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母后的问话,慕容绣玉气呼呼的说道:“没有,女儿去陆府并不曾见那贱人,是陆探花招呼女儿的。”
皇后奇道:“玉儿,既然未被识被,你刚才却又说……”
慕容绣玉气恼的将在陆府墙外听到陆书皓夫妻嬉戏打秋千之事说了一回,皇后听罢摇头叹气无奈的问道:“玉儿,你待要如何呢?听母后的劝,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陆书皓纵然再好,可他是已有家室之人,玉儿你是堂堂当朝公主,是天下间最尊贵的闺中女……”
“母后您别劝了,女儿心意已决,定要招陆书皓做驸马,除了他,女儿谁都不要。若父皇母后逼女儿嫁给别人,女儿立刻抹脖子上吊。”慕容绣玉不等皇后说话,便斩钉截铁的叫了起来,一张脸涨的赤红赤红,那双眼睛里泛着骇人的光,让人瞧了都忍不住要打个寒颤。
皇后看着女儿异常执拗的神情,眼神渐渐暗了下来,她缓缓点了点头道:“玉儿,只要是你想要的,母后就一定帮你得到。”
慕容绣玉这才转怒为喜,抱住皇后的胳膊撒娇道:“谢母后成全。”
皇后叹了口气道:“玉儿,你以后不必再去找陆书皓了,一切事都交给母后去办,只待陆书皓一出孝期,母后就立刻为玉儿举行婚礼。”
慕容绣玉点了点头,只要能招陆书皓为驸马,她再等上两年又有什么关系,她就不信凭当一个堂堂公主,还抢不过沈倩如那个乡下丫头。
虽然慕容绣玉知道沈倩如是武威侯府的二小姐,可是她却依然要把沈倩如看成一个乡野村妇。慕容绣玉不明白,看低了对手其实是看低了她自己,她要同乡野村妇抢男人,便已经把自己放到了同样的位置。
“母后,您打算怎么办?”慕容绣玉摇着皇后的胳膊撒娇的问道。
皇后神色阴郁的说道:“玉儿,这事你不必问,从明儿起你好好学习如何管家,待出嫁之后你便要独力掌管公主府,母后也不能时时帮你。”
慕容绣玉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羞红,皇后见了女儿的神色,心中不免暗暗叹了口气。皇后不明白,虽然那陆书皓人材出众,可也不是独一无二的,怎么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硬是铁了心要嫁给他呢?
皇后转念一想这几个月皇上和她闲谈时说起陆书皓都很满意,大有在陆书皓除服之后委以重用的意思,皇后便也不再疑惑了。让慕容绣玉嫁给陆书皓,便是把陆书皓与太子绑在一起,对太子来说,这无疑能更加稳住他的地位。再过上十几二十年,陆书皓在朝中有了一定的势力,无论许贵妃的儿子慕容玺有多讨皇上的喜欢,他都不能动摇太子的地位了。
想到这一层,皇后轻轻点了点头,更定坚定了自己想法。
“玉儿,不要再闹了,这阵子你闹的不轻,仔细你父皇不再喜欢你了。重华宫那人又有了身孕,听太医说这回是个女胎,以你父皇对她的宠爱,这个孩子生下来,母后只怕会影响你在你父皇心中的地位。玉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皇后低低说了一回,看到女儿连连点头,皇后心里才踏实下来。
慕容绣玉走后,皇后独坐了一会儿之后才传人进来服侍。女儿节将至,皇后命人将赏给众王公大臣家小姐的赏赐备好,便已经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天色将暗,皇后明显有点儿心神不宁,她忍不住抬头向殿外张望。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一个小太监才跑来禀报,说是皇上在前往翊坤宫的路上被重华宫里的人截走了。
皇后听罢心如刀绞,那许贵妃越来越恃宠而骄,如今连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她都敢公然截人,真是完全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中。偏皇上自从得知许贵妃有喜之后对许贵妃的宠爱更胜从前,已经不是暗着偏心,而是公开的偏宠许贵妃,弄得皇后在宫中尴尬无比,对许贵妃的恨意也更胜从前。
知道皇上今天晚上是不会再来了,皇后强做无事的传了晚膳,却没用几口便将晚膳赏给了几个心月复的宫女太监,然后便回了寝殿。
回到寝殿之后,皇后将宫女尽数遣退,走到床边摆着拳头大小夜明珠的铜柱旁,皇后轻轻摩娑着铜珠上极为精美的凤纹,她的手游走到凤眼之时,忽然曲起手指在凤目上敲了六下,这六下敲的很有规律,先是轻叩一下,然后是连续急促的四下,最后又是缓缓的一下。
