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星月明朗,辽境的别院中,灯火微明。
赵如烟坐于窗前,仰头望着天边闪闪眨眼的远星,眼神迷离。
明天就是大宋跟辽国开战的日子了,根据史书记载,这一仗大宋战败,杨家军全军覆没,七子去一子回,叫她怎么能不担心?
虽然历史不能改变,但明知道结果,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杨家的人去送死。
可是她现在又被耶律烈困在这里,想逃出去并非易事,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呢?
窗外突然刮起了一阵冷风,带进来一片寒气。
伺候赵如烟的小婢,担心她着凉了,连忙把窗户关上,往暖炉里添了几块柴薪。回头又往烛台里加了些灯油昏暗的内室又亮了几分。
“谢谢你。很晚了,你先歇着吧!”
赵如烟抬头冲小婢笑笑,平淡的小脸上,隽刻着明显的疲惫。
但是她睡不着,一想到明天那场战的结果,她就夜不能寐。
“小姐,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你早点歇息吧?”小婢轻声问道。
赵如烟淡淡的摇头,脸上浮现出愁容:“不用了,我睡不着。”
大战在即,今天晚上,相信不管是大辽还是大宋,都无人可以安眠吧。
小婢见赵如烟心情不佳,从身后拿出一束花来递到她的面前:“小姐,这是我刚刚在路上摘的蔷薇花,漂亮吗?”
赵如烟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小手轻轻触了触那娇女敕的花瓣,眉头慢慢放松。
“粉红色的蔷薇,爱的誓言。”
她的手指,擞擞颤抖,翠叶托住的粉色花冠,在晶瞳中渐渐模糊。
“小姐,你说什么呢?”小婢奇怪的看着她。
“在我的家乡,粉红色的蔷薇花语,就是,爱的誓言。”赵如烟望着这朵蔷薇花,脑子里不禁想起了杨勋。
他们曾经发过誓,要做彼此的第一跟唯一。
如今他们拜堂成了夫妻,已经是对方的第一了,那唯一呢?
今生今世,她是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而他还会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赵如烟困惑了,也迷茫了……
原来做第一已经是不易,做唯一就更加的困难。
她如今被耶律烈囚禁,尽管有很多次,他都没有逼迫她,但并不代表他不想。
万一哪一天,耶律烈忍受不了,兽性大发,岂不是要破坏她跟杨勋的誓言。
一段感情,开始或许很容易;难的是历尽千帆之后,还能始终如一。
在这个乱世,他们是否真的能做到忠于彼此?
房间里鸦雀无声,小婢不知何时已经退出去了。
赵如烟的眼前突然一黯,一双大手自身后轻轻捧起她的脸,冰凉的脸颊一片火烫,心
却沉到谷底。
他是何时进来的?
光鉴的铜镜映出身后一大片黑影,飞旋在那左衽襟口的五爪金蟒,日眦牙张。
耶律烈俯下头,居高临下看着她。
“明天宋辽开战,公主难道不想知道,本王打算用何策略对付你们大宋?”
仿佛是料到赵如烟会感兴趣,耶律烈特意撇下堆积如山的军务,连夜赶回来,就是想看到她惊惧的表情,想听到她乞求他放过大宋的可怜模样。
可是赵如烟的反应,却让耶律烈大大的失望了,她的表情异常的淡定:“大王,两军还未开战,不管你用何种战术,结果如何,都要等战事结束之后才知道!”
他以为她会感兴趣,他用什么方法,让大宋全军覆没的吗?
