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
赵如烟不知道这种时候,她还能做什么,本想弓起腿来,想要结结实实地给他一下。
但这样做显然会加激怒耶律烈,从而激起他更大的征服欲。
她该怎么办?
耶律烈眼里的欲—望越来越深,他急切地吻着,索取着,所有的触觉延着一颗心,那最原始、最冲动又最真实的指引,一路向前,没有束缚,没有障碍。
“哗”的一声,他扯掉了赵如烟身上最后一层衣物,眼底燃烧起欲火,大有燎原之势。
赵如烟顿时悚然一惊,双手拼命抵住他要欺近的胸膛。
“大王,不要,我不喜欢你,不喜欢……”她羞愤的低呼,所有的哀求在他的眼里都化成她口不对心的矫情。
耶律烈的吻更加霸道,那双手也一点一点地向下游走,熨烫着她的肌肤。
“要!”他霸道地说着,又再一次将她的呜咽吞进了口中。
赵如烟偏过头去,他追逐而来,她再偏过头来,他又跟随而至,她努力地左摇右摆,却仍旧躲不开耶律烈的强吻。
情急之下,赵如烟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杨勋,杨勋救我——”
耶律烈倏地停住了掠夺,猛然睁开**的眸子,单手捏住赵如烟的下颚,怒不可遏的吼道:“你还在想他?不许你想他,听到没有?本王不许!”
“为什么不许?难道我想我自己的相公也有错吗?”赵如烟眸光凛冽的看向他,不甘示弱的说。
耶律烈的手卡在她的喉间,稍一施力,她脖颈上的肌肤瞬间便留下点点紫痕。
“本王说过,你从今以后都是本王的女人,跟杨四郎再无任何关系,为何你还要一再挑战本王的耐心?”耶律烈的声音高扬,手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赵如烟深吸一口气,表情视死如归:“大王的厚爱,如烟承受不起。如烟已经嫁给杨四郎为妻,今生今世都是杨四郎一人的妻子。”
“你……”耶律烈五指收缩,眼里闪过一抹狂乱的杀意,赵如烟水晶眸痛苦地收缩。
但是她从不屈于武力之下,瞪大了眼用力道,“耶律烈,你阴谋陷害杨家军,害得我大宋兵败垂成,身为大宋的公主,我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更何况我爱的人是杨四郎,永远都是他。就是你杀了我,也一样……不会变。要我做你的女人,休想!”
刹那间,耶律烈的呼吸变得沉重,混乱,烛光烁乱的俊脸上腾起森森戾气,幽眸大睁,暴出一片噬人的红光,仿佛野兽凝着手中赢弱的措物,下一秒,便会扑上将她撕成粉碎。
“你拒绝本王,就是因为杨勋?”
突然这一句,让赵如烟没有回过神来。半晌才知道他话中的含意。
“是。”赵如烟毅然决然的点头:“这一世,我都是杨勋一个人的妻子。”
她跟杨勋约好,要做彼此的唯一跟第一。
杀气,陡然间崩碎了那层阴霾的幽光,耶律烈胸口翻涌起滔天的妒火。
赵如烟闭上眼,认命地承受他已然暴发的疯狂怒涛。
却没有想到被他用力推开,反应不及,摔倒在地,墨金袍角倏地掠过眼角,别过脸颊时,风刃划疼了脸。
再抬头,耶律烈已背转过身,双手紧紧负于背后。
“滚,立刻给我滚出去。本王不想再看到你,滚——”
赵如烟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见耶律烈那双青筋暴突的双手,不能出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打开门,跑进一片黑乱的夜风中。
下一刻,红烛消黯的室内,传出一串暴响,术折椅断,杯盘瓷碗砸碎一地,墙上的油画被扫落在地,一顿疯狂地催折撕扯,化成片片白絮,泼散了满室。
门外的侍卫,一个个都缩紧了脖子,仿佛真怕屋里挥剑的人,怒气勃发失去理智,一剑砍到自己脖子上。
战战兢兢中,大门再被踢开。
“牧库——”
耶律烈叫声一扬,一直静候在门外的人立即显身,躬身一揖。
“大王,有何吩咐?”
