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刺耳的敲门声连续传来,显示出敲门的人的焦急心情。
兰斯睁开眼睛,已经日上三杆。兰斯觉得浑身酸软,仿佛刚才不是在睡觉,而是跟人生死相搏一般。梦里几次梦到夏月出事,醒来发现一切都未曾发生,反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仿佛获得了什么意外之喜一般。
听到翩翩去应门的声音,和军靴橐橐的急促脚步声。兰斯立刻清醒过来,走到门口,就迎面碰到了盛倾,他看起来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汗水和尘土粘在头上脸上,让兰斯很难想像这就是昨天那个仪表端庄的军人。
“叶大人!”他气喘吁吁,“不好了,今早十大臣联名上书,弹劾家叔。”
兰斯一惊,随即镇定下来,道:“跟我来。”当先下楼,把他领到客厅坐下。
盛倾一坐下,就要急着要继续,兰斯伸手制止。这时纤纤上来热粥点心给兰斯早餐。兰斯吩咐也给盛倾上一份。
盛倾直说不饿,兰斯也不管他,迳自慢慢品尝。
盛倾看着兰斯不紧不慢的样子,气的呼呼喘气,最后忍不住跳起来道:“叶大人!你说一句话,到底帮不帮忙?如果不帮,我再去找别人就是。”
兰斯淡淡的抬头看他一眼,道:“倘若你就这样气急败坏的讲,再过一天,我也不会听。”
盛倾听了这话,有如冷水浇头一般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说道:“大人教训的是。”又坐回去。
兰斯等他平静下来,这才问道:“你说说看,到底发生什么事。”
盛倾似乎也感觉自己刚才的可笑,平静一下,才说道:“早晨,我们还在清理附近街区,就听到传闻,说十大臣联名上书弹劾家叔。理由就是昨夜的动乱。罪名主要有四条。玩忽职守,未能及时上报乱情,导致酿成祸乱。指挥不利,未能及时平乱,造成重大损失。滥杀无辜,造成大量平民无辜伤亡。治军不严,不修兵备,以至京军被乱民所乘,伤亡惨重。”
兰斯听了抬头想想,才道:“陛下如何反应?”
盛倾道:“听说陛下非常震怒,说要严办。已经传旨各部大臣,午间召开紧急廷议,当堂鞠问此案,大人也在被召之列。”
兰斯皱眉沉吟,又问起是那些大臣上书。
盛倾一一说明,最后道:“家叔命我来求教叶大人。说只有叶大人能救的了他。叶大人是朝廷柱石,深受陛下信任,别人说一百句,也未必抵的上大人一句话呢。务请叶大人看在同袍的份上鼎力相助,家叔感激不尽。”
盛倾抬头看看门口的日光,急道:“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兰斯皱眉道:“只有盛将军被弹劾吗?”
盛倾一拍大腿,道:“唉,我忘记了。弹劾的是雇佣兵工会会长傅先智和家叔。傅先智的罪名更大,说他驭下不严,导致引起变乱。还说他是此次的罪魁祸首。”
兰斯颇有含义的看了盛倾一眼,心想我就是怕你急切中把重要的细节给忘记,让我对形势做出错误的估计。“二王子有什么表示?”