不,她没兴趣知道。
她早已经知晓了结局,又何必再了解过程,不管耶律烈用什么方法,总之最后他胜利了,所谓胜者为王,大宋最终还是逃不开向辽俯首称臣的命运。
不管是杨家军的全军覆没,还是大宋的战败,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历史。
她无法改变,更不可能改写历史。
如今她唯一希望的,只是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你不想知道?”耶律烈似乎很惊讶。
他以为赵如烟会千辛万苦的向他套取他对宋的作战计划跟军情,再想办法把这些消息告诉杨家军,没想到她竟然无动于衷。
赵如烟突然起身,退出他的范围:“大王,我累了。”
耶律烈靠近一步,双眸微眯,怒气已经在眼底跳动,“叫我烈。”声音却努力维持温和。
“烈,我累了。”赵如烟平板地回应,转身走向大床。
耶律烈想伸手拉住她,手却在空中顿住。
他转身追上她,在赵如烟拉开被子时,按住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她垂首全当未见。
耶律烈被她逼急,他抬起赵如烟的脸,迫使她看着他。
“你越是不想知道,本王就偏要告诉你!潘仁美早已经投靠大辽,这次是本王让他怂恿你们大宋的皇帝御驾亲征,本王就是要跟他来个里应外合,不仅要杀光杨将军,还要刺杀你父皇,让你们大宋的版图全数纳入我们辽国之内,我们大辽势必能够入主中原,一统天下!”
“呵,那只是你的痴心妄想!”赵如烟想也不想都月兑口而出的嘲弄。
没错,这一仗大宋是输了,可是辽国也伤亡惨重,耶律烈想跟潘仁美来个里应外合,刺杀她父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因为历史上,北宋并没有这么快灭亡,它还有很多年的存续时间,而最后灭亡北宋的也不是辽人,而是金人。
耶律烈的计谋或许能赢得了这场战,但是他想入主中原,简直是痴人说梦,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
“你不相信?”赵如烟不屑的表情,刺痛耶律烈的眼,他大手钳住她的小脸,逼近了问。
赵如烟缓缓抬起头,目光衾冷一片,道,“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你会放过我吗?”
“不可能。”耶律烈毫不犹豫的回道。
赵如烟冷笑,“既然如此,我相不相信,又有何用?”
耶律烈怔怔盯着她,面容刹是凝冻,潭眸深黯幽连。
许久,才吐出一句,“你若是肯信本王,本王他日领兵入主中原,封王称帝,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
“呵……”赵如烟再一次的嘲笑出声:“能不能入主中原,一统天下,不仅要有雄才伟略,还要讲天命的,不知大王有没有找人算过,你有没有帝王之命?如烟自知自己福薄命浅,做不了一国国母的皇后,只愿嫁得有情郎,一辈子丰衣足食,于愿足矣!”
耶律烈面色一窒“难道你就……没有想过?”
“恕如烟不敢要这福份。”赵如烟再别过脸不看他。
“是不敢要,还是不想要?你心里还在想着杨四郎?”耶律烈眉头皱紧,目光锐利逼人。
赵如烟勾勾唇角,无畏的迎上他的眸光:“是又如何?”
“你!”耶律烈瞳眸一缩,眸底暗涛汹涌,仍极力压抑着那股腥红焰火。
四目对峙许久,他突然拉近她的手腕道,“公主,如果你想因此而激怒本王,而让本王放弃你的话,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赵如烟紧紧皱眉,表情不屑一顾,耶律烈握着她手的大掌,不禁收紧力道,她揪着眉头也不愿呼痛。
过了许久之后,耶律烈似是深深吐出一口气,“公主,你一点也不想待在本王身边吗?”
这还用问吗?赵如烟很想这样回他的话,却发现耶律烈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他将她的手,放在他宽厚的大手上,轻轻揉着她被他失力捏出的红痕。
耶律烈的手掌因多年练剑,生有一层茧子。划过赵如烟柔女敕的手,有些微的刺,一寸一寸,赵如烟眉头却越蹙越紧,似乎比被他折磨着还要难受,疼痛。每每想抽了回手,他总比她更快,进退不得。
“大王,我累了。”
“不准你逃避本王的问题!”
