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南宫龙痕看着那精致的紫龙碟,眼睫低垂,遮掩住目光,“那……李尚食可曾听说‘琉璃居’大火?哎……可怜丝丝……”
李尚食身子凉了半截,南宫龙痕果然是无意提及,还是……另有所指?
他未及答话,南宫龙痕已站起身:“好了,不打扰李尚食,距尚味盛宴时日无多,我们大邑可要靠着您这手绝活儿来熄一场战争。”
李尚食点头:“是,请王爷放心。”
南宫龙痕走出御膳房,幽幽叹气,大邑与南秦之战,开与不开,对于他,想必都将是一场浩劫……
他只希望,在这之前,可以完成丝丝的心愿……
他自嘲,从前的宏图大志,都好像一场云烟过眼,如今,他却想若是当初留在了边朔,若是放弃了心中,丝丝也许便不会成为他与南宫龙烨斗争的牺牲品!
看开了,却嫌太晚。
南宫龙痕回头看看御膳房,李尚食,绝对有问题。
因为,她曾听丝丝说过,《珍味秘籍》只传给了她的父亲叶盛!
南宫龙痕思量再三,如今自己处境,不宜用任何手段,若是惹急了李尚食或者孟尚食一状告到南宫龙烨那里,到时候只是又徒添自己一条罪状而已,那时候丝丝所托之事也便不能完成。
晚膳之时他借由有事相询,召来孟尚食。
孟尚食向来是严肃严谨之人,更基本不与谁有过密往来,南宫龙痕突然召见,他心里有数,不可能仅为问询吃食之事。
尚味盛宴乃李尚食一手操办,他不争不夺,只保平安,南宫龙痕更断然没有召见他问询的理由。
他始终没有抬头看南宫龙痕,南宫龙痕看着桌上的糕饼,问道:“孟尚食,这是什么糕饼?”
孟尚食小心道:“松黄饼,取松花粉和熟蜜做饼,香甜清甘,可壮颜益志延年。”
“延年?”南宫龙痕忽然想到,当初南宫龙烨想以食疗之名谋害于他,幸而有叶丝丝为他解读了那份菜谱,不然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道,而今却给他做什么延年的松黄饼,世事无常,如今的他无需再令南宫龙烨费那么些的心思,他和他恐怕只剩下这最后一战了。
尚味盛宴之后,他是生是死,大邑是盛是衰,便都见分晓了。
见南宫龙痕出神,孟尚食微微抬眼看他,但见南宫龙痕如削侧脸,眉目深沉,到底是曾保家卫国的铁血将军,沙场征战令他一身正气。
孟尚食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低下了头去。
南宫龙痕对于目光的敏锐是多年来征战沙场练就的。
他知道孟尚食在看他,更清楚,如今的自己威逼利诱,都没有用,在他心里直觉上孟尚食是无辜的,他更加怀疑李尚食,那就不如索性直接开口问他,他看向孟尚食:“孟尚食,本王有件事想要问你,却不知你是否能据实以告?”
孟尚食道:“一定。”
南宫龙痕喝一口梨花凉茶,他原本是从不喝这种茶的,但为了修身养性,降心火,不至焦躁不安,他已经改喝这种凉茶。
“本王问你,你可识得琉璃居叶盛?”南宫龙痕问道。
孟尚食心上半个一颤,半晌不语。
南宫龙痕站起身,在房间内踱来踱去,等待着孟尚食的回答。
孟尚食始终低着头,心里万千思索,对于南宫龙痕外界传闻很多,重情重义却也冷酷无情。
“并不识得。”孟尚食终于开口。
南宫龙痕走近他,高大的身影笼着孟尚食,如沉重的云霭自天边压抑而来。
“你不问本王为何如此问你吗?”南宫龙痕轻轻道。
孟尚食镇静的说:“自有王爷的道理。”
“你很镇静。”南宫龙痕走近一步。
孟尚食不语,南宫龙痕目光如炬,夜晚月色似都燃烧在他的眼里:“琉璃居大火,你可知道?”
孟尚食身子猛然一震,神色略显惊慌。
南宫龙痕追问:“怎么?孟尚食可是想起了一二?”
殿内,烛火丛丛,烧成一缕缕无色青烟,缭绕在南宫龙痕眼中,孟尚食不敢答话,只凝眉忧思重重。
“看来,琉璃居大火果然与你有关?”南宫龙痕声色俱厉,孟尚食连忙跪倒在地,“王爷明鉴,我孟志昭与琉璃居无冤无仇如何会与琉璃居大火有关?”
孟尚食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南宫龙痕却依然冷声道:“你又为何慌张?”
“我……”孟尚食不知如何回答,身子莫名一抖。
南宫龙痕突地转身,“嗤”的一声抽出木架之上三尺长锋,宝剑寒光,冰凉透骨,南宫龙痕将宝剑架在孟尚食脖颈上,孟尚食抬头与他相望,他眼神安静,却透着冰寒杀气,孟尚食似乎感觉到了南宫龙痕战场上杀敌万千、一刀毙命的凌人气势。
“我……”孟尚食竟忽然磕头下去,“王爷,不是下官不想说,只是……只是……我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我更加没有任何证据。”
“哦?”南宫龙痕宝剑一侧,寒气更深,“不妨说来听听,本王自有判断,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本王如今虽不可将你如何,手中宝剑却不会饶你。”
他话里有话,也就是说,如今的他有没有证据都是一样的,可若他不实话实说,他定会将他杀死。
孟尚食懂得,他叹息一声,索性道:“终究还是要说出来,也好,免得成为我的心病!回王爷,琉璃居大火那天,我恰巧也乔装出宫,看望我一位故人,怎料回宫途中,恰遇琉璃居大火,我并不想看什么热闹,只想赶忙赶回宫去,却无意中看到了李尚食与他的徒弟匆匆自琉璃居大火人群中离开,还说了句一无所获,我连忙躲了起来,故意稍后回宫,可谁知道,那天回宫还是被李尚食撞见了,李尚食问我去了哪里,因为我心中疑惑,显得有些慌张,他对我便自从处处为难,我们两人都没有任何证据故而谁也不曾挑破这层纸,我一直怕他会杀我,但我想他亦不能肯定我那晚出去便是知道或是看到了什么,若是对我动手反而徒生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避开的好,于是选择了请假回乡,而我也曾思量过,是否是当时想多了,李尚食与我一般只是路过而已……所以一直藏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