“备马,去囚室。”
牧库犹豫的一顿,点点头:“是。”
晚风急,急不过马儿惊嘶,催心断命的鞭声,声声如令。
马上人将疆绳一甩,一路无阻行至深宫院内的一处偏僻的囚牢。
随行的人一见来人面罩寒霜,仿佛来自十八层地狱,慑人的气势吓得无人敢接应半声。
“啊!大王不可以进去!”正端着茶出来的宫女一抬头便撞见进来的耶律烈,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大喊起来。
公主私下跟杨四郎来往甚密的事,若是被北院大王知道了就糟糕了。此时溪月公主正在里面呢。
杨勋微微抬头,看向门窗外那抹高大的身影,嘴角轻轻地扯动,似乎有一抹笑容。
他,终于来了。
金沙滩一战,杨家军全军覆没在他手上,这样的男人,他早就想领教了!
只可惜耶律烈将他俘虏来大辽,却从未过问他,只有溪月公主会偶尔来看望他。
“啊,糟糕,烈皇叔来了!”溪月公主瞧见门外耶律烈杀气凛冽的样子,心里着急不已。
“杨勋,你赶快逃吧,能逃多远逃多远。”溪月焦急地催促他,见他始终无动于衷,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求求你!被我烈皇叔抓到你会死的!你赶紧离开吧?”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大门便砰一声被踢开!
夜晚的风轻轻吹进来,院子里的树叶飘落几片,几片飞舞着飘了进来,在杨勋清远宁静的脸上拂过。
他缓缓的抬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耶律烈黑衣微微翻动,他背着手站在门口,嘴角带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杨四郎,想不到你命这么大,到现在还没死?”
“烈皇叔,我求求你放过他吧!我好不容易才救活他……”溪月跪了下来,哀求地拉着耶律烈的衣角。
杨勋看了一眼为他下跪的溪月,眼里闪过一丝隐忍:“公主……”
“烈皇叔,烈皇叔,我给你下跪还不行吗?杨四郎已经不能威胁你了,他受了重伤,武功大减,现在他连我都打不过,你就放过他吧!”溪月哭着跪下来,恳求道。
她不懂什么大辽大宋之别,只知道杨家军是忠君爱国,跟他们是各为其主而已。
杨勋没有错啊,何况经此一战,他的武功已经全废了,他伤得太重,对耶律烈根本构不成威胁,他就不能饶过他一命吗?
耶律烈眯起眼睛:“功力大减?”
随即他又冰冷地笑起来,就算他是一个废人,她都不会嫌弃他!
杨勋站起来,与耶律烈平视,不卑也不亢:“既然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不!杨勋,烈皇叔。”溪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杀你?”耶律烈突然苦笑了一声,然后眼中的光芒突然如针芒般犀利无比,“本王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这恨,是赵如烟给他的!
她越是爱他,他就越恨他,只有杨勋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才有机会能得到她。
杨勋捂住胸口,猛烈地咳了几声,嘴唇有些微红:“那就请阁下快动手吧。”
耶律烈轻哼一声,命令道:“带走!”
“烈皇叔,不要!”溪月声嘶力竭地大喊,怎么办?怎么办?
杨勋回过头,对她微微一笑:“杨四郎会永记公主的恩情,无以回报。”他取下腰间挂着的一个小铜铃,递给她。
溪月呆呆地接过,眼眶红肿:“我不让你死,绝不!”她冲出去,他不会死的!不会!
天边泛起白光。
窗檐下一滴滴的水珠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亮汪汪的一滩,大雨冲刷后,树叶绿得发亮,院子里花草垂下了脑袋,然而馥郁的芳香依旧不散,伴随着阵阵泥土的清香充斥在微凉的空气中。
昔悌将灯笼中的火吹灭,撤走了流了一桌烛泪的蜡烛,轻轻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沿的赵如烟。
她盯着头顶摇晃轻鸣的水晶泪坠,左手紧紧揪着胸口,耶律烈走后,就整夜的失眠。
满室明灯,已照不亮她心底的黑凄冰凉。
昔悌为她更衣,来到梳妆台前,轻轻梳过赵如烟满头的青丝,赫然发现里面参了一根白发。
镜中的人,形容枯槁,消瘦的面容上,一双大眼空洞无神。
昔悌眼眶立即变得又酸又涩,双膝一颤,跪落在地:“公主,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赵如烟面无表情的,浑然未觉。
耶律烈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她逃过了一次,不代表第二次也会这么幸运,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打消他对她的企念想呢?
