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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慎匍匐在屋外,那张脸几乎贴到石地,刹那间大惊失『色』。
呼延这话里“同住一屋”四个字,传到兹慎耳中,便在他脑海里如晴天霹雳,震得他半响回不过神来。
他在战熊城混迹千余年,关于人族仆役光怪陆离的传言,他听得耳起老茧,此时此景,亦让他封陈的记忆翻飞流转,最终定格在一则离传闻处,登时便叫他惊惧交加,浑身战栗难以自禁。
传言许多黑熊隐有怪癖,喜好寻觅人族仆役,雌雄莫辩,只要看之顺眼,便会挑选到身边做个近身仆人。是近身仆人,不过是换个好听的名称,其实不过是将人挑来戏耍,行那自辱、肮脏、苟且之事,其间龌龊,难入人耳,却不过是博黑熊一乐罢了。
倘若命好,这类近身仆人兴许能得个全尸,或是安享终老。若是命贱,三、两日便被黑熊看腻把戏,无非割肉剐心,做了下酒肉食,到头来仅余下残肢碎骨,好不凄惨。
回想这则传闻,兹慎便浑身止不住哆嗦。传闻诡谲离,往日他只当趣闻逸事来听,这番命运如今落到自家头上,他心头百般滋味,纷『乱』杂陈。
不知过了有多久,听得前方轰隆关门的声响,显然是那名为呼的黑熊关门而出,已是来到近前。此刻再不容他多做思量,苦思冥想却未有急智,兹慎暗叹一声,强自将诸般悲惨情绪收敛,牙齿将下唇咬出血丝,出口却似惊喜高吼。
“兹慎何德何能!竟能得呼侍卫如此看重!实在叫人喜不自禁!多谢呼侍卫隆恩!”
拿了司监身牌与长鞭,呼延折身出门,隆隆大笑跨步前行,“你既欣然应诺,自然最好!便随我先去认认路,随后再去收拾家当,搬过来住吧!”
兹慎匍匐应诺,蹒跚起身,低垂脸面上尽是灰暗之『色』,一副大义赴死的模样,僵直尾随在呼延脚边,神『色』恍惚、悲苦至极。
兹慎这种种非同寻常的举动,呼延恍若未觉,跨步在前引路,留下一路隆隆沉笑声,带领兹慎走向那斯瓦匹剌家的正门。
待他推开府门,与兹慎跨步而入,前方又行出十数里大道,向左折转踏上石阶,便是罴的石殿玉门。呼延未作停留,引领兹慎沿着屋檐前行,直走到今日出门之处,正是他如今容身的偏殿。
用猛力推开这偏殿石门,呼延垂头望向脚边兹慎,咧嘴大笑道:“兹慎!这就是你日后的居所!”
跨门而入,呼延扫视周遭,才见偏殿中央那偌大的赤『色』石桌、石椅,与罴殿中毫无二致。左右尚有两门,他依次推开,一处是杂物堆叠的储物室,另一处却有石床,显然正是给贴身仆人预备的,恰合呼延心意。
“这便是你的住处!如何?还算称心如意吧?”
呼延得意洋洋,兹慎探头扫视这间石屋,心下却暗松了口气。
这黑熊先前虽是同屋,兹慎只以为便要与这黑『毛』畜生同床共枕,已然端出了大义赴死之气概。如今见得这间供仆人居住的石屋,才知黑熊莽直,言语含糊,便叫他会错了意。如今分出一个房间供他起居,乃是同屋不同床,兹慎所料结果,便已好上太多。
“多谢呼侍卫!的满意之至!”
躬身沉吼答谢一声,兹慎咬牙就要匍匐跪倒,鼓足勇气想出憋了许久的言语,好叫这腌臜黑熊知晓,自家也有宁死不屈之事。谁知他刚做出要下跪的模样,那黑熊蹙眉沉吼,便将他那好不容易汇聚起来的勇气一击而散。
“既然满意,你便速速收敛家当,三刻后便搬来此处安居吧!”
“是是是!”
