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中当值的丫鬟声音未落,张氏便已经掀开门帘闯进来,陆书皓与沈倩如两人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这张氏真是太放肆,当家主母的屋子她也敢擅闯
张氏一见到陆书皓,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放声大叫,“大少爷在这里正好,倒要问问大少爷,凭什为着下贱丫头罚二少爷,二少爷虽是庶出,可也一般是这府里的主子,这做岂不是活打二少爷的脸,若然老爷还在,岂会容这般欺辱的儿子
陆书皓气的满脸涨红,可平日里从没与人争吵过,更没有应对张氏这种泼妇的经验,再者说张氏到底是父亲的妾,算半个长辈,陆书皓读的是圣贤之书,到底撕不开脸
沈倩如见陆书皓气的不轻却没有立刻应声,便知道陆书皓心里的障碍,于是只淡淡一笑,浅浅福身后直起身子,用平淡中略带讥诮的语气说道:“张姨女乃女乃好威风啊,连哥哥管教弟弟这种事情也要横插一杠子说道四,若然公公还在世,看见张姨女乃女乃对的嫡长子如此不敬,却能容的下
张氏被沈倩如堵个大窝脖,面色涨的赤红,气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却挑不出沈倩如的错处此时陆书皓被沈倩如点醒,立刻铁青着脸沉声道:“父亲已经过世,二弟有错这做兄长的不管,却要什人来管还是姨娘觉得己比这个正经长兄更有资格管书皋的事
“……们……张氏万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很好对付的陆书皓夫妻忽然变的如此凌厉,不由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此时听到外面动静的陆夫人陆婉婷也从内室走出来陆夫人看也不看张氏一眼,径直走到主位前坐下,陆婉婷则大步到张氏的面前,挑眉厉声喝道:“张姨娘,祭祖之时便已经犯错,娘开恩没有罚,便以为己得势,如今竟敢擅闯娘的住处,眼里还有没有家规凭大哥二哥如何,也没有这个奴才说法的份儿,身为奴才竟然斗胆管主子的事,看来娘不罚,就不知道己是谁
张氏原本涨红的脸渐渐转青,她怨毒的看着陆婉婷,瞪圆眼珠子叫道:“好歹也是父亲的身边人,总算半个长辈……
张氏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当啷……一声脆响惊的说不下去,只见陆夫人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到地上,厉声喝道:“文英掌嘴
文妈妈响亮的应一声,大步走到张氏的跟前,不由分说便劈手甩张氏两记清脆的耳光,打的张氏“嗷……的一声大叫起来
因陆夫人并没有说打几下,是以文妈妈伸出左手揪住张氏的前襟,右手噼里啪啦连连扇数记,打得张氏眼冒金星双颊紫胀,口水混着血水一并流出来
沈倩如从来没也看到这种情形,不禁有些害怕的别过头去,陆书皓脸色虽然沉,可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倒是陆婉婷一直生气的拉长脸,没有一丝可怜张氏的神情
陆夫人在上面稳稳坐着,将儿子媳妇女儿的神情都看在眼中,她心中不禁轻叹,书皓倩如到底是心软的孩子,只怕将来要在这上头吃些苦头的
“文英……陆夫人出口唤一声,文妈妈这才住手,放开张氏退回到陆夫人身边,张氏被打的天旋地转,过片刻才稳下来,她一稳下来便扑倒在地上号淘大哭,“老爷啊,不能活,您怎不带着去啊,您带们母子一起去吧,总好过在这里受活罪啊……老爷,您睁开眼看看吧,书皋是您最疼爱的儿子,如今却连个奴才都不如啊……
陆夫人一听张氏之言,立刻铁青脸色,沈倩如见状忙走到婆婆身边,缓声劝解道:“娘,您别动气,为个奴才不值当的,用家规责罚也就是
陆夫人沉声道:“说的很是,为这种贱人气着为娘的确不值当,来人,将贱人张氏拖下去绑起来打,只留她一口气便是
陆夫人心里很清楚,若是打死张氏,那便是犯王法,可只要打不出人命,就没有人能替张氏出头,毕竟张氏是丫鬟出身,就算抬姨娘也是奴才,不比正经抬进门来的良妾,好歹还有个平民的出身在大燕,是没有谁会认真追究一个奴才的生死,可是若有人拿这事做文章,总还是会有些麻烦的,为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陆夫人才说这句“留她一口气便是