“公主,对不起,都是昔悌不好。我一直以为,只有大王才配得上公主……才将公主每日的行程跟喜好都告诉了大王,是昔悌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赵如烟看着昔悌,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昔悌,你要记住,耶律烈是辽人,我们宋人跟辽人势不两立,即使他对我们再好,也是我们的仇人!”
“是,奴婢谨记公主教诲,以后公主说什么奴婢都听了,只求……公主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您……您今年才十六岁啊,怎么……怎么可以有……白发……”
“您不为自己,也要替杨勋将军想想。他那么爱您,怎么会舍得你这样折磨自己……”
烟儿,我怎么舍得你这样折磨自己……他吮过她掌心血球,温柔的桃花眼中都是自责。
赵如烟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抬手抚上千枯的面颊,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昔悌,我真的变丑了吗?杨勋看到我这样,会不会讨厌我?以前他最喜欢看我笑的。啊……我的嘴……”
上面布满了伤痕,是那个人每一次狂暴凌辱她时留下的,也是她自己招来的。
“不不,公主不丑,公主依然是最美的人儿。杨四郎他绝不舍讨厌公主。公主,您不要再喝了汤药,又偷偷挖喉将它们都吐出来。只要您想,昔悌一定帮您调理好,不出半月就和以前一样。杨勋将军见了,一定会很高兴。好吗?”
昔悌诚挚的眼望着她,却透不到心底。
赵如烟扯动嘴角,轻轻应了一声好。
镜中的人,空洞的大眼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衬得那双眸子更加寂寥无助。
侥是如此,依然美得令人心疼。
“公主,大王来了!”门口的侍女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禀报。
昔悌赶忙为赵如烟整理衣衫,抬头看见门口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全身湿透了,衣服紧紧黏在他健硕的身体上,却显得更加桀骜,有一种撼动人心的魅力。
耶律烈大步走到赵如烟的面前,抬手轻轻擦拭她脸上有些滑稽的泪痕,动作轻柔无比。
赵如烟缩了缩脑袋,避开他。
他却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向外走去。
赵如烟甩开他,愤恨地看着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耶律烈冷冷地笑:“想再看到杨四郎就别惹我生气。”
赵如烟怔怔的看着他,难道他肯让她见杨勋?
耶律烈眸色深沉,重新拉起她,走出院子。
在花园里的圆形拱门前,耶律烈停住脚步。
“带进来!”他注视着身旁的赵如烟,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赵如烟突然觉得心跳不能负荷,手心里渗满了冷汗,抬眼向前方望去。
阳光突然很刺眼,很刺眼……千万道金光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利剑。
一袭青衣闪动……
满院的百花争艳突然失去了颜色……
他青衣飘扬,乌发如漆。
消瘦的身影,目光清远如山,下一秒,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烟儿……”杨勋的声音沙哑得听不见。
那一片桃花怒放处,绿叶葱茏,花朵争艳,她站在那里,素白的衣裙被风吹得飞扬起来。
“杨勋。”赵如烟的泪水忍不住滚滚落下,这不是梦!不是梦!
空气中清新的花香一阵一阵袭来,她泪眼婆娑,竟忘了移动步子,她只知道……他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杨勋推开了身边的人,迫不及待地向赵如烟奔来。
她是真实的!不是日日夜夜撕裂他的梦境,多少次……她崩溃在他的梦境中……
赵如烟终于找回意识,朦胧的泪眼中,杨勋向她跑来的身影却是那么清晰,她提起长长的裙摆,已经等不及要奔向他。
身后,却有一双大手牢牢的抓住她。
“烟儿……”耶律烈紧紧握住她的手臂,低哑地喊她,那口气中,带着对她的哀求,只求她……别走……
然而赵如烟疯狂地挣扎,拼了命想从他身边逃走。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那双澄澈得没有一丝杂尘的双眸中,此时此刻,只容得下一个人!
