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电话响了起来!
家里的电话一般很少响。在移动电话越来越普及的现在,固定电话似乎正在走向没落。但固定电话也有固定电话的好处,那就是号码不太会变动。
老爸在厨房里听到电话响便大声地叫道:“许美云同志,麻烦你就近接一下电话!”
许美云是‘老妈’的名字,‘同志’这个词似乎来源于近现代。
老爸经常称老妈为‘同志!’,而老妈却很少称‘老杜’为同志。但,老妈同志,却喜欢把这个称呼用在他的身上。
丫头同志,小杜同志,杜峰同志,或者!
“杜丫头同志!你接一下,看看是谁来的电话。”
他便慢腾腾地走到电话机旁,拿起他曾经研究了好几天的电话话筒,对电话的那头说道:“有电话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汝是谁可有事乎?”
电话那头听到他的话沉默了半天,才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回来道:“不会吧,你就是那个跳楼没死成的胖子?现在真的神经了?”
突然听到这样的语气,还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反问,他也沉默了老半天,这想起来,打电话来的可能会是谁。
“唔,是艾爱姑娘啊,小生这厢有礼了。”
他对声音算是比较敏感的,艾爱曾经劝过他不要跳楼,虽然事情过了大半年,但他对艾爱的声音还是保持着记忆!
知道自己跳楼的人多,知道跳楼的是个人还是个胖子的人,更不会多。
所以,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再一结合女人说话的内容,脑海里便很自然地浮现出了艾爱的样子。
其实跳楼那件事情之后,就有类似的一些新闻出来。
艾爱这名负责‘谈判的专家’曾对媒体解释的时候,对杜峰的精神状态表示过怀疑。她称跳楼者在精神上或许有些阻碍,所以才会出现这种走极端的状况!
当然艾爱的话是奔着推卸责任的角度去说的,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把杜峰推到了一个很难堪的位置。
精神有阻碍,按现在的话来说,叫精神病,按他自己的认知来说,应该就是疯了的意思。
为了这则新闻,老爸老妈还曾经暗地里大骂了艾爱一番。
只不过,本着‘民不与官斗’的思想,他们才没有把这件事情闹大。当然,父母更多的想法,是避免让杜峰的精神压力过多,所以才选择了隐忍。
但那段时间,父母两人没少在私下里非议这个女人,这些他无意之中,也听到过不止一次。
平心去想,这件事情确实不能怪艾爱这个女人。
倒是因为‘电视机’的缘故,自己才会在失神之下,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当时也是因为‘怪异’的事情太多,不能理解的事情也太多,所以心神不稳。
事实上,与女人并不相干。
因此,他自然不会像‘父母’那样,站在一个偏颇的角度去衡量。女人根本没有坏心,当时好意地接近自己,也是实打实地在‘挽救’他,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应该感谢女人。
何况,这个女人很有自信,对时机的捕抓能力,也算是突出,所以他对这个女人倒是颇多欣赏。
只是,现在很奇怪啊!
他离开医院,从省城回到县城,少说也有大半年了,杜峰与艾爱并没有联系。这大半看都过去了,她突然又打来这个电话,倒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啊,你知道我是谁?”电话那头显然吓了一跳,应该是想不通,为什么杜峰才与她搭腔,怎么就猜出是她的。
“唔,姑娘的音容笑貌,小生至今记忆犹深。窗台边的匆匆一别之后,如今一晃已然数月。虽恨鸿飞无痕,闲瑕之时,却也有些心念。不知姑娘,近来一切可好?得空时,或可一聚,小生聊表寸许谢意。”
“嗬,简直无语了。小帅哥现在拽文了哈!是不是跳楼的时候,哪根筋搭错了?”
“姑娘此等语气,这等言语,似在有意勾起本人的伤心往事,若本人一时不忿,再去跳楼。姑娘之心,何安?”
电话那头稍稍一顿之后,不甘心就这么服了软,硬顶着道:“爱跳跳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唔!既然如此。那我现在便去遗书一封,随后选一处风景好的高楼,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跳下去。嗯,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有六个小时,姑娘尽可放心,遗书之中,小生绝不会提到姑娘的名字。”
“哼,吓唬谁?哎,哎,喂,喂,该死,竟然敢挂本警官的电话?”艾爱愣愣地看着手机上已经中断的通话提示,气愤的直跺脚。
“爱爱,什么事这么生气?是不是局里要把你叫回去啊!”看到艾爱生气,艾爱的爷爷便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他们敢?难得我休息两天,这个时候要谁我回去,那不是成心给我这里添堵嘛。”艾爱生气地道。
“唔,这么说不是局里的事情喽,是朋友?男朋友?”