“大王想听真话吗?”赵如烟绝冷的沉静。
“不管真话假话,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想听。”耶律烈拉起她的手,贴在左心口,那里一起一伏的鼓动着,强劲的热力透着薄衫穿递进掌心。
他的眸子涛光濯濯,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那里光阴流转,沉淀出岁月洗炼的脉脉深情。
赵如烟微微一震,推开耶律烈缩到床上一角,努力平复着情绪:“大王,我相信你这一仗一定会赢,但是你想入主中原,绝无可能!你们契丹人或许可以打赢一场仗,但是你想赢得中原所有宋人的民心,根本不可能。你们大辽屠城扰民,攻城略地,早已失去民心,就算赢一场仗,也不会一统天下,你更别妄想当什么皇帝。”
语毕,耶律烈怔在了原地,没想到这个大宋公主娇弱的模样,竟有如此惊异的见解?
虽然与众不同,但是她竟然敢小瞧他?
耶律烈眸中闪过惊讶、愤怒、不解、憎恨……纠结挣扎缠绕撕扯,扭曲了清俊的面容,罩上一层凄深的阴霾,眼眶已一片赤红。
他浑身紧绷,肌肉贵涨撑起锦绣袍服,胸口重重地起伏,仿佛一触即发的猛豹。
赵如烟没有看他,她知道自己的一番言论,势必会激怒耶律烈。
她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惧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前高大的人影一动不动,烛光下拉出一条长长阴影正落在她曲膝的脚边。
蝶彩灯突然静止下来,屋内静得只闻粗重转缓的呼吸声。
耶律烈终于出声:“本王会向你证明,只有本王才配得上你,也只有本王才配得到这个天下。”
“大王不需要向如烟证明什么?如烟的身心都已经给了杨四郎,此生不管他是生是死,我赵如烟都只爱杨四郎一人!”赵如烟扬起脸,无所畏惧的说。
她这样说是要告诉耶律烈,无论明天那场战的结果如何,她的选择都会是杨四郎,这一点绝不会改变。
就算哪一天,他真的灭亡了大宋,一统天下,她也不会因为他是天下之主而臣服于他,在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杨四郎。
耶律烈怒红了眼眸,食指钳住赵如烟的下颚,残忍无比的说道:“你只爱他是吧?明日本王就送杨四郎下地狱,看你怎么去爱一个死人?”
赵如烟冷眼看着他,声音是绝然的坚定:“我跟四郎是夫妻,他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们约定过,要……同进退、共生死!”
耶律烈瞬间暴怒,赵如烟的话让他气,更让他妒,妒火直冲上脑门,腾腾的杀气未消反涨。
他加重了手下的力道,眼眸愈发的凄厉狂肆,疯狂的叫道:“好,本王现在就要了你,看你跟杨四郎,还怎么做夫妻,怎么同进退、共生死!”
那怒气十足的声音,震动得整间屋子似也微微颤动,垂地的帏幔被暴出的真气风涨拂动,越来越狂烈。
耶律烈身子一跃,扑上床抓住赵如烟的脚将她拖回,高大的身躯直压上去,抵住她尖叫扑打的双手置于头顶。
疯狂扭曲了他的俊脸,额头青筋暴突,赵如烟雪佰里衣瞬间绽开点点红蕊。
她的尖叫瞬间已被耶律烈吞进肚里,唇齿间尖锐刺痛的纠缠如暴风雨般越来越强烈,仿佛永无止境。
“耶律烈,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这我早就知道。”耶律烈狂笑一声,撕裂衣衫,咬上她柔女敕的肌肤,旧痕未消,新痕又布满雪肤。
“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用……我只爱杨勋,只爱他……唔……”
他疯狂地吻她,直到她再无力气反抗,大掌紧摁住她泪水满市的小脸,声音沙哑,宣誓道,“本王明日就杀了他,你爱也罢,恨也罢,这辈子只能是我耶律烈的女人。”
赵如烟大睁的晶瞳,截满不甘、屈辱和憎恨,唇角早被他折磨得血流不止,银牙一咬,狠狠别过头。
“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都是我自己的。”
耶律烈蓦地抬起头,停止了所有动作,那么怔怔地看着她,磨人的静寞催冷了身心。
“本王决定了,明日带你一起上战场,本王要让你亲眼看看,本王是如何取下杨四郎首级的!”
