手枪中的六发子弹,也许将眼前凶悍的某个鞑子干掉了,但是随着第二个第三个鞑子扑上,手枪骑兵根本都来不及换弹夹,就只好凭着手中的马刀与鞑子硬拼。此所谓以己之短攻敌所长,焉能不落被动,就这样,四五十个手枪骑兵在混战中死在了鞑子的刀下,连手枪骑兵的营长也在杀死了一个鞑子之后,死于另一个鞑子的刀下。
多亏手枪骑兵二连的回旋阵型还没有彻底停转,二连连长陆先登带着二连冲了上去,补上了缺口,一边大喊:
“相互掩护,转起来。不管有几个人,先转起来再说。”
二连的旋转阵型还算完整,损失了十一个人,或者十四个,或者十五个人一队,二连的这十队回旋阵顶到了前面,后面还剩不到两百人,匆忙之中,在连长班长的吼叫声中,湊起了十三队回旋阵,一队多则十五个,少则十二三个。这回旋阵是手枪骑兵反复演练的阵型,就是以轮转的方式保证手枪骑兵射击、装弹、射击,保证可以输出连续的火力。
其实崇祯也不知道确切的荷兰手枪骑兵的半回旋射击战术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什么战术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实现战术目的。所以,崇祯设计的这个回旋型射击战术既有自转也有公转。自转是小队的自转,小队从十个人到三十个人不等,一圈下来完成装弹和射击的循环——转到前方就射击,转到后方就装弹。而公转的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由小圈串起来的大圈不停地旋转,每一个小队跑的都是螺旋线而不是在原地转圈,令旗所指,大圈可以前进可以后退,可左可右,攻防兼备。若是有友军护住后方,则每一个小队在转到大圈的后方时,都有更充裕的时间装弹,毕竟手枪骑兵预备的弹夹只有四个,打完四个弹夹二十四发子弹就得往弹夹里装弹,这可不是换弹夹那样在呼吸间就可以办到的。
手枪骑兵的回旋阵这时候也就是能够自保而已,堪堪还能护住后方的七八百骑兵的正面,加上右翼的骑枪骑兵,让清军骑兵在右翼的冲击好几次铩羽而归。但是整个关宁骑兵的阵脚已乱,绝大部分的关宁骑兵在卷入残酷的混战,越来越多的关宁骑兵倒在了鞑子的刀下。
鞑子骑兵高速从关宁骑兵阵列中切过去,然后就见一片一片的关宁骑兵倒下,双方短兵相接,关宁骑兵断然不是对手。冷旭海明白,清军占了人数上的优势,又是凶悍的骑兵,自己手下的步兵当然不能掺进去跟鞑子的骑兵近身拼刺刀,如果那样,那纯粹是送死。
冷旭海除了懂得不能把手下的步兵填进去肉搏之外,面对糜烂的战局,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才是合理的战术。可不管怎么样,冷旭海还是做出了决断,冷旭海决定集中手下的主力增援右翼,而对于左翼,只是分出一千人进行佯攻。左翼不过是牵制清军,左翼已经是混战的局面,哪怕自己这五千手下全部投进去,也无法让局势逆转。而右翼此时也甚是危急,如果右翼再崩溃,那就真的是兵败如山倒了,那时全线溃败,就凭自己手下五千步兵,根本就不够鞑子骑兵砍的。
于是,冷旭海集中火力,在围堵的清军骑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终于杀到了右翼关宁骑兵的跟前。明军摇摇欲坠的右翼顿时打了一针强心针,步骑的火力加在一起,一时让清军大感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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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坐在作战室,心情这会儿紧张到了极点,一小时之前,接到了飞鸽传书,报告说一万二千骑兵被三万多清军骑兵围住了,刚刚又收到消息,说冷旭海带兵增援了上去,暂时顶住了清军的围攻。
崇祯心急地问道:
“那一万骑兵几时可以渡过河去?”
旁边的秦知勇立即回答道:
“那不过是一条小河,我们的工兵营携带了充足的架桥器材,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就可渡河了。”
这个工兵营是当初在孔雀山参加挖坑会战的明军,原是袁继咸手下,因了特别能挖坑的原因,被一纸调令调到了南京,然后就变成了大明专业的工兵部队。工兵所配备的设施经过王承恩的设计,也达到了超时代的水平,模块化、组装式的浮桥,搭载在六轮运载车辆上,用挽马牵引,对于这么一条小河,半个小时搭起浮桥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不过就算搭起两座浮桥,一万骑兵通过至少也得半个小时。
崇祯点点头,忽而问道:
“郭云龙接到增援的命令,不知道此刻到了哪里?”
