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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纹缓缓变化,自那头战熊尸身之后,又显出一个古怪尸体,长吻凶牙,尖耳四目,身下六足,长尾如鞭,体态近狼。血纹逐渐将这狼的身体印照通透,血肉、脏腑、筋脉、经窍、骨骼,演绎得淋漓尽致,如若妙笔丹青。
熊、狼之后,血纹变幻更快,衍化出千百怪的飞禽走兽,呼延看得聚精会神,不敢遗漏半眼。
呼延本就机灵过人,自然知晓此刻正是自己鸿运当头,才有这等妙际遇。
幸好他已非**凡胎,倏忽闪过画面,无论是否明悟,他首先便将这幅血纹衍示之图牢牢记在心底,留待日后再去揣摩。
倏忽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那血纹变幻已然快如闪电,呼延直看得虎目睁圆,脑中猛地塞进成千上万的血纹衍示图案,饶是他这铁体魔胎之身,也渐渐觉得头胀欲裂,隐隐刺痛。
直到脚背骤然吃痛,呼延立时惊醒回神,目光落到脚上,恰见一旁兹慎悄然收脚,显然刚才正是他一脚踩下,才将呼延唤醒过来。
他没有注意到,石碑下蔓延出来的血『色』即将触及他的脚跟,在他回神之时,绵延数百丈的血『色』悄然猛缩回去,如有灵『性』,全部缩进石碑下面,再也看不见了。
呼延心知肚明,兹慎不似无聊之人,这一脚应该是好心提醒。呼延受这提醒,终于回想起自己身份,虽然心痒难耐,还想再朝那石碑多看两眼,却也只能强自忍耐扭过头来,双眼如鹰般扫视周遭,与身旁监工无异。
明面虽然这般作态,呼延双目却在骨碌『乱』转,已然见到远处情景。
果然,远处仆役跪倒一地,中间空出一条大道,上百仆役各自背负三尊沉重石座缓缓行来,那三头十丈黑熊端坐在石座上,薯莨佝偻身躯,静静尾随于旁。
兹慎的提醒十分及时,呼延刚刚扭回脑袋,薯莨恰好抬起头颅,目光阴冷扫过他们这群监工。
毫厘之差,情形断然不同,呼延心念转动,对那兹慎倒真生出了十分感激之情。这份恩情,呼延亦是牢记在心,来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待那上百仆役背负石座及黑熊走到近前,三头黑熊从石座上立身起来,一股厚重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围住石碑的一众监工立刻双膝跪地,以示臣服之意。
只看三头黑熊散出的气势,便胜过呼延万倍,他哪敢『露』出违逆姿态,随周围监工一道跪倒下去,低头伏身,卑微姿态万分恭谨。
三头黑熊抬起粗壮熊腿,踢开几名拦路的监工,站在石碑前面似在观望,偌大工地早已寂静无声。
过了好半响,才听得一头黑熊展开神识,传音如闷雷炸响,轰鸣不绝。
“谁人看过石碑?”
此问一出,竟无人敢擅自搭话,只是亲眼见过石碑的监工或仆役,都是趴在地上,从众人中匍匐而出,自觉跪倒在黑熊脚下。
兹慎身为舍监,是监工上司,他前来察看此事时,也曾见过那石碑两眼,此时正要爬将出去,刚欲动作,已被一旁呼延死死拉住。兹慎疑『惑』望去,只见到呼延微微摇头,心下一凛,便没去凑那热闹。
等到监工、仆役跪定,另一头黑熊用神识传音出声,淡淡嘱咐薯莨。
“这些人,都要挖掉眼睛,割掉舌头。”
果然不出呼延所料,兹慎双腿一阵颤栗,才知道后怕,悄然把头埋得更深,额头压进了泥土之中。
“不妥!”