说完,耶律烈用力的一捶床头,柔软的大床重重抖了两下,他翻身而起,迅速套上罩衣离去。
赵如烟盯着头顶摇晃轻鸣的水晶泪坠,左手紧紧揪着胸口,整夜失眠。
满室明灯,已照不亮心底黑凄冰谅。
重重的关门声,甩碎了漫天风雨,一地凄黄。
翌日,校场上。
呜——呜——
号角响起的长鸣震彻天际,旗祭开始了。
偌大的竞校场上,分别按照将军骑兵步兵的阵仗整齐的排列开来。
这是一场战争的祭奠,军将士兵们饮酒祭天,祈求他们得胜归来。
场上的每一位兵将都是萧刹的,因为他们正在真诚的祈求苍天赐予的力量,带给他们战争的胜利。
随着吹起的号角,一排排膘肥的牛羊被牵领出来。持刀手举起锋利的弯刀,只待一声令下畜的首级便顷刻间滚落黄沙。
一阵劲风刮起,透着血腥的黄沙随风扬起仗高。鲜血步入滚滚的沙海,渐渐的渗入土地。当弯刀斩出热血的霎那,战马嘶鸣三军沸腾。
敲响战鼓震苍穹,十万锦旗随风动。
场下数十万兵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都为气息间隐约的血腥,无法自控的亢奋着。
前阵一排小将扯马紧缰,驾驭着几欲奔出的座骑。
这一刻气势如虹,这一幕血脉澎湃。
点将台上,耶律烈英气逼人。精制的战袍加身,雪貂毛贾哈围肩,披风上滚着金秀。他黑眸俯视校场,扬唇勾出满意的弧度,他要的就是这金戈铁马杀气冲天。
“将士们。”耶律烈沉喝一声,场下渐渐安静下来。
他说道:“我们就要上战场了,为了我大辽更加富强,为了我们的女人孩子可以衣食无忧,为了掠夺来更多的人畜,也许有人会死在战场上。”他稍一停顿,继而道:“但是,我相信在场每一位,都是大辽最骁勇的将士,都是可以杀尽最后一滴血的兵将。你们是我大契丹最强劲的军旅,是最优秀的战士……”
校场上的嘶喊震天动地,辽将一个个高高举起雪亮的弯刀,争先恐后的展示他们的决心。
是的,他们愿意为战而生为战而亡,喜欢尖刀刺进身体鲜血喷溅的感觉。
只有不断洒出的热血,才能让一个武将感受生存的价值。也只有在战争中,他们才能掠夺来想拥有的,荣誉骄傲,财富和女人。
呜——
呜——
低沉的号声再次吹起。
那闷闷声响盘旋在碧蓝的长空,预警着战争的到来。
没有一场战役是没有血腥的,没有一场厮杀是不带恐惧的。虽然战争是丑陋的,但在这充满血腥与恐惧的背后,却酝酿着智慧无穷的魅力。
耶律烈统帅的三十万大军,在这日艳阳普照天高气爽的午后向大宋的领土进发了。
马蹄飞扬,踏起昏天暗地的风尘。
骑兵开路,奔践出一条深邃的沙湾,浩瀚的大军足足行进出十几里长的队伍。飞驰的骏马上,契丹国彪悍的军将如同大漠中翱翔的雄鹰。
赵如烟被扮成男童的模样,随身跟着耶律烈伺候,看到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她仿佛已经嗅到战争的气息了。
有机会亲眼见到历史上如此著名的战役,无疑是让人热血澎湃的。
但是在这澎湃的热血背后,她也明白,将会有多少将士的血跟泪,又要无辜牺牲了。
大宋的东路大军一路开往幽州,不料半路上遇到契丹人伏击,大将曹彬、崔彦进自恃军备精良,又是主力军,率众正面迎敌。
辽人且战且退,一路退到岐沟关,曹彬、崔彦进恐防有诈,见辽人根本无正面交战之意,一路上只是引他们步步深入,已觉得不妙,连忙让大军撤退,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岐沟关四面,突然涌出无数辽兵,弯刀胡马,个个高大威猛。
“有诈!”宋将曹彬大叫一声,让大军立时慌了阵脚,不知该如何应对。
辽兵迅速歼敌,大宋百万大军如洪水决堤,顷刻间便土崩瓦解。