刘继云答道:
“郭云龙部五千枪骑兵和五千关宁骑兵是由南向北,他本就离战场不过六十里,此刻应该已经到达另一条河边,只是要绕过河流,就能到达战场。”
秦知勇蹙眉道:
“据情报,多尔衮在战场外围还至少有两路人马,只怕郭云龙部很可能会受到阻截。”
崇祯真是急了,如今战场上己方不过一万七千人马,不,只怕能剩下一万二三千就不错了,而清军有三万之众!因河流阻隔,东线接应的一万骑兵增援不上去,由南往北增援的郭云龙很可能受到清军的阻截,如今的战场形势十分凶险啊!
崇祯有点不甘心,站起来,来回踱了几圈,问道:
“吴三桂呢?吴三桂在哪儿?”
杜濬指着沙盘说道:
“吴三桂收到前方战报之前,在这个地方,离战场九十里。收到战报立即增援,骑兵至少要一个半小时,他手下的步兵也是不少,还有朝鲜新军,只是步兵速度太慢,就算急行军,要赶到战场,只怕是五个小时之后了。”
白衡度也指点着沙盘,忧心忡忡地说道:
“此次清军选择在三面临河的这个地方围攻我先锋骑兵,如今已经围住了我军一万七千人,假设我军在包围圈内还剩下一万二千人,三万对一万二,又是野战,很难顶得住啊。此外多尔衮调集的打援清军大概不少于两万,我军现在已经到达战场附近的援军已经达到两万,吴三桂率领其他援军加速赶去,无奈他手中只有八千骑兵,还包括四千朝鲜骑兵在内。就算吴三桂率领八千骑兵赶到,我军在战场上也不过四万人马,而清军至少有五万以上,此战不容乐观啊。就看郭云龙指挥的枪骑兵和关宁骑兵的混合骑兵能不能突破清军的堵截,冲进包围圈解围了。”
刘继云毕竟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且亲身经历了以寡敌众对大顺追兵的阻击战,故而慨然说道:
“皇上请勿过分忧虑!枪骑兵对付清军骑兵,应该稳占上风,冲破清军堵截料非难事,一旦浮桥架好,除了一万骑兵,还有四辆‘长安’装甲车,装甲车渡河之后,对于稳定战局作用不可低估。再说车骑营的三百枪骑兵和四辆装甲车也很快可以抵达河边,他们一旦渡河,只怕清军想一下子打垮我军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等我军援军源源不断开到,那时清军的兵力也没了优势,谁胜谁败还难说呢!”
崇祯微微一笑,说道:
“继云此话说的不错,狭路相逢勇者胜,清军未必就能讨了便宜去。多尔衮既然调集重兵去围攻我东线,辽东半岛这边的兵力必然空虚,我军不妨趁势大举进攻,也好缓解那边的压力。”
辽东半岛这边,自从消灭了阿济格大部残兵之后,就调了六千新军和五千骑兵前往东线,加上策应东线进攻的郭云龙一万骑兵,辽东半岛这边的兵力还有七万之众,其中五万五千是步兵,一万五千是骑兵,其中一万骑兵是黄得功的手下,原本是作为预备队的。
如果多尔衮调去东线四万人马,辽东半岛清军原有的七万五千人马在过往的日子里已经损失不下于一万六千人,这样的话,仅仅不到两万清军留守,加上金州阿济格的残敌,拢共也不到两万五千人马,以七万对两万五不到的清军,加上战车助阵,取胜将毫无悬念。
不过,多尔衮留下的守军不是一万九千,而是将近三万人马。多尔衮调去东线的兵力是三万人马,加上从东北山区征调的八千生番骑兵,以及东线剩下的一万五千清军,围攻东线明军的清军达到了五万三千之众。
多尔衮也是豁出去了,按照多尔衮的作战计划,在东线打一场运动战,发挥清军的骑兵优势,围堵加打援,收拾掉两万以上的明军,清军就能扭转被动的局面,从而转守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