最后一头黑熊忽然传音反对,三头黑熊神识动『荡』,似乎在暗中探讨片刻,才由这头黑熊再次定下结论。
“看过石碑的人族,全部杀掉,割肉做食。”
杀字一出,三头黑熊脚下那群人立刻慌『乱』起来。五名监工哀声祈求,只求黑熊念在他们守护有功,得以保全『性』命。余下几十个仆役,却是自知必死,登时『骚』『乱』起来,更有甚者已经挣裂锁链,便要拔腿逃窜。
三只黑『毛』熊掌拍下,那欲图逃窜的六个仆役便化作血泥肉饼。薯莨哪敢劳动三熊亲自动手,骤然闪烁身形,游走一圈下来,便把剩余监工、仆役尽数捏断了脖颈喉咙。
兹慎偷眼看去,心里惊魂未定,却也庆幸不已。
三头黑熊对薯莨还算满意,一头黑熊用神识传音吩咐他道:“你要守住这块石碑,绝对不能被其他战熊抢去,也不要被其他战熊看见。我们立刻上报家族,等主上过来,才能处置。”
薯莨立时跪倒下去,恭声应诺。
等薯莨回话后,三头黑熊砸胸闷吼,甩开各自粗壮熊腿,朝西方发足狂奔而去。
有跪倒仆役躲避不及,连惨叫都没能叫上半声,便被熊足生生踩死。这三头黑熊走过之处,只留下一路血浆污泥,惨死仆役尸骨无存。
三熊这一去,过去五、六时辰,就见远处有数十头黑熊狂奔过来,落足好似战鼓擂擂,尘土飞扬,其势如万马奔腾,地动山摇。
数千仆役连同呼延等监工早已学得乖觉,远远离开那尊石碑,让到了工地边角,依旧匍匐在地,许久不曾起身。
呼延微微抬头,在那群黑熊里找到了罴的身影。
倒不是呼延能识辨黑熊长相,这战熊族黑熊身高都在十丈开外,均是一身浓密黑『毛』,壮臂熊腰,在呼延眼中,其实都是一个模样,连公母都难得分辨。只是那罴与寻常黑熊确有几分差异,连鼻边牙口都是纯黑『色』泽,更有一对碧绿眼珠,呼延曾好生观望过,又是被他亲手抓捕回来的,倒也能从群熊里把罴辨认出来。
“这该就是战熊族的斯瓦匹剌家……”
呼延回想起罴,心里顿时又明白了几分。
不等这群黑熊在石碑前站定,另外四个方向很快又跑来四群黑熊,相互隔着石碑对峙,都是睁圆熊目瞪向对方。
偶尔有黑熊粗重喘息,或者捶胸雷吼,握拳砸地,重重践踏,气氛逐渐升温,似乎下一刻便要厮杀混斗起来,却没有一头黑熊话,只是相互怒目而视。
也不知过了多久,罴所在这群黑熊之中,站在最前方那头黑熊最先散开神识,传音震『荡』千里方圆。
“这是斯瓦匹剌家的地方!”
在他的正对面,有一头高达十二丈的黑熊,远远高出所有黑熊,额头正中更有一缕金『毛』,显得灵异突出,隐有王霸之气。额头金『毛』的黑熊俯视传音这头黑熊,忽然哈哈大笑,传音却是黑熊里少有的阴柔。
“斯瓦匹剌·起,这是战熊城的地方。”
听到这个名字,呼延心头一动,想起初遇罴时听到的那段神识交谈,这名叫起的黑熊,好像是罴的父亲,更是斯瓦匹剌家家主一类的身份。想到这里,他立刻抬头望去,看清了起鼻上那块白斑,便将起也牢牢记在心里。
起瞪向额头有金『毛』的黑熊,粗重喘息几下,神识咆哮道:“好吧,王,你可以在这里。但是屈臣家、都黎厄家、毋猖家,你们为什么要来?”
没等另外三群黑熊的首领回话,那头额上金『毛』的黑熊又轻笑出声,“起,他们也是战熊城的家族。”
除开起和罴所在这群黑熊,所有黑熊都放声大笑起来。上百头十丈开外的黑熊敞开胸怀的大笑声,轰隆震响能传出万里,好似连天地都在战栗。
起怒得砸胸如锤战鼓,咚咚闷响竟盖过漫天笑声,震得呼延心脏也跟着咚咚狂跳,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一样,悸动难受。
等周围笑声消减,起再次咆哮道:“不管怎么,这是我斯瓦匹剌家的东西!”
那头额上一缕金『毛』的黑熊眼中含着笑意,望着起慢慢摇头,“斯瓦匹剌·起,这是战熊城的东西。”
此话一出,其他黑熊再次大笑起来,几头黑熊笑得趴在地上,捂住肚子来回翻滚,掀起灰尘漫天飞舞。
“王,你不能只用一句话,就想拿走斯瓦匹剌家的东西!”起把一对熊掌垂在胸前,微微弓起身体,对那头被称为“王”的金『毛』黑熊『露』出蓬勃战意,怒吼道:“想要这尊石碑,必须给斯瓦匹剌家足够的补偿!不然的话,我要向你角斗!”
起的吼声回『荡』万里,他咧嘴大笑,所有黑熊沉寂刹那,忽然都『露』出满脸兴奋,捶胸大吼开始起哄。
“战!战!战……”
王终于收起笑意,熊脸阴冷,双眼微眯看向起,“起,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这个问题,才是今日群熊聚在一处的重点,顿时吸引了所有黑熊的注意,把目光重新落到深坑里那尊古老石碑上。
起睁圆眼珠回瞪向王,咧嘴嗤笑道:“我不知道,但是王,你又知道么?或者看热闹的屈臣家、都黎厄家、毋猖家,又有谁知道?”
群熊相互疑望,只看到一片『迷』茫。
“如果我感觉不错,这石碑是件至宝。但是看来……我们都不认识。”
王皱眉凝视那尊静静躺在石碑,神识绵延浩『荡』,如同**淡漠的神祗。
“我建议,所有家族贡献百万人族仆役,血祭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