盛倾道:“二王子已经表示全力支持家父和傅先智大人,一定要据理力争,不会让大王子的奸谋得逞。”
兰斯沉默半晌,道:“这十名大臣,只有一少半是大王子的人,另外那些,却都是中间派,实力派人物。怎么把他们聚到一起,而且还反应这么快,实在是奇怪的很。即便是二王子全力周旋,面对这些大老,恐怕也无力回天。”
盛倾面有忧色,点头道:“家叔也是如此说。”
兰斯沉默半天,才道:“你立刻回去跟盛将军说,现在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是让二王子的人全力保傅先智,在陛下面前,主动弹劾盛将军。而且不由有丝毫留情。一定要像是生死仇敌一般。而且要比大王子态度更激烈。”
“什么!”盛倾目瞪口呆。
兰斯也不解释,道:“你赶紧去说,晚了就来不及了。”
顿了顿,兰斯又道:“对了,你还要在廷议前给我准备一些材料。”说着,把他要的东西一一说明,然后走开。
盛倾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见兰斯做出送客的表示,才确定兰斯不是开玩笑,心中知道其中必有关窍,当下赶紧告辞出来,往盛泽浩处急赶。
兰斯养了一会儿神,这才出发。路上每个路口都有士兵把守,气氛非常紧张。
街上依然是人来人往,表面上一如既往,但是人人都神情凝重,悲哀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城市。
王宫的前面,聚集了近百名大小官员,等待廷议时间到来,宫门开放。这些官员都脸色郑重,三五成群的小声谈论著昨天晚上的各种离奇的谣言。大王子弘治明珠得意洋洋,正在慷慨激昂不知发表什么高论。
盛泽浩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场中,没有人理他,似乎怕沾上他的霉气。盛泽浩也故意不和二王子等人站在一起。更显得一副失势落魄相。兰斯遥遥的和他交换了一个颜色,两个人心照不宣。
另一个被弹劾的傅先智,却和二王子在一起,虽然面带忧色,但还强自镇定。
兰斯头一次见到傅先智,见他大约六十岁左右,头发花白,消瘦枯干,面部线条僵硬,想是总板着脸的原因。
这时盛倾把兰斯要的东西趁人不注意,派一个小兵送了过来。兰斯暗赞盛倾行动迅速。
午时,宫门大开,官员们鱼贯而入,进入议事厅。然后明珠王入场。
明珠王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连一贯的客套话都省了,开门见山说道:“昨天京城发生南方部族人和本城居民的冲突,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监察大臣等十位大臣就此问题弹劾京军副统领盛泽浩和雇佣兵工会会长傅先智,这个问题,你们有什么意见?”
大王子弘治明珠第一个站起来,说道:“盛泽浩身为京军副统领,代行统领职权,对于枫城的治安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昨夜发生流血冲突事件,盛泽浩未能及时发现和报告乱情,这是他的失职。玩忽职守这四个字是再也跑不掉的。冲突一旦发生,又没能及时控制乱情,导致乱情迅速蔓延,造成了重大的损失。根据粗略的估计,伤亡人数在两千人以上。在社会上也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也使南方部族和本地居民的关系进一步恶化。最不可饶恕的是,盛泽浩不顾父王和军机处的严令,竟然下令士兵屠杀平民,上千平民死于这些士兵的刀下,实在是罪大恶极。而昨夜京军损失惨重,死伤数百人,数千人在战场上溃逃,更说明盛泽浩治军不严,不事练兵,京军的战斗力在他的领导下,急剧下降。因此我完全同意十位大臣的意见。今次的冲突事件,盛泽浩难辞其咎,我提议立刻将其撤职查办。”
说完,弘治明珠面带得意的看了欣苑明珠一眼,这才坐下。
心想这个二弟一定要象吃了火药一样的拼命保盛泽浩了,可惜这次被抓住小辫子,再拼命也是徒劳。
果然,弘治明珠一坐下,欣苑明珠就立刻站起来,说道:“大王子意见实在让人难以苟同。”
大家立刻知道好戏开始了。又一场唇枪舌剑的较量就要上演。
哪知欣苑明珠继续说下去,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盛泽浩身为京军副统领,却骄横不法,辜负陛下的期望,……”
接着历数盛泽浩的罪名,把大王子的话变相的重复一遍,最后慷慨激昂道:“我决不同意将盛泽浩撤职的提议,以他如此罪大恶极,给国家造成的损失,实在是百死不足惜,再说,不杀之,何以安定民心?我建议,将盛泽浩押到南菜门斩首示众,以平民愤。”看他的语气,仿佛对盛泽浩有宿仇一般痛恨。
听了这番话,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二王子的态度如此奇怪。唯一的解释,就是虽然盛泽浩表面上和二王子走的近,其实并不是二王子的人。甚至可能二王子拉拢他失败了,所以跟二王子结下仇恨。
场中静了一会儿,都有些不知所措。弘治明珠本来安排了一批手下,一等二王子表示反对,就开始猛烈攻击,此刻却完全用不上了。
“嗯”明珠王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说道:“还有人有别的意见吗?”