张氏一听陆夫人的话,便凄厉的尖叫道:“不能打,生二少爷,是对陆家有功之人,曾在老爷跟前发过誓,说要善待们母子的
陆夫人霍的站起来,她快步走到张氏面前,逼近她喝问:“说什
张氏话一出口便后悔,当日她躲在窗下偷听,这事情做的机密,并没有人知道,如今她一说出来,岂不是不打招
见张氏没有回话,陆夫人陡然怒喝道:“贱人,敢偷听老爷与说话,好大的胆子,文英,快把这贱人绑出去重重的打
张氏被逼急,她瞪圆双眼尖叫道:“陆氏,敢打,就别后悔
陆夫人怒极,挥手喝道:“快拖下去重重的打
文妈妈应声上前抓住张氏的双臂往后反剪,将她推搡出门,叫过扫地婆子拿来粗麻绳将张氏绑到院中的大槐树上,亲执着藤鞭甩向张氏数鞭下去张氏便疼晕过去,文妈妈叫人拿水泼醒张氏,又接着打起来,张氏晕数次俱被泼醒,直到大槐树下井水混合着血水流一地,文妈妈才住手,沉声说道:“拿盐水泼
“啊……张氏这一回的尖叫比任何一次都凄厉响亮,那盐水腌着伤口的疼简直无法形容,此时张氏只恨己不立刻死,省得受这样的活罪
房中,听着张氏的声声惨叫,陆夫人面沉如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沈倩如惊的眉头直跳,陆书皓双眉紧锁,看不出心里在想什,陆婉婷听到最后,脸上也现不忍之色
文妈妈进屋复命,陆夫人冷冷说道:“将张氏关到后头的思过堂,命她的两个丫鬟跟过去服侍,食水俱由专门安排人送进去,再给她些棒疮药,别让她死触霉头,其人一概不许接近思过堂,派人给看严实
文妈妈立刻应声称喏,下去安排
陆夫人抬眼看看儿子媳妇女儿,淡淡说道:“们是否觉得娘狠心
陆书皓沈倩如陆婉婷都躬声连道“没有,陆夫人摇摇头道:“怎会没有呢娘今天的确很狠心,不过娘不认为这是错的,皓儿倩如婉婷,治家要宽严相济,有功当赏有过必罚,象张氏这种偷听主子说话的行为,便是犯最大的忌讳,便是打死她都不为过,沈倩婉婷,们两个都是要当家的人,这一点务必牢记在心,做主子,就要有主子的威严,若是个个下人都象张氏这样,这家业必败无疑
沈倩如陆婉婷都无言的点点头,她们心里明白理这是个理,只是真的做起来却不容易
陆书皓双唇微动想说什,陆夫人却在头里先说道:“皓儿,日后是要为官的人,更要记住这一点,她们俩个做不到,多不过败家道,可是若是不记住,便有可能连性命都丢
头一回听娘说这样的话,陆书皓沈倩如陆婉婷都有些适应不良,陆夫人见状叹口气道:“罢,们只牢牢记住娘的话,以后再慢慢体会吧只是这张氏最近还算老实,怎今日突然疯一般,还冲着皓儿来,皓儿,今日做些什
陆书皓忙将刚才发落陆书皋,命到父亲灵前罚跪反省之事说一回,陆夫人满意的笑道:“这才是娘的好儿子,皓儿,能这样做娘很高兴,这内宅之事交给倩如娘是尽放心的,可书皋之事倩如到底不太好插手,这个做大哥的就应该多多管教于
陆书皓躬身称是,陆婉婷则拍手笑道:“想不到大哥竟不是个书呆子,只说罚二哥,却没说罚多久,那岂不是不叫起来,就得一直跪下去大哥,利害哦
陆书皓玉面涨红,急急解释道:“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刚才忘记说
陆夫人笑道:“这有什打紧的,跪上几个时辰也跪不坏什,皓儿不必在意,时候也不早,倩如,安排摆晚饭吧,大家都累一天,今儿早些歇息,说不定明儿就放榜,咱们还有得忙呢
一家人用过晚饭,陆书皓沈倩如陆婉婷一同离慕蠡斋,陆夫人方才对文妈妈说道:“文英啊,婉婷倒不用担心什,可是大少爷大少女乃女乃到底是心肠软之人,只怕这不是们的福份啊
文妈妈此时还不知陆夫人命已不久之事,只陪笑说道:“横紧竖有夫人您看着呢,有您给大少爷大少女乃女乃镇着,不怕
陆夫人叹口气没有再说什,只命文妈妈服侍她睡下,开春之后她一口气给夏兰秋菊冬雪指亲事,如今晚上只让文妈妈守夜,竟是不再用丫鬟们当值
过两日,这天早上沈倩如出门之后,陆二太爷陆太爷便气势汹汹的来到陆府
陆夫人听下人的回禀,冷冷说道:“们的消息真可真灵通,去回大少爷,请大少爷先到花厅陪客,随后便到
传来冬雪仔细的给己梳妆打扮起来,梳成牡丹髻,戴上金八宝衔珠大凤钗,凤口里衔的珠子足有指肚大,凤尾上镶的各色宝石在从窗子里投身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晃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髻后以赤金卷须蝴蝶压发,穿上茄紫妆花缎对襟阔袖褙子,石青五彩马面裙也特特选用白玉双环压裙,脸上用脂粉遮去发白的脸色,陆夫人对镜细看,见看不出一丝病态,方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去花厅