“杨勋!杨勋!”赵如烟大声地哭喊着,狂乱地挣月兑耶律烈的手。
耶律烈手上凝固的伤口,重新流出血来,染红了她的手心,他的手背一片血肉模糊。
然而她却,由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
阳光灿烂,桃花盛开得更加热烈,大朵大朵,轻轻摇摆着身姿。
耶律烈自嘲地牵了牵唇角,手指一根一根松开,赵如烟的手臂一寸一寸滑出他的掌心,他被鲜血浸满的掌心。
她头也不回地跑去,雪白的纱裙纷飞如蝴蝶,仿佛……随时都会张开双翅飞离,裙角的桃花瓣恍惚间绽放了!
这一刻,天地之间,一切都变得黑白,惟一鲜亮的,只有他们彼此之间的对方。
赵如烟扑进杨勋的怀里,把长久以来所有的思念和痛苦全都宣泄而出。
“你没死,杨勋,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死,你一定不会死对不对?”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抱着他。
杨勋轻吻她额前的发,紧紧搂着她,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会消失。
他愿意用一切来交换这一刻,他愿意下一秒就死去,只要她在他的怀里。
“你不死,我不死。”杨勋吻上了赵如烟含泪的眼,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呢喃,“你不死,我不死……”
这一刻上天把所有的幸福都赐予她了,只要杨勋平安回到她身边,所有的希望都会有了,他从来都是她生命中的光亮,总在她最灰暗的时候照亮她。
杨勋怜惜地抚模着赵如烟的脸,擦干她的泪水,他有多么感谢上天,看到她没事,比什么都好。
“带我走好吗?杨勋,带我走。”赵如烟抓住他的手,紧紧攥在手里,眼泪没有停过,怎么也擦不干。
“好。”杨勋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点头便答应了。
赵如烟的眼中瞬间点起一团明亮的火焰,似乎把整张脸都照亮了。
杨勋牵起她的手,拉着她看向前方。
桃花树下,轻风拂过,桃花摇摇晃晃,粉色的花瓣舒展开来。
耶律烈的黑衣轻轻地翻飞,有一种透彻骨髓的寒意在他周身不散,他淡漠地看着他们,嘴角噙着难以捉模的笑,似是嘲弄,似是不屑。
他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不管用什么手段!
她,他不但要她的人,还要她的心!可是……他眼底慢慢地升起一道冷冽的光,她的心,早已属于别人!
赵如烟双手握着杨勋的手,扬起挂满泪水的小脸望着他,那双眼晶莹透明,倒映着他清瘦的侧脸。
“他是本王的女奴,在本王没有彻底厌倦她之前,任何人不许将她带走。”耶律烈冷冷地看着她,眼中强烈的占有欲让她浑身一颤,回过头看向他。
你是我的!
他望着她残忍地扬起嘴角。
赵如烟不禁又将杨勋的手握紧,耶律烈是魔鬼!是她一辈子都无法醒来的噩梦!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遇见他?为什么?!
杨勋低下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他捧起她的脸,眼中的温柔满得溢出来,“傻丫头,这区区一个北院王府,怎么困得住我?你忘了吗?我是大名鼎鼎的杨四郎啊!”
赵如烟“扑哧”一声笑出来,娇羞的靠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胸膛不断地磨蹭:“我相公是世界上最棒的!我等着你哦,你一定要带我走。”
她把流出来的泪水和鼻涕一起蹭在他的青衣上,一边流着泪,一边咯咯地笑起来。
阳光炫目,金光万丈。
耶律烈抬起流血的手遮住头顶的光芒,鲜红的血丝顺着手指一滴滴流下来。她笑了……
笑容天真慵懒,她在杨四郎怀里撒娇,像个可爱的小妻子,没有任何的担忧,在她心中,杨四郎就是她的神,她的一切!
熊熊的妒火一瞬间席卷了他!
牧库走到耶律烈的身旁,抬头看他的脸逆在光中,模糊不清。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以为耶律烈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人,而现在才知道,其实,他是这世上最多情最痴情的人!