这六下叩完之后,皇后便离开铜柱到了梳妆台前坐定,将自己的头发打散,如瀑的乌发黑亮顺滑,服贴的披在皇后只穿轻罗白绢寝衣的背上,让平日里总以威严示人的皇后平添了几份柔弱。
莫约过了一注香的时间,一个通身都笼在黑布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从皇后那张大床的背后缓步走了出来,那人直走到皇后的背后,抬手拿过梳妆台上的象牙梳子,极尽轻柔的为皇后梳理着柔滑的青丝,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皇后在铜镜之中看到这人,她抬起手覆在那人的蒙在黑布之中的手背上,喃喃道:“你来了。”
那人就那么让皇后按着自己的手,不动,也不说话。
皇后转按为抓,拉着那人的手站了起来,转过身子面对着这个裹着黑袍子的人,她的脸上有着异样的红润,眼中也闪着热切的光。
那人原本如古井无波般的眼神终于起了变化,仿佛忽的生起了两团火。原本由皇后抓着的手也反抓住皇后的手,那人用力一拉,皇后便被他拉入怀中紧紧的抱住。
皇后的泪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她紧紧抱着那人,无声的哭泣着。
过了一会,皇后才用袖子胡乱抹去脸上的泪,象极了小姑娘,看的那人眼神一阵激荡。
“清儿……”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人才艰难的发出极沙哑干涩的声音。
皇后听了,那刚用袖子抹去的泪又涌了出来,她低低哭着唤了一声:“三哥……”便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那人闭上眼睛,他的眼皮竟也是黑色的,看上去是那么的恐怖。
“清儿,什么事?”费了极大的力气,那人才问出这五个字,说话对他来说仿佛是极大的酷刑一般。
“三哥,帮我杀人。杀今科探花陆书皓的妻子陆沈氏,不要留下痕迹,要看上去是病死的。”皇后飞快的低声说道。
那人点了点头,伸手隔着黑布轻轻抚模皇后的脸,皇后抓住他的手,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那人身子一阵剧烈颤动,他飞快的抽出手,闪身退回帐幔之后,很快便没了踪影。
皇后看着一室清冷,眼中尽是怅然若失,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若当初没有选择这条路,她会不会过的幸福?然后也仅仅是想想,皇后心里很清楚,自从当初她做了决定,那份她和他都无比憧憬的幸福就永远与她绝缘,后悔么?皇后也问过自己,或许偶尔会,可是在更多的时间里,她很享受这份天下第一女人的尊贵。
再说陆书皓和沈倩如在侯府用过晚饭后便回到自己的家。白日里答应了陆书皓,沈倩如不得辛苦自家的五姑娘,陆书皓倒是畅快美了,可怜沈倩如的五姑娘又酸又累的,个中滋味真是不足为外人所道。
夜深人静,小夫妻俩个在内室都睡着了,今夜陆书皓特地吩咐不让丫鬟值夜,因此外间东窗根儿底下的炕上便趴了一只三尺多长通身雪白似银,额上有金色箭镞标志的白狼金羽。
金羽这半年以来长大了不少,已经从幼狼成长为少年狼,除了沈倩如的话,其他人说什么它都不听,沈倩如不再跟前,金羽俨然成了陆府一霸,谁都不敢接近它,可是一到了沈倩如面前,金羽便乖的如小绵羊一般,凭沈倩如怎么摆弄它都行,绝对没有一丝脾气,哪儿还有点儿狼的影子,完全就是一大型忠犬。
金羽原本盘成一团,那么披覆的银针似被毛的大尾巴覆在交错的两只前爪上。突然,正睡着的金羽忽的站了起来,只见它以极轻盈的姿态跃到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金羽两只前爪死死的扒着地,两条后腿紧紧绷起,一双金绿色的眸子已经变成了金褐色,满口雪亮的,闪着寒光的狼牙尽情的展示着锋利,让人一见便望而胆寒。
窗外,在如泼墨一般的夜色之中,仿佛有些什么在飘动,而金羽的双眼正透过糊着浅烟灰霞影纱的窗子死死的盯着那仿佛在飘动之处。
空气似乎都凝窒了,外面的飘动静止下来,金羽也没有动,只是警惕的盯着窗外,莫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暗夜中的黑影动了,只不过这一回那黑影是向外退去,金羽一直盯着那黑影,却没有追出去。它又跃回炕上懒懒的盘了起来。看上去仿佛是又睡了,可是熟悉金羽的沈倩如若是看到金羽的样子,便知道金羽根本就没有睡,它这会儿警惕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