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您这是去了何处,走的竟是那般的突然,好叫女儿担心啊!”待沈伯年洗漱过后,沈倩如才微撅了小嘴不高兴的算起了后帐。
沈伯年只是呵呵一笑道:“小如,爹爹静极思动,去南方走走,会会故友而已,突然有了兴致,爹便乘而去,兴尽而归了。”
沈倩如听了此言便不再追问,让陆书皓陪着父亲说话,她亲自下厨去做几道父亲爱吃的菜肴,看着父亲出门一趟变的又黑又瘦,沈倩如嘴上没说什么,却是心疼的紧。
陆书皓正想和岳父单独谈谈,便趁此机会将岳父请进书房,翁婿两个好细谈一回。
“听岳父大人说爹您行釜底抽薪之计,不知……”陆书皓试探的问道。
沈伯年微微一笑道:“书皓,此事你也不必知道的太清楚,只要记住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小如好就够了。放心,为父行事合情合理合法,无一丝讳背圣贤教诲之处,怎么,贤婿对为父还不放心?”因为心情轻松,沈伯年甚至和女婿开起了玩笑。
陆书皓连忙摇手道:“不不,小婿绝无此意,小婿只是想知道应该如何配合岳父大人。”
沈伯年拈须而笑道:“贤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配合。”
陆书皓无语,他知道这位岳父大人的性子,若是他不说,凭是谁也撬不开他的嘴,只得转了话题,和岳父大人谈论些学问上的事情。
入了翰林院之后陆书皓才发现岳父大人的学问极高,远在那些翰林之上,若非受当年科场弊案连累,说不定岳父大人此时已经高居宰辅之位了。想到这一节,陆书皓便只能叹息造化弄人,岳父有那般才学,却落得终生不得入仕,真真令人扼腕!
瞧着女婿看着自己眼睛直直的愣了神,沈伯年习惯性的皱皱眉头,做先生的最不喜欢学生走神开小差,他干咳一声,用折扇敲了敲桌子,不悦的沉声唤道:“书皓!”
陆书皓“啊”了一声,赶紧回过神来,对上岳父不悦的眼神,陆书皓赶紧解释道:“岳父大人,您才学绝高,却与仕途无缘,小婿心里着实替您不值。”
沈伯年微微摇了摇头,很平淡的说道:“贤婿也不必如此,已经事过境迁,为父早就忘怀了。做教书先生也挺好,为父虽不能入仕为官效力朝庭,可为父这二十多年来培养的学生考中功名者足有数十人之多,足以让为父骄傲了。他们为国效力便和为父报效国家一样,如今为父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陆书皓钦佩的看着岳父大人,正想由衷的感叹一回,却听岳父紧接着说道:“这二十多年来为父尽心教书育人,俯仰天地无愧于心。如今为父也累了,只想看着你们小俩口平平安安的,过上三两年给为父替个小外孙孙,为父便能享含饴弄孙之乐。”
陆书皓到底脸女敕,不禁一阵脸红,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忽然,沈伯年话风一转,声音立时凌厉起来,“书皓,陆家虽然富裕,可小如自嫁了你,却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如今日子刚刚好起来,你若敢对小如不起,不要说你那侯爷岳父放不过你,便为父这一关,你也休想过去,为父虽然无官无职无权无势,可为父收拾你却是易如反掌,你若敢弃糟糠之妻,为父必要你生不如死!”
陆书皓从没见过岳父如此凌厉,不由被惊的身子一颤,忙表白道:“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那般无耻之念。小婿只想守着阿如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沈伯年听了这话方才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能如此想最好不过。”
翁婿两人正说着话,便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房外便响起了沈倩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翰诚,你还不快陪爹爹出来用饭。”
陆书皓忙躬身恭恭敬敬的说道:“岳父大人请。”
沈伯年听到女儿的声音,眼中含笑道:“好。”
在女儿女婿的陪伴下来到花厅,沈伯年看到一桌子都是自己素日里爱吃的小菜,不由捋须笑道:“在外许久,爹最想的就是小如的手艺,凭哪里的饭菜都不如小如做的好。”
沈倩如扶父亲坐下,陆书皓给岳父斟了一杯酒,笑着说道:“岳父大人,此酒清冽甘醇,后劲极小最是不醉人的,是阿如遁古法亲手所酿,您尝尝看。”
沈伯年呷了一口酒,微闭双目细品一回方才笑着说道:“果然不错,小如,我朝之人素喜烈酒,你怎么却酿这般柔和之酒?”