他可以为了那个大宋公主做任何的事情,甚至,付出生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只可惜那个大宋公主并不领情,在她的心里早已有了别的男人。
牧库看向不远处相互拥抱的杨四郎和赵如烟,两个相拥的身影在阳光下,灿烂的光芒在他们身上跳跃。
重重的叹息一声,他别过头,负手站立在一旁。
繁华落尽,桃树上油绿的叶子中隐隐夹着几颗粉绿的桃子。
大辽皇宫里,清新的香气四溢在这座静雅的院子,伴随着阵阵浓郁的酒香,混合着充斥在这个本来安静舒适的空间中。
萧太后安静地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方绣帕,低着头绣几针,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酒坛。
十个……
她摇摇头,继续低下头刺绣。
她在绣一朵桃花,前几天,看到御花园里一片桃花树开得好看极了,一时兴起,想永远留住那些美丽。
眼下她的儿子耶律隆绪即将亲政,她也该放手让她儿子亲力亲为的尝试了,便雅兴的在这里刺绣。
“燕燕……”耶律烈坐在门口,头靠着门边,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酒坛,狠狠灌了一口,看向她。
萧燕燕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捉模不定的神采:“喝够了?”
耶律烈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绣帕上,一瞬间温柔无比。
不禁想起那日她在他府中的花园里,那片片的花瓣中,仿佛映出一张含笑的脸,妩媚娇羞,像个可爱慵懒的小妻子,在跟丈夫撒娇。
耶律烈举起酒坛,“咕咚咕咚”猛灌几口,扔了坛子,摇摇晃晃站起来,醉醺醺走向萧太后。
两片红云飞上她的脸颊,萧燕燕慌乱地站起来,扶住耶律烈几乎要跌倒的身体,眉头微微皱起来。
又醉了……
从小到大,他只要心里不舒服,就喜欢一坛一坛地喝酒,每次只喝五坛,他懂得控制自己,而这次,喝了十一坛,看来,他心里很痛苦。
又是……和那位大宋公主有关?
萧燕燕扶着他,有些吃力,“烈……”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扶他坐在椅子上。
“燕燕,”耶律烈抓过她的手,连同抓着那方未绣完的绣帕,满口酒气,“她爱的不是我。”
萧燕燕抬起头望着他,心中,隐隐流过一丝痛。
“她恨我是契丹人,她爱的是杨家的人!杨四郎!”耶律烈低吼,眼睛血红,似乎要喷出血来。
萧燕燕不语,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我没用,最后,我连杀了杨四郎的勇气都没有!我……”耶律烈酒意上来,身子晃了晃,颓然的一笑。
“得不到她,就毁了她……”他眼底幽暗,满是痛苦,深不见底。
“烈,”萧燕燕唤了他一声,蹲趴在他的膝头,“既然得不到她,不如放了她吧。”
看着一向沉稳持重的耶律烈,都为爱折磨成这样,如果让她儿子耶律隆绪知道,那个大宋公主就在大辽,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事端,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早日将这个祸水送走。
“放了她?”耶律烈喃喃地,然后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如同雷鸣,震得屋子仿佛都摇晃了。
“你把她这样关起来,她不幸福,你也不幸福。”萧燕燕仰起脸看着他,看似在为他着想:“放了她,让她跟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她幸福了,你的痛苦就不会这么深,至少,她不会恨你。”
萧燕燕深有所感的劝道,曾经她也跟赵如烟有同样的经历,所以今天才能说出这番话。
“不可能!”耶律烈突然暴喝,眼神凛冽,让萧太后也吓了一跳。
明知道,他从来不懂退让,从来专横无礼,从不懂何为放手,可是,他应该懂得,他不能让最心爱的女人恨他,这样的代价,他付不起!
“若是想她心里记着你,就忘了她吧。”萧燕燕温柔的细语,拉起耶律烈的大手,轻轻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耶律烈闭上眼,握起手掌,冷冷地笑。
要他放手,除非玉石俱焚!