高山之上,耶律烈高坐于马背上,猎猎大旗划破天际,天空乌沉沉一片,黑云压顶,下面刀光剑影,厮杀声震耳欲聋。
他面无表情,对一切杀戮漠然视之。
马蹄践踏,尸骨未寒,已成泥。
烽火硝烟,弥漫了半边天,鲜血骨肉,染红了辽阔的土地。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
大宋的战旗一支支倒下……
赵如烟双拳紧握,手心冷汗连连,她站在耶律烈身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宋兵被辽军逼入死角,最后全军覆没,却无能为力。
辽军势如破竹,宋军却节节败退,最后由大将曹彬、崔彦统帅的大宋东路大军,亦是主力军,已是全军覆没。
“公主,怎么样,看到这样的情景,伤心了吗?”耶律烈下马站在山头,迎风而立,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他就像是一位胜利的骑士,藐视着战败的她,跟那些溃不成军的宋兵们。
赵如烟咬着唇,不发出一言,心里却痛如刀绞。
她知道她的同胞,正在惨遭辽人的杀戮。
晶莹的泪水顺着眼眶滑落下来,滴进面前的沙土中,干涸不见。
耶律烈站在赵如烟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把你的泪水都收起来,这只是一个开始!本王说过会洗血你们大宋,这才刚刚死了东路大军而已,还有中路大军,杨家军统领的西路大军,你父皇的性命……”
“啊!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赵如烟捂着耳朵,听不下去了,她拼命的摇着头,不愿意去接受这个现实。
为什么历史要这么残酷?为什么他要带她上战场,为什么要逼她亲眼看到这一切?
难道他不知道,见到宋兵一个个被辽兵杀死,见到大宋的旗帜一面面的倒下,身为一个宋人,身为大宋的公主,她的心有多痛吗?
耶律烈这是故意在凌迟她的心吗?
如果这就是他的目的,那他达到了。尽管这一仗赵如烟早已知道结局,可是真的要她去见证大宋的落败,她还是退缩了。
赵如烟已经跑的很远,她不想看到这一切,一点也不想看到。
耶律烈没有去追她,他知道她的神经已经被他逼的在崩溃的边缘,何况好戏还没有到真正上场的时候?
赵如烟,你哭的时候在后面呢,但愿到时候你能撑得住!
耶律烈冷冷地扯扯嘴角,上马,调转马头,对着身后一干人等道:“全力围剿大宋中路军!”
另一方面,大宋的大将杨业及潘仁美率领西路大军,一路上歼敌无数,势如破竹,朔州、寰州、云州、应州皆已收回!大军士气大振,奋勇前行!
消息传回皇上赵光义的耳朵里,龙颜大悦。然一直未有东路大军攻打幽州的消息,他也不免担忧。
杨业率领的西路大军节节胜利,大军直抵桑乾河。
目前,只等东路和中路大军汇合的讯号,大军便可一举夺回辽人手中的幽云十六州!然后直捣黄龙,攻破临潢府!
“父帅,孩儿觉得,此次胜利未免太容易……”杨五郎疑惑不已,一路上战果累累,可契丹人真的那么容易对付吗?
杨业也深觉其中疑点重重,可胜利在望,他不能打击士兵的士气。
潘仁美却老奸巨滑,顺手捋着胡须,笑道:“贤侄多虑了,如今皇上御驾亲征,士气大受鼓舞,作战自然比平时勇猛。”
杨业也只好叹口气说:“怕只怕耶律烈另有阴谋。”
“一个耶律烈怎么敌得过杨家军。”潘仁美轻笑,实则早有预谋。
杨家虽疑有诈,可苦无证据,又不能轻言向皇上建议。
终于,辽军打败大宋东路大军的消息传来,杨业跟杨家军皆是大震。
不好的消息一个接一个。
东路大军败北的消息刚到不久,紧接着又是辽国主力军攻破了大宋中路大军的消息,两万大军无一生还!
耶律烈当真残忍至极,斩草不留根!