这时朝中那些骑墙派,见大二王子都主张严惩盛泽浩,知道盛泽浩大势已去,都一个个乘机打落水狗,又编出很多罪名出来。越发显得盛泽浩势单力孤。
盛泽浩脸色煞白,低头膝盖都开始发抖,暗暗懊悔听了兰斯的话,弄巧成拙。
这次看来是死定了。
明珠王始终没有表态,又问:“你们好像只说盛将军,没有提到傅先智的问题。听说今次的冲突是雇佣兵引起的,是不是啊?”
大王子依旧第一个站起来,历数傅先智的罪状,指责他“驭下不严,疏忽怠惰”等罪名。
这次二王子却针锋相对,坚决反对。两个人争执不下,又加上双方的官员也纷纷参加意见,言辞渐趋激烈。但是大多中间派的人物赞成大王子,都认为昨夜的冲突,雇佣兵成为导火线,傅先智实在难辞其咎。因此最后还是大王子的意见占了上风。
明珠王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转头问一直不吭声的内务大臣田庐:“田庐,你怎么看?”
田庐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圣明。微臣看诸位大臣的意见都有道理。盛将军和傅先智的确对于此次冲突负有责任,这一点确定无疑。但是二王子和一些大臣以为,此时用人之际,应该不计前嫌,以稳定为重,也不无道理。说到底,倘若京城局势还没有完全稳定,如果此时撤换有关官员,一时很难找到更合适的代替人选,怕局势失控,反而不美。因此两方的意见均有可取之处。臣愚鲁,心中实在……也难以委决。”
众人听他这般说,都道他是老狐狸,两边都不得罪。
只有少数人听出来,田庐的话表面上两不相帮,其实却是偏向于不罚或者轻罚的。只不过他把自己的意见说成是二王子的,隐蔽了一点而已。而且这番话其实对盛泽浩最有利,因为早上已经宣布京城戒严,现在撤换盛泽浩的话,实在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而不用担心局势失控。
盛泽浩头也不抬,心中却想,刚巧昨天听了兰斯的话,立刻拜访田庐,送了一份重重的礼,但却只说了这么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实在不仗义的很。
明珠王嗯了一声,示意田庐坐下,似乎对田庐的意见仍不满意,目光在这些官员的身上一个一个的瞟过去,目光到兰斯的脸上,露出微笑,道:“小叶,你说说看,有什么意见。”
兰斯站起来惶恐道:“惊雷身份低微,兼且才疏学浅,只怕见事不明,误了陛下的大事,所以还是不说也罢。”
明珠王道:“小叶何以如此过谦,你的意见一向中肯的很。比一般的年青人不知高到哪里去呢。你不必顾虑,放心说就是。“
兰斯道声“是”,才说道:“陛下,臣以为,盛将军非但无罪,而且有功,陛下应当予以褒奖。”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心中暗骂,这小子真够糊涂的,一点时势都不懂。真是一句话,得罪了一屋子人。
大王子正要站起来反驳,却见明珠王似乎颇感兴趣的哦了一声,道:“你说说看。”只好又坐回去。
兰斯不答,却转头对军机处监察道:“听说南方部族和本地人近日多次冲突,关系日趋紧张,此事可有?”
那监察不想突然问到自己身上,道:“有。最近数月,发生多起……”
兰斯截口道:“那么你从何得知?”
那监察答道:“每日由盛将军递交报告,报告当日情形。”
兰斯道:“那么盛泽浩有无提到近日有可能会有大规模冲突呢?”
那监察立刻头上冒汗,道:“这个……”
兰斯道:“所有提交报告都要两边留底的。监察大人想清楚再说。”说着摇了摇手中的一沓文件。
别人看了,都不知道哪是什么,那监察却心中一惊,因为一望而知,那正是部里的备案公文格式,他犹豫一下,低声道:“……有。”
“那么盛将军当时有何建议?”