月光皎洁。
满天繁星。
院子里的花朵静静地睡着了,树上栖息的鸟儿蜷着脑袋呼呼入梦。
花架下,幽幽的月光笼罩着两个依偎的身影。
赵如烟一直不松手抓着杨勋的手,生怕手松开了,他就会消失。
杨勋宠溺地望着她笑,纵然满手都是黏黏的汗水,被她这样握着,他也一点儿不在乎,因为她在他的身边。
俊美的面容消瘦无比,他在月光中如同虚幻。
赵如烟慢慢将头靠近杨勋的胸膛,呓语一般地说:“杨玉死了,他是为了保护我,杨元帅也死了,为了我父皇……”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杨勋搂紧她,身体微微颤抖。
“是我父皇误信谗言,害得你们杨家家破人亡,我也有罪啊,杨勋,我好怕你会怪我。”赵如烟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他胸膛的温度熨烫了她的脸。
“这和你没关系,这场战争,本来就不该把你扯进来。”杨勋叹息,皇上纵然有错,可那是因为听信了潘仁美的谗言,但烟儿毕竟是无辜的,要不是卷进这场战争,她会平安待在大宋,做她金枝玉叶的公主。
她永远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公主啊!纵使天荒地老……
“杨夫人怎么办?嫂嫂们怎么办?”赵如烟想起大宋那些从此失去至爱的女人们,不禁哭出来。
杨勋抱着她的手臂颤抖起来,他闭上眼睛抱着她,只要他不去想,就不会痛!
杨家的女人都不是普通的女人!他相信她们一定可以坚强的挺过去。
“烟儿,你要相信我,我会带你走,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杨勋搂着赵如烟,郑重的承诺道。
“好,我相信你,杨勋。”赵如烟靠在杨勋的胸膛上,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美丽的脸庞灼灼生辉,这是她从来不在他面前展露的温柔乖巧的一面。
耶律烈在远处看得心动,他多想像杨勋那样,将她拥入怀中,温柔地吻她,温柔地爱她。
可惜她爱的人不是他啊……
耶律烈步履蹒跚地走过去,月光在他身周寂寞地流转,他的心痛苦的抽搐。
“你们竟然想逃走?”他打碎了手里的酒坛,醉醺醺的走过去,望着他们脸上嘲弄的笑道:“你以为本王会允许吗?”
杨勋立即将赵如烟护在身后,抬起头,与他对视。
“不许你伤害烟儿!”
“呵,杨四郎,如今你等同于废人,你凭什么跟本王说这样的话?”耶律烈眼里迸射出寒光,浑身透着杀意,慢慢地靠近他们。
“四郎,你怎么了?”赵如烟听到耶律烈这样说,不由担忧的询问杨勋。
她的亲亲相公怎么了,为什么耶律烈会说如今的他等同于废人,难道他在大辽受了什么酷刑?
“烟儿,放心吧,我没事!”杨勋搂紧了赵如烟,温和的安慰她。
“滚开!”耶律烈一把推开杨勋,拉过赵如烟的手臂,用力一扯。
“啊!”赵如烟疼得惊呼,抬头愤怒地盯着他。
却见耶律烈的目光中夹杂着愤怒、冰冷,杀意,还有一些她看不清看不懂的情绪。
“你已经见过了他,还不想跟本王回去吗?”耶律烈阴狠地用力捏住赵如烟的手臂。
“唔……”赵如烟疼的皱眉,他炽热的眼神更让她窒息。
“放开她!”杨勋与耶律烈对峙,一只手扯过赵如烟将她拉到他的身后,另一只手挥出拳攻击。
“哼!”耶律烈嘴角轻扬,微微侧了侧身子,便躲过了他的一拳。
一招未中,杨勋已是殚精竭虑,丝毫也没有能力再出招,胸口剧痛,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杨勋!”赵如烟吓得尖叫起来,赶忙过去惊慌地拍着他的背。
“没事,没事。”杨勋捂着剧烈疼痛的胸口,脸上努力挤出让她不要担心的笑容。
“你受了很重的伤吗?为什么会吐血?”怪不得,怪不得他瘦了那么多,她还以为是因为他在大辽受了折磨,现在才想起,他在战场中被打落到悬崖下,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