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霞被采萍噎的满脸涨红,瞪着采萍的眼珠子几乎都在爆出来,只是采萍没有给绮霞发作的机会,她立刻又缀上一句,“若是绮姨女乃女乃吵了大少女乃女乃的静养,大少爷问起来,奴婢不敢不据实回禀。”
绮霞的气焰顿时消退了好多,虽然心里恨透了采萍,可是绮霞好歹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她知道眼下最要紧的不是与采萍这个小丫鬟起争执,而是要尽快销毁证据。
想要销毁证据,她就得立刻回到舞柳阁。想到刚才在净房之时采薇那个丫头象盯贼似的盯着她,简直是寸步不离,害的她连与她的丫鬟小红单独说句话都不能够,绮霞心里简直是又气又恨又恼,这采薇采萍两个简直是就是来克她的,自从今日进了折桂苑,她在这两个小丫鬟的手里已经吃了好几回暗亏,想不到平日里不言不语的采薇采萍竟然如此厉害,绮霞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寒意。丫鬟如此,那她们的主人沈倩如,是不是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采萍见绮霞明显没了气焰,便也不再说什么,仍坐回脚榻上做针线。绮霞没意思的站了起来,走到脚榻旁边低低问道:“在做什么?”
采萍也没有抬头,只低低道:“卧兔儿。”采萍的针线极好,一手绣活儿相当的鲜亮,她手中正在做的是一顶暖帽,好备着沈倩如过年的时候穿用,与之相配的衣裳鞋子都已经做得了,只剩这一顶暖帽不曾做完。
但见暖帽以大红缎底配银毫雪貂风毛,绣的是傲雪寒梅,看到那只有正室才有资格穿用的大红色,绮霞只觉得刺得眼睛疼,恨不得抓起剪子把这暖帽以及沈倩如所有的大红衣裳全都绞了,方才能出一出她心中的恶气。
采萍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边飞针走线边说道:“大少女乃女乃皮肤极白皙,这大红色最衬大少女乃女乃了,绮姨女乃女乃,您说是不?啊,对了绮姨女乃女乃,不知道您该给大少女乃女乃做的衣裳做得了没有,您进门日子也不短了,若是到了新年还……”
按照惯例,小妾自进门后向正室敬了茶,就应该献上自己给正室做的衣裳,然后每年都要给正室亲手做四季衣裳鞋袜,就算是小妾再得宠,也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只是绮霞在青楼里长大,她会歌舞弹唱,会勾引男人,却独独没有学过针线,因此她撒娇使痴的求了陆书皓,陆书皓正在兴头上,便默许了她不亲手做衣裳,让她命丫鬟做一套,只假说是她亲手做的,可是绮霞自进了陆府大门之后便处心机虑的算计沈倩如和她月复中的胎儿,哪里有心思想做衣裳的事,因此便一直拖了下来。
这会儿采萍一提,绮霞心里咯噔一下,只干笑道:“正做着,就快得了。”
采萍也没有说什么,又做了几针之后便将卧兔儿和针线一起收起,轻声道:“奴婢去净手。”说完她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绮霞先是一愣,继而暗自欢喜。她轻轻的将帐幔撩起一角,见沈倩如正面朝里的睡着,看她的身子微微起伏,可见是睡着了。绮霞为了保险起见,便轻声唤道:“大少女乃女乃,您要不要吃茶?”
等了半晌,沈倩如连动也没有动一下,自然也没有应绮霞一声,绮霞心中暗喜,只当是沈倩如睡熟了,忙放下帐子,提起裙子快步往外走去,此时是绝好的机会,不走更待何时?
轻轻撩起棉帘子,绮霞见外间只有她的贴身丫鬟小红,采薇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心中更喜,这老天帮忙,让那两个小丫鬟都走开了。
小红一见绮霞走出来,吓了一跳,忙迎上前刚要开口相问,绮霞却将眼睛一瞪,压低声音道:“不许说话。”
小红只得把嘴闭上,见绮霞径直往外走,便赶紧跟了上去。
出了上房大门,绮霞不由松了口气,吩咐小红道:“你到二门看着些,若看到大少爷,立刻飞跑来向我报告。”
小红虽然不明白她的主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听主子的吩咐是下人的唯一天职,小红忙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去二门。
绮霞松了口气,便急急往外走,只是她刚走到中庭,还没有接近折桂苑的大门,便听到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绮姨女乃女乃这是要去哪里?”
绮霞回头一看,见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少爷陆书皓的女乃娘邱妈妈。
邱妈妈不要说是在折桂苑,就是在整个陆府都是有份量的,她原本是过世的陆老爷的远房亲戚,因为家里遭了难,公婆丈夫都死了,一个正吃女乃的小女儿也失散了,邱妈妈走头无路,这才投奔了陆景陶。
当时陆书皓刚刚出生,找的几个**都不尽如人意,邱妈妈又正在哺育期,女乃涨的厉害,便做了陆书皓的女乃娘。也许是移情吧,邱妈妈便把陆书皓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比陆程氏还要疼陆书皓,陆书皓有时候不听陆程氏的话,可是他从来不会不听邱妈妈的话。
因此绮霞一看到邱妈妈,不由的心里发虚,她很清楚,邱妈妈极为看不上她。若非守着主仆之份,邱妈妈不好说什么,只怕她就进不了陆府的大门。
“邱妈妈,这大冷的天儿,您怎么不在屋子里暖和着?”绮霞想着伸手不打笑面人,便立刻满脸堆笑,陪小心的先问了起来。
邱妈妈板着脸,完全不接绮霞的茬儿,只沉声责问道:“大少爷不是吩咐绮姨女乃女乃给大少女乃女乃立规矩的么,怎么这才不到一个时辰,您就要走?”
绮霞心里这个怄就别提了,她毫不怀疑现在整个陆府上下,就连打扫茅厕的小子都得知道大少爷命她给大少女乃女乃立规矩之事了。
“我……我这是要回去吃药。”绮霞憋了好一会子,才憋出这么个不高明的理由。
邱妈妈板着脸道:“吃药?打发个丫鬟回去把药取来就是了,既然大少爷吩咐绮姨女乃女乃给大少女乃女乃立规矩,没有大少爷或大少女乃女乃的话,您就不应该离开半步,这才是大户人家的规矩。绮姨女乃女乃既然进了陆府之门,就该将过去种种全都丢弃,好好学陆府的规矩才对。”
邱妈妈一席话说的绮霞脸上忽青忽红,她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得罪了邱妈妈,便等于得罪了陆书皓,绮霞得罪不起啊。
于是乎,绮霞便又被邱妈妈堵了回去,她偷溜回舞柳阁销毁证据的计划胎死月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