那监察擦擦额头不断冒出来的汗,道:“盛将军建议加强巡逻。”
兰斯冷笑一声,道:“监察大人有避重就轻的嫌疑啊。你忘了盛将军还建议了什么吗?我来念给你听,”
他翻开手中的文件,读道:“……为因应目前之局势,应加强巡城营的兵力,以保证足够的人手控制局势。以目前六千人之力量,平时维持治安则可,一旦有变,则力量不足。”
兰斯读完,转头又问:“当时军机处做了什么批示呢?”
那监察犹豫半天,仍不吭声。
这时,大厅里静的可怕。只有那监察沉重的呼吸声。
兰斯翻开手中文件,念道:“捕风捉影,妄自猜测,不予批准。嗯,这是大人批示的罢。”
那监察不答。兰斯这才转头对着明珠王道:“都道盛泽浩玩忽职守,未能及时发现危情,才酿成流血冲突。但是事实是盛将军早已经看出危险,他的合理建议却没有得到批准,因此才导致昨天的流血冲突。因此,盛将军玩忽职守,这一条罪名,恐怕加不到他的头上。”
明珠王微微点头,大王子却站起来,怒道:“即便如此,滥杀无辜,指挥不利,治军不严这三条罪却是绝对逃不了的。”
兰斯淡淡的说道:“大王子昨天动乱的时候在哪里呢?”
弘治明珠怔了怔,才道:“自然是在家里了。”
兰斯笑道:“乱事起于昨夜,今晨平定,大王子身在家中,却对冲突过程一清二楚,一切过程,全在大王子的掌握之中,实在让人佩服的紧。莫非大王子……”
“你想说什么?”弘治明珠怒道,“小心我治你一个以下诬上的罪!”
兰斯哂笑道:“我只是想说,难道大王子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兰斯说到这里,他这句问话本是无心,但大王子的反应却触发了他的灵感,难道冲突并非偶然,是大王子故意挑起的?
大王子其实有些心虚,怕兰斯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也不敢借题发挥。
兰斯没有继续想下去,转身道:“昨天的经过,有哪一位在场亲眼目睹?”
没有人应声。
兰斯这才道:“这就怪了,照理说,这件事的经过,只有自始至终参与其中的盛将军才清楚,但是一大早,大家却都一清二楚,信誓旦旦,说盛将军滥杀无辜,指挥不利。请问这些消息从何而来?”
一个官员道:“街上谣言满天飞,昨天的事都传遍了。”
兰斯微笑道:“你也说是谣言了,难道谣言也可以作为依据么?”
那官员不吭声了。
兰斯道:“目前唯一知道事情实际经过的,应该是在场的盛将军和巡城营将士,陛下如果要知道实际情况,也应该是从盛将军口中说出来。否则,只能是听到一些推卸责任的话和满天的谣言而已。”
兰斯转头对盛泽浩道:“盛将军可有报告?”
盛泽浩一直照兰斯的吩咐,不作申辩,这时才道:“臣今早平息冲突,控制局势之后,就第一时间写了一份报告,但还没有来得及呈到军机处。”
明珠王道:“报告在何处?”
盛泽浩道:“在臣身上。”
明珠王挥手示意,早有内官取过来,呈上。明珠王读着报告,神情百变,最后神情气愤,把报告交给一个内管,道:“你来读给大家听!”