“爷爷,艾爱哪里有男朋友,真要是交男朋友,还能不带来给您先过过眼?再说了,爱爱可是说过的,爷爷您要是不回省城呆着,要是不和您儿子兵释前嫌,爱爱就不结婚,不找男朋友。”
“胡闹,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扯到里头去。”
“那,爷爷,这可是您自己说的,爱爱还是小孩子。既然小孩子不能掺乎大人的事情,那么谈朋友,谈婚论嫁的事情,您也别老挂在嘴边。还是等爱爱长大成人之后,再说吧。”
“鬼机灵。就知道耍嘴皮子,不过,你也算还小,二十一了吧?嗯,现在的女孩子,二十七八再考虑终身大事的也多了去了。爷爷人老,心可不老,这事其实也轮不着爷爷操心,所以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这可是爷爷您说的,回头要是老头子那边拿这事逼爱爱,爱爱可要把您当做挡箭牌喽。”
“别老头子老头子的叫!你爸要是老头子,那爷爷我,岂不是老不死?”
“您啊,是老神仙!”
“嗬嗬,尽说好听的。嗯,让你这么一打叉,差点被你忽悠了过去。说说吧,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一气,而且气到跳脚?老神仙我,可正是闲得无聊,你不妨说来听听嘛!”说完‘叭’地一下撒开扇面,一副愿闻其祥的样子。
爷爷既然这么开口问了,艾爱也不好不说,便道:“半年前有一宗跳楼的案子,当时是爱爱接得警,这件事情,爷爷还有印象嘛?”
“唔!是个那个中学生溺水之后又跳楼的案子吗?”这个案子他自然知道,在本地闹的沸沸扬扬,他听过不止一次。
“嗯,那中学生就是这个县里的人。跳河自杀时头部受到撞击,昏迷不醒。县医院里让送到省城二附院救治,醒来后居然又要从九楼往下跳。当时艾爱刚到分局里实习,上班才三天,结果就碰到了这件事情。”
“这事,爷爷知道。听说后来,劝说没有成功,中学生跳了下去。你因此失去了局里的批评,转做了文职!”
“转做文职,那是老头子使的坏,跳楼事件只是给了老头子一个借口。这种意外,局领导根本不会小题大做的。其实现场我并没有什么错误,我虽然没有劝说成功,那也是因为中学生精神上存在问题,或者说太死心眼。”
“嗬嗬,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该不是还因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吧!”
“那倒没有。被老头子抓到一个由头去做了文职,我也就认了。这不是年底来了,分局里要整备案件归档。我虽然转了文职,但跳楼那件案子,当时是我直接处置的,所以还有个回访的任务。”
“哦,明白了!刚才的电话,就是回访吧?那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啊?回访不成,回头局里直接报联系不上,也就罢了。也不是每件结束了的案子,都要回访的。”
“我倒也想着签个字就算了,只是正好到这里来了,而且又是我处理过的唯一一件案子,我也挺想知道那中学生现在怎么样了,所以才打了电话!”
“嗯!”
“可是,可是!”艾爱说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才接电话的就是那小子,满嘴的胡言乱语不说,后来听出是我,居然扬言说要去自杀。还说什么晚上十二点,找个风景好的高楼跳下去。这不是神经病嘛,晚上十二点,还要看什么风景?要跳直接跳就好了。”
“等等!等等,你说慢点儿。爷爷年纪大了,有点没有领会出来。你说你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就是那个高中生?”
“嗯!”
“他听出了你的声音?”
“嗯,不仅听出来是我,还说了我的名字!”
“说要跳楼?晚上十二点?”
看到爷爷疑惑,艾爱便详细地道:“他说话怪里怪气的,我一时不忿就说了他半年前跳楼的时候,一定是神经搭错了。随后他就说我是有意刺激他,就说要去跳楼。”
老者的眉毛一挤,脸立刻严峻起来道:“他还说了什么?”
艾爱看到爷爷这般表情,心中也是惴惴,其实她还真有些发怵,精神不正常的人,怎么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判别?她还真担心,人家会去自杀。
她也是一时嘴快,没有拦住,才说了那句话‘神精搭错了’的话。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说的,却忽略了对方几度自杀,精神上确实有问题。
“他还说,现在离十二点,还有六个小时。还说什么要写遗书,还说遗书里不会提到我,叫我不要担心。正是这个话,才让我气到跳脚,爱爱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威胁过,我直接让他去死,他却挂了电话。”
老者的眉头越挤越紧。
艾爱也觉出不对味来,像害怕的小孩子一样问爷爷道:“爷爷,那,那小子,不会真想不通,去自杀吧?”
老者瞪了艾爱一眼道:“你啊,太草率了这事啊,恐怕是要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