进得花厅,陆夫人见陆二太爷陆太爷正滔滔不绝的对陆书皓说些什,陆书皓脸上虽不见不耐烦之色,可是解儿子的陆夫人发现她的儿子右手放在悬在腰间的玉佩上百无聊赖的盘着,陆夫人知道儿子其实已经很烦
听到环佩之声响起,陆二太爷陆太爷还以为是沈倩如来,毕竟从陆景陶过世之后,陆夫人就再没有盛装打扮过,平日里基本上不佩戴太多的首饰
因认定是沈倩如到来,所以陆二太爷陆太爷根本没有朝外看,只对陆书皓说道:“书皓,是兄长,再没有哪个大伯子管兄弟房中之事,到底年轻不懂事,这事情做的可不对更不该为兄弟的房中之事去责罚书皋,这兄弟不睦的名声传出去,可对的名声不利啊
“怎皓儿在己家里说什做什两位太爷却如此清楚,竟似是亲眼看到一般陆夫人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着实吓陆二太爷陆太爷一大跳,两人转头一瞧,才发现从照壁后走进来的不是沈倩如,而是陆夫人,两人不免有一丝尴尬
陆夫人向两位陆太爷颌首问好,陆书皓则叫一声,“娘您来啦,快请坐下便抢步上前扶住娘亲,将她扶到上首主座坐好,又命丫鬟倒茶,亲奉于母亲跟前,这才退到旁边,在娘亲的左下首挨着坐下来
陆二太爷冷眼瞧着陆书皓的行为,心中暗诧异,这陆书皓几时变的这懂事陆太爷却没想这多,只黑着脸粗声道:“景陶媳妇,这家可是怎当的,先说刻薄庶子不认,现在还有什话好说书皋的娘被打的半死不活,书皋又被书皓罚跪,以至于受风寒病倒,这算怎一档子事休要以为景陶不在就能想怎样就怎样,休想,族里可不答应
陆夫人眼含讥诮的笑笑,很平静的说道:“太爷的火气好大啊难道在太爷的府上,奴才做错事可以不受罚做哥哥的教训弟弟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当值得太爷兴师问罪
陆太爷本就是个火爆性子的糊涂之人,绝没有的哥哥陆二太爷有心计,是以被陆夫人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给堵的不知如何应对,只满心觉得己有理,却是什都说不出来只粗声大声的叫道:“…………可半天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二太爷见状便沉沉说道:“景陶媳妇,虽然奴才犯错要受罚,可是张氏到底是书皋娘,是为陆家生下子嗣的有功之人,怎也算半个主子,那般责打于她,于书皋脸上不好看,将来让书皋怎做人呢,书皋虽非亲生,可也是景陶的儿子啊
陆夫人摇摇头,就着陆二太爷的话说道:“二太爷之言不妥,虽然是张氏生书皋,可是才书皋名份上的母亲,张氏不过是书皋的姨娘,二太爷却说张氏是书皋的娘,敢问二太爷置重侄孙媳于何地张氏是府里的家生子儿,她身在奴籍,难道连处罚一个奴才,重侄孙媳也要受责难景陶若看到此情此景,只怕也不会答应
陆太爷恼怒的大叫道:“胡说,谁不知道景陶当日最疼的就是书皋,看到如此欺凌书皋母子,断断不会答应
陆二太爷正暗恼己刚才失言被陆夫人钻空子,又听弟弟大叫,便沉声喝道:“老住口
陆太爷果然应声住口,陆书皓立刻大声说道:“适才二位太老爷说许多,竟似亲眼看到一般,书皓倒要请教,二位太老爷当时并未在场,却如何能这般的笃定,难道说二位太老爷在们府上放细作不成
陆夫人听儿子的话顿觉安慰,陆二太爷陆太爷却愣神,从来也没见陆书皓如此尖锐过,怎竟似变个人一般
陆书皓见两位太爷没有回答,便又大声问一遍,这一回就连在外头服侍的下人都听到陆书皓的声音,大家也都诧异极,这还是那人万事不问的大少爷
就在此时,一阵敲锣打鼓之声由远而近,直传到花厅,陆夫人一听这声音,不由激动的紧紧握住椅子把手,沉声叫道:“来人,快去看看外头因何这样热闹
被打发到外头看的人刚走到二门便被大管家陆九带着一群人给堵回来,陆九带人飞快来到花厅,兴奋的高声叫道:“中中……给夫人大少爷道喜,大少爷高中……
陆夫人陆书皓都激动的站起来,陆二太爷看陆太爷一眼,正想站起来的陆太爷又坐回去,只是看向哥哥的眼神里有几份怯意
“陆九,大少爷中虽然知道儿子一定会高中,可是面对陆九带来的喜信儿,陆夫人忽然有一丝不确定,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中中,大少爷真的高中……陆九边说边闪身让过报喜的报子,但见这报子双膝跪倒在地,高声唱喝道:“恭喜大少爷高中会元
一听己竟然高中会元,陆书皓不由愣住,想过己一定能考中,可是从没有想过己竟然会高中会试头一名,莫不是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