那内管接过来,一字一句朗读,这篇报告大略讲述昨天的平定乱情的经过。
不过,其中有几处不尽不实。比如找不到军机处的批示,所以延迟数个时辰的事只字不提。却强调雇佣兵如何引起骚乱,还有市民的伤亡统计里,把大部分的伤亡算到了市民互相残杀上。自己射死的市民只是略提一句,轻描淡写。
等那内官读完,明珠王笑道:“好像和你们说的大不一样啊。你们说说看,你们关于冲突的消息从那里得来的?不会都是满天的流言吧?”流言这两个字,他说得格外着重。
这时那些官儿谁还不知道明珠王的意思,有纷纷改口,自责被流言蒙蔽,“盛将军英勇平乱,亲临矢石”云云。
那些联名上书的大臣也不敢搭茬,因为奏报不实的谣言是重罪。总不能说自己的消息是大王子喝酒的时候给的吧。
只有大王子坚持认为,这毕竟是一面之词。提议组成调查小组,对此进行调查。
明珠王最后显得有些不耐烦,道:“够了。”
众人突然静下来,知道明珠王,有所决定了。
明珠王宣布说道:“盛泽浩,你这次及时平乱,有功,但是枫城的治安本来就是你的职责,这是分内的事。但在你的任内发生这么大的乱子,你的确事难辞其咎。”
盛泽浩忙跪下道:“是。”
明珠王满意的点点头,道:“念在你还算尽职,而且此次也不能完全怪你,所以,我罚你一年的俸禄,降你两级,但是仍然代行京军统领职权,你可服气吗?”
盛泽浩听了喜出望外,这一刻真是感激涕零,急道:“陛下明鉴万里。臣感激不尽。”
想乘机说几句表忠心的话,却限于口拙,说不出来,只是重复了几句“鞠躬尽瘁”之类的陈词滥调。
明珠王却似乎很满意,道:“很好,很好,你回去好好干,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只要你对我一片忠心,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你。”想是明珠王怕说的含糊了,盛泽浩听不明白,所以说得颇为露骨。
盛泽浩自然热血沸腾,知道自己终于有了受到赏识重用的机会,只觉得热血直往头上涌,连声道“臣忠心耿耿,誓死效忠陛下。”
明珠王这才示意盛泽浩退下。
剩下的就是傅先智的问题。明珠王又道:“傅先智驭下不严,手下的雇佣兵屡次挑起事端,着即撤职查办。至于雇佣兵工会的位置,……”
说道这里,明珠王眉头微皱,似乎颇有些犯难,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时大王子乘机起来,向明珠王推荐一个他事先准备的人选。而二王子就狼狈了,不比大王子早有准备,只能一力反对,但又提出不更好的人选。
雇佣兵工会的会长这个职位,级别很低但却是个极有油水的缺。因此很多官员也就自己的利益,提出人选,争夺这个位子。因此竞争极为激烈。
正在委决不下,忽然一阵轻微的鼾声传过来。
明珠王转头一看,见到一直保持沉默的孙仲任,不知何时眯着眼,靠在椅子背上睡着了,口水慢慢的流到胸口,鼻子里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明珠王眉头微皱,道:“孙老。”见他未醒,正要再叫,早有旁边的官员把孙仲任推醒。
孙仲任迷迷糊糊的抬头道:“什么事?阿修,倒茶来!”
抬头看到周围全是人,似乎这才醒悟过来,忙站起身,对明珠王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他这一番做作,大家都心中都笑是老糊涂,只有兰斯却知是故意为之。
明珠王也不追究他刚才的过失,反而和蔼的道:“对于雇佣兵工会会长的人选,孙老你怎么看?”
孙仲任咳嗽两声,听内官小声跟他说了已经提名的人选,这才说道:“陛下,老臣以为,这些人选都不合适。”
这话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在心中骂“老不死”。奇怪这是几十年以来极少的一次,这糟老头子竟没有含含糊糊的。
孙仲任继续道:“要说到这雇佣兵工会的会长,需要满足三大条件。缺一不可。”
明珠王颇感兴趣的问:“哪三个条件?”
孙仲任道:“第一个,要有威望。就是要能震的住那些桀骜不驯的雇佣兵。雇佣兵主要是十宗百流弟子组成的。因此就任的人一向在这些十宗百流弟子中有好名声,能受到拥戴才行。这便是第一个条件,威望。特别是近期为了安抚南方部族,对雇佣兵的处置过于严苛,如果没有足够的威望,便不能控制局面。”
“第二个呢?”明珠王问道。
“要有高强的战技。雇佣兵那些混人,都是崇拜武力的。尚武的思想,可以说非常普遍。只有勇士才能得到他们的尊重和佩服。而只有获得他们的尊重和仍同,才能够让他们服从。因此这一点必不可少。”
大王子听到这里,不禁冷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两个条件,恐怕只有你自己才能达到吧?莫非孙老也想争这个位子吗?”