东路、中路败北,杨家军成了孤军深入!
赵如烟的眼皮狠狠跳了几下,她走出营帐,看着远处一片空阔,茫茫四野,竟是看不到尽头。
不知道前方的战事怎么样了?赵如烟的心情一刻也不能安定。
大宋东路、中路大军已经败于辽军,杨家军现在是孤军奋战,难道历史上那凄凉的一幕真的要上演吗?
不,不要!她舍不得四郎、五郎、六郎……还有杨家的每一个人,如果他们真的要出事,为何老天残忍的连她见他们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公主。”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赵如烟的脸色顿时阴郁下来,看了一眼身后的牧库,淡淡说:“你想怎么样?”
“杨四郎今晚会到来这救你。”牧库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说什么?”赵如烟惊讶的回过头去。
“今晚子时,杨四郎会来救你,你记得来这边等他!”牧库说完就走。
赵如烟微微怔仲,望着他的背影问:“为什么要帮我?”
牧库是耶律烈手下最得意的将士,他没有理由会帮她背叛耶律烈,这让赵如烟不得不怀疑这是一个陷阱。
“没有为什么,只是我不想这场战再多一个无辜的牺牲品!”牧库头也不回的离开,临走时告诫她:“你回到大宋,就再也不要回来了,我可不想我们大王再被你一个女人影响了。”
送走她,既是因为他的私心,也是他不想赵如烟这个祸水再待在他们大王身边。
汉人都说:太美的女人是祸水!
这个如烟公主已经几次扰的大王心神不宁,在这宋辽打战的关键时期,他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再影响他们大王的决策。
何况他们大王要一统天下,绝不能被一个女人误了大事!
接近黄昏,赵如烟看见耶律烈带着一群部下得胜归来,被众人簇拥的他,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任何女子见了都会怦然心动。
但是赵如烟对他却毫无观感。
这男人外表虽然英明神武,可是内里却是冷血残酷的,而且心思颇深,就连她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也不能完全看透这个男人。
这场仗打到这里,不得不说耶律烈筹谋的很成功,成功诱使大宋中计,并在最短的时间,攻下了大宋的两路大军。
如今只剩下杨业率领的西路大军还在做垂死挣扎,不过他们孤军作战,又深陷囹圄,基本上大宋败局已定。
她不想看见他。
如今耶律烈已经是她赵如烟的仇人。
她转过身,快步走到一边。
耶律烈却大步跨上来,一把从后面抓住她,“为什么一见到本王就跑?”
“我只是随便走走……”赵如烟低垂着头,与他刻意保持距离。
可是她越是想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耶律烈就越要靠近,越不想放过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他轻佻起她的下巴,笑容邪恶,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当然会心情好了,如今契丹军气势如虹,连杀大宋两路大军,他心情怎能不好呢?
“没,没有……”赵如烟连忙摇头,不想让耶律烈察觉出端倪。反正今晚杨勋就会来带她离开。
“真的没有?”耶律烈怀疑的挑眉。
赵如烟直视他的眼眸,坚定的说:“没有!”
“好,既然没有,你陪本王去喝酒!”耶律烈也没有再怀疑,他一手揽住赵如烟的双肩,向营帐走去。
“我不去!”赵如烟努力的挣扎。
“不许不去!”耶律烈霸道的说,若是没有她陪,他一个人跟那些将士喝酒有什么意思?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越来越想见到她了,就连刚刚在战场上,见她突然跑开了,他都一直心神不宁。
留她在身边,是为了使他自己安心。
“耶律烈,都说了我不去,你放开我!”赵如烟手脚并用的抗议道。
“本王也说了,你必须去!”
“啪!”
耶律烈的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侧,他几乎没反应过来。
“够了,耶律烈!不要再逼我了!”赵如烟受不了的朝他喊道,高高扬起那只刚扇了他一个耳光的手臂:“你去喝酒,无非是去庆祝你们辽人的胜利,可是你想过没有,我是宋人,是大宋的公主,难道你要我一个宋人陪你去庆祝,你们的辽国大军是如何击败我大宋的东路中路大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