忙不迭的连声应诺,听得吩咐时间如此紧迫,兹慎立时忘了自家言语,点头哈腰片刻,他折身冲出了偏殿玉石门,顷刻间消失无踪。
目送兹慎离去,那失落身影消散在门边,呼延这才咧嘴大笑,笑声直爽畅快,好不得意。
却兹慎出了这偏殿,一路疾驰赶往自家石屋,动作麻利地收整衣物,还有各种不忍抛弃的大家当,心里亦在思量琢磨。
他苟活千余年,仅剩的棱角早已尽数磨平,日日总想能过些安生日子,这一世便算值了。可是如今造化弄人,这头名为呼的黑熊,不知何处钻出来,竟莫名其妙看上了他,虽暂且看不出歹念,但如今将他调到身边,直道同屋而寝,这才隐现狰狞,让兹慎惊惧莫名。
虽是同屋不同床,可毕竟也是同在一个屋檐下,若是那黑熊心生了龌龊念头,兹慎却也拿之无法,毫无反抗之力。
他思来想去,亦寻不到由头,推拒这黑熊“美意”,只得一声长叹。
自叹时运不济,他又未听薯莨训斥而警醒,曾经只以为自家走了运道,莫名其妙被这黑熊呼另眼相看,以后日子也能舒坦一些。
哪曾想这黑熊『奸』猾至此,步步谋算,饶是高升调离,亦未忘他兹慎,施手段便将他转为了近身仆人。这过程兹慎犹自未觉,等到显出端倪,才知中了这黑熊的暗算,却已是深陷泥潭难以自救了。
联想到那传闻,兹慎有苦难言,日后能否坚守某条底线,以死相『逼』,兴许还能在死前留几分清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收拾完所有行李,兹慎自认只得任命了。
他在石床静默许久,终是唉声叹气,哭丧着脸,为自家多舛命运默哀片刻,猛地想起呼延限定的三刻时辰,他哪敢违逆的呼延之意,只得急匆匆包好随身物件儿,再一路狂奔回去。
来到黑熊呼现今所住的偏殿,兹慎见到他时,他拖了把石椅,斜坐在殿门口,仰面懒散地晒着太阳,似是浑然未将先前号令放在心头,意味慵懒、闲适。
兹慎回想到薯莨往日的诸多训斥,立时佝偻脊梁,远远便点头哈腰,欲图朝呼延匍匐跪倒。哪曾想那黑熊忽而睁圆熊目,怒吼出声。
“日后你若再敢朝我跪拜,我便剐了你的心肝,拿来下酒!”
这怒吼声『色』俱厉,兹慎登时呆滞当场,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一时已是慌了手脚,茫然无措。
“进去自家居室放好行李!若是闲来无事,便去打熬肉身,磨练体魄!我呼的手下可不养闲人!”
兹慎赶忙应诺一声,心翼翼避开石椅及黑熊大脚,闪身进了殿门,忽又迟疑轻吼,“只是呼侍卫……不不不!主……”
“主上”的“上”字尚未出口,那石椅上的黑熊又是一声怒吼,吓得兹慎猛缩脖颈,将后面的话尽数吞回了肚中。
“不可称我甚主上!日后你只能叫我呼侍卫!”
“你是否要问我平日之事?若是我有事,自会唤你,差遣你去办!若是未得我召唤,你不可擅自打扰我,只准在自家屋里熬炼肉身!记住没有!”
兹慎接连惊颤几番,此时心境激『荡』,差点便忘了呼延先前吩咐,跪倒在地。幸好膝盖疲软的刹那,他猛地回神,又强自绷直了双腿,这才未曾破除那新立的稀规矩。
“人记住了!记住了!”
点头如捣蒜,颤声应诺两次,兹慎哪还敢在呼延面前多待,一溜儿疾跑进自家房间,将门紧紧合拢,密不透风。
佯装怒吼吓跑了兹慎,呼延咧嘴失笑。
他哪还管兹慎在屋里提心吊胆,兀自继续闭目晒太阳,实则在收敛至阳之气,尽数蕴藏到皮膜、骨骼里,再丝丝渗入血脉,熬炼这一身血『液』,也好尽早将这银体胎境修至大成。
一日练功,收效却也不,想来还是多亏罴所赠的十滴精血,才有这般迅猛速度。
待三轮红日渐落,余晖惨淡斑驳,呼延缓缓收功,缓缓翻身站起,将石椅扔回屋去,便要向罴所住正殿行去。
迎头恰见一道玲珑精致的身影跑过来,正是玉柳,远远便扬声娇吼出声。
“呼侍卫!呼侍卫!你可快些!今夜主上要随家主出门,唤你相随呢!”
“哦?”
呼延满脸诧异,瞪着娇喘吁吁的玉柳,沉吼道:“玉柳!你可知主上今夜随家主出门,所为何事?”
“这……”玉柳稍作迟疑,银牙微咬嘴唇,这才朝呼延招招手。等他俯身下来,玉柳凑到呼延耳边,轻吼道:“我亦不太清楚,只知似有贵客来访!所有战熊族有脸面的家族,都要前去王殿那边接客呢!”
玉柳这番言语,听得呼延嘴角隐隐抽搐。只怪玉柳那“接客”一词,用得实在太妙。如此敏感词汇,经他杏口吐出,语调又柔婉清脆,与那老鸨召唤手下花柳之声,倒有七、八成相似。
虽然如此,但他所讲之事,呼延倒也听得明白。阴影中熊目闪烁,他挺直熊躯,仰首跨步向前行去,隆隆大笑后,似是莽直地随口沉吼。
“竟要劳动战熊族所有权贵家族,接待场面如此浩大!不知这所谓的贵客,又是何等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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