沈倩如夹了一块香煎酥鱼放到父亲面前的碟子中,笑吟吟的说道:“爹爹已有春秋,每日小饮两杯药酒可活血养身,偏爹爹量窄,女儿便寻了个古法酿些不烈的酒,也好泡制些养生药酒让爹爹每日饮用。”
陆书皓在一旁帮腔道:“岳父大人有所不知,阿如酿此酒已经一年多了,失败了好几次,每次都把酒酿成了醋,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才酿成,今儿岳父大人回来,特意拿出来请岳父大人品尝并且命名的。”
沈伯年看向女儿,见女儿含笑点头,沈伯年端起酒杯又品了一口,回味再三道:“此酒清冽若泉,绵柔似玉,不若就叫玉泉酒?”
陆书皓沈倩如齐声应道:“好,就叫玉泉酒。”
喝着女儿为自己特意酿的玉泉酒,吃着女儿亲手做的佳肴,沈伯年真不知今夕何夕,酒不醉人人自醉,一顿饭吃完,沈伯年只觉得眼饧头晕飘飘然,陆书皓沈倩如两人忙把他扶到客房里休息了。
看着父亲沉沉睡去,沈倩如悠然长叹道:“爹爹不说,可我知道他此番出京必是为了我们的事,爹爹年事已高,却要他老人家为我们奔波辛苦,我心里真是不好受。”
陆书皓扶着妻子的肩膀,轻声细语道:“阿如,我们一定尽心尽力好好孝敬岳父大人让他安享晚年。”
沈倩如轻轻嗯了一声,给爹爹盖好被子,轻声道:“翰诚,爹爹今儿吃酒吃的多了,回头必会要茶要水的,我在这里服侍爹爹,你去歇着吧。”
陆书皓摇摇头道:“阿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岳父大人的半子,自当服侍岳父大人,我在这里和你一起守着。”
沈倩如甜甜一笑,命人去取来自己的针线和陆书皓的书,小夫妻两人坐在窗下的椅子上,一人做针线一人静静读书,沈伯年在床上酣然而睡,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得室内点点泛金,这一幕让人看了,只觉得岁月静好。
与陆府的安宁平静相比,京城许多达官显贵之家可就乱的不可开交。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黑苗人欲向皇上求娶九公主慕容绣玉之事忽然之间便在达官贵人之间传开了。
很自然的,那些王公大臣将黑苗人求亲与一众贵族子弟得了怪病之事联系起来,大家便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乎但凡家里有子弟生病的,他们都向皇上递了折子,将自家孩子的病情尽往坏里说,明明有救的,个个都说的便是华佗再世也不能治好自家的孩子,有人甚至上折子请假,说是带着孩子走遍大燕寻访名医治病。大家都怕皇上病急乱投医,不顾自家孩子有病硬把公主塞到自己家中。
皇上收到了许多类似的折子,他心里岂能不明白。事实上皇上已经做了决定,答应黑苗人的求亲,只不过他没打算让九公主远嫁,而是在京城中修建一座豪华气派的公主府,让九公主和九驸马在京城定居。只是这个决定除了帝后和九公主之外,旁人并不知晓罢了。
只不过明白归明白,众臣的做法还是让皇上很是寒心。这些大臣食君之禄却不思为君分忧,一有麻烦便往后缩,长此以后,大燕将何以立国?
盛怒之下,皇上将所有上折子的大臣都狠狠的申斥一责,寻了个由头将他们降级的降级罚俸的罚俸,一时之间朝庭内外一片愁云惨淡,人人都神色凝重。让不知情的人瞧了,还以为朝庭中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重大事情,连带着京城百姓也跟着不安起来。
就在这不安的气氛当中,黑苗使团到了京城。黑苗正使是黑苗大祭师巴旺,在黑苗国中,他的地位仅次于黑苗王,可见黑苗王对此次向大燕求亲,是志在必得的。
黑苗人一进京城,便吸引了京城上下各色人等的注意力。且不说黑苗人与大燕人那迥然不同的服饰,但只说他们身上时隐时现的各色毒物,便已经够吓人的了。
黑苗使团是齐王慕容琅接进京城的,他自接了黑苗使团之后回到齐王府,整个人便有些心神不定。慕容绣玉早就等在齐王府里,虽然她并不想嫁给责塔王子,可是她还是好奇黑苗的责塔王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齐王又是一向疼爱她的亲哥哥,她便到齐王府里堵消息来了。
“四哥,那黑苗人到底是什么样啊?”慕容绣玉好奇的问了起来。
慕容绣玉不问还好,她这一问,齐王慕容琅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他摆摆手皱眉道:“九妹,你别问了,四哥不想你受惊吓,听四哥的话,快回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