“大王子太看得起老朽了。且听我第三个条件,”孙仲任继续说下去,“就是要年富力强。雇佣兵工会事物烦杂,又是非常时期,因此继任之人必须年轻,精力旺盛,象我这样的老朽是不行的。”
大王子仍然不服气,道:“照你这三个条件,恐怕整个明珠国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难道就让这个位置空着吗?”这话倒是让所有人都暗暗点头。
孙仲任却摇头道:“谁说的,现在这议事厅里就有一位合适的人选。”
“谁?”大王子有些不信。
孙仲任伸手指着兰斯,道:“那就是年少有为的叶大人了。”
“啊?”兰斯指着自己的鼻子,一时愣住。
众人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细细想来,却又合情合理,兰斯出身十宗百流的明心流,又是击败过西华秦的,只是年纪也太轻了一点,总之,算是都符合了。
只是兰斯未必愿意吧。从伴驾变成雇佣兵工会会长,离开权力中心,重要性必然大大下降。
大王子当即表示反对:“我反对。叶惊雷既无资历,也缺经验,让他继任,不乱了套才怪。”
奇怪的是二王子的态度暧昧,竟然没有出来支持兰斯,按理让兰斯继任对他应该是有利的。
明珠王皱眉想想,不得不承认兰斯竟然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要知经过此次的冲突,雇佣兵的情绪只会更加激烈,如果不能赶紧找个合适的人选来控制局面,恐怕昨夜的事又会重演。“好吧。叶惊雷,我任命你为雇佣兵工会的会长。”
兰斯正要推辞,明珠王不容他说下去,道:“我知道这样是有些委屈你,所以你听着,雇佣兵工会的会长只是你暂时兼任,等有了合适的人选,自然会换人。而且你仍然保留伴驾之职,可以随时来见我。小叶,这可是为我分忧的时候,不许推辞。”
依照常例,伴驾一旦有了正式职位,就不可在明珠王身边做近臣,但明珠王这次竟然为兰斯特地破例,都让在场不少官员暗暗嫉妒。
兰斯只好同意。
大王子还要抗议,他旁边的慕容却拉了拉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说。
这样一来,没有人再有意见,就算是通过了。
明珠王宣布廷议结束,离开时,叫兰斯过会儿去见他。
众官员纷纷离去,大王子责备慕容道:“你刚才为何不让我抗议?看那小子一步一步爬上来,让我真想踢他两脚。”
慕容微笑道:“让叶惊雷做这个位子,大王子应该求之不得才对。”
大王子一怔,露出沉思的神色。
慕容解释道:“这个位子有那么好作么?实在是天下第一难做的位置。别人推还来不及呢。就像坐在火药桶上一般,简直每天都要出问题。大王子不正愁抓不到叶惊雷的把柄么?现在他坐上这个位子,还愁没有把柄吗?没有我们也能给他造出来。”
大王子精神一振,喜道:“慕容说的有道理。”
慕容继续道:“还有,大王子没看出二王子刚才的态度很奇怪吗?”
大王子皱眉回忆道:“咦,是有点不对,好像他也不希望那小子就任一般。”
慕容面带微笑道:“对,我估计叶惊雷这小子可能和二王子并没有那么铁。说不定,两个人已经有了矛盾。所以大王子有空不妨和那小子接触一下。看看又没有拉拢的可能。至少,不用急着对付他。”
“为什么?”大王子有些迷惑。
慕容笑道:“据我观察,那小子并不怎么买二王子的账。这次成功的扳倒傅先智,盛泽浩又是叶惊雷拼死力救出来的,必然对那小子感激不尽,等于是叶惊雷自己把二王子原先握在手里的力量转到自己手下,把二王子架空了。所以现在最着急除掉叶惊雷的,也许是二王子。大王子不妨今后暗中帮那小子一两把,二王子很快会忍不住的。”
两个人会心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