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烟跌倒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只觉得心碎了一地,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回答她的只有凄凄风声,黑发被吹得凌乱,像极了一抹孤魂。
赵如烟浑身剧烈的颤抖,像只受伤的小鹿,怎么也爬不起来,风声猎猎,吹得她飘白衣飞,似一抹轻烟,随时飘散而去。
清冷的月光披在她的身上,更添凄凉。
空中似传来一阵香味,一双精致的皮靴赫然出现在眼底,赵如烟顺着那双脚往上看去,袍角密密麻麻的金线像她此时的心情一般,千丝万偻,绕得心都疼了起来。
“萧太后?”赵如烟惊讶的一愣,似完全没有想到来人会是她。
萧太后负手而立,像是早有所料一般:“我早就跟你说过,烈他不适合你,你和烈就像两只刺猬,越靠得近,就愈伤痕累累。”
赵如烟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萧太后说的极对,和耶律烈在一起,他们只会被对方所伤,他是她的劫数,她亦是他的劫数。
萧太后又说道:“长痛不如短痛,离开他吧。”
离开他吧,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伤及彼此。
赵如烟惶惶然,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
她恨自己,明明他给予她机会,她却无法动手杀掉耶律烈,而留下来跟他在一起,为他生儿育女,她又不甘心。
她只能给他带来不幸,而他只能给自己带来痛苦,也许,分开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我答应你,可是天下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能不被他找到的?”赵如烟已经灰心了,连续几次出逃,让她失望,耶律烈会找到她的,这是在所难免的。
萧太后目光深远,唇瓣中吐出两字:“皇宫。”
赵如烟瞳眸一缩,心微微颤抖:“我……”
萧太后似看穿她的心思,脸上浮起一抹浅笑:“你放心,我不是要你嫁给皇上,只是要你跟着我回宫,是离开烈的最好方法。”
赵如烟有些犹豫,要她为了避开耶律烈,去辽国的皇宫?
她一个大宋的公主去那里,跟叛宋有什么分别呢?
萧太后目光深深的盯着她:“你若是信得过哀家,就跟哀家走。”
赵如烟心里打起鼓来,何来信的过信不过?
既然是萧太后主动要求的,自己可还有退路呢?北院王府,怕是再也呆不下去。那么哪里才是她的归宿,她势单力薄的一个俘虏,哪是耶律烈的对手,他一定会找到自己的。
心一狠,赵如烟点头道:“好,我跟你去皇宫。”
萧太后眼角斜睨,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放心吧,哀家是不会让你失望的,大辽皇宫里还有一位你的老朋友。”
“朋友?”赵如烟感到茫然,她在辽国还能有什么朋友?
跟随萧太后来到辽国的皇宫。
一路上赵如烟都没有说话,直到来至一个宫殿,轿辇停下。
赵如烟打量着这宫门,到处挂着红色的彩带跟灯笼,像是要办喜事一样,再仔细一看“太子府”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进去吧,哀家要你见的人,就在里面。”萧太后率先进去了。
赵如烟以前曾经在辽国皇宫中,耶律隆绪的太子府待过一段时间疗伤,所以看得出来,这里就是曾经的太子府没错。
如今耶律隆绪已经登基为帝,这里张灯结彩的,究竟是何原因?
“绪儿下个月就要立后了,这里将改成未来皇后的翊坤宫。”萧太后解答了赵如烟的疑问。
原来是耶律隆绪要大婚了。
赵如烟愣了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或许耶律隆绪大婚了之后,会变得成熟一些,这样也好,他们是朋友,她该为他高兴才对。
“你不想知道绪儿要册立的皇后是何人?”萧太后似乎话中有话,目光深幽的看着她。
赵如烟眸子转了转:“难道我认识?”
“公主不仅认识,而且很熟悉。”萧太后肯定了她的疑问,直言道:“本来新皇后大婚前,是不适合见任何人的,但是你跟新皇后的交情特殊,何况哀家亲自接你入宫,也不希望你跟皇上将来有什么牵扯,让你见见皇后是何人,也好让哀家放心。”
听到萧太后这么说,赵如烟更加疑惑了。
难道她跟这位新皇后真的很熟,还会因为她跟耶律隆绪保持距离?
“公主!”
突然一声熟悉的唤声,在耳边响起,赵如烟脊背一僵,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去。
“碧瑶?”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碧瑶?
赵如烟双眼瞪直,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声音颤抖:“你……你是,你……怎么会?”
“她就是绪儿未来的皇后,也是辽国的下一任皇后——萧碧瑶!”
“萧碧瑶?!”赵如烟狠狠的咬着这个姓氏,心中莫名一紧。
碧瑶赶忙扑上前去,面色愧疚:“公主,公主对不起,是碧瑶……骗了你!”
“你骗了我什么?”赵如烟摇着头问。
“公主,其实我不是真正的碧瑶,真正的碧瑶在召进大宋皇宫的时候,就已经被刺杀死了,我的真正身份是辽国的细作,我是辽国人,我爹是辽国的八部大臣,我是奉命潜入大宋皇宫,佯装做你的婢女,实际上我是辽国的细作!”碧瑶终于鼓足勇气招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些年她身为细作,一点也不好过,除了担惊受怕,被宋国人发现,更遭受自己的良心谴责。
赵如烟待她如姐妹,从来就没有把她当下人看,可是她却出卖了她,出卖了她的国家。
本来她是真的没有脸再来见赵如烟了,可是听萧太后说,赵如烟如今被耶律烈囚禁在北院王府,过得非常不好,她真的很担心公主,很想来看看她。
“你真的是细作?”赵如烟嘴角掀了半天,最后只问出了这句话。
直到这一刻,她仍然不感相信,碧瑶会是出卖她的那个人。
她曾经那么信任她,视她如知己,如朋友,如姐妹。
可是她是怎样对她的?利用她,在大宋跟辽国之间互通消息,背叛她的国家,陷她于不忠不义。
“公主,对不起!”碧瑶满心都是愧疚。
虽然现在她成功帮助辽国对付了宋国,可是她欠赵如烟的,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赵如烟冷笑一声,话中带刺:“我是大宋的战败公主,而你即将成为辽国的皇后,你这声‘公主’,可是折杀了我,我可不敢当。”
她尖锐的语气让碧瑶心中一酸,碧瑶互绞着双手,她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板上:“对不起,公主,是碧瑶的错,是碧瑶出卖了您,害得你跟杨将军分离,也是碧瑶利用公主的关系,经常向辽国传递宋国的军情跟消息,千错万错都是碧瑶的错,是碧瑶对不起你。”
提起杨勋,赵如烟面色一白,她吞了吞津唾,问道:“你说什么?我跟杨勋分开是你出卖了我?”
碧瑶愧疚的点点头:“当日公主和亲西夏,本计划好了要跟杨四将军私奔,是碧瑶把你们的行踪透露给辽国,耶律烈才知道去哪条水路拦劫了你们!”
赵如烟面色一怔,不由的伤心失望:“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她真的恨的咬牙切齿,本来她跟杨勋可以双宿双栖,不必管这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她甚至想过,如果当初她跟杨勋没有回去大宋,说不定宋辽战役,大宋未必会惨败,耶律烈也未必会对杨家痛下杀手。
她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天意,想不到竟然是人为,而出卖她的人,竟然是她最信任的碧瑶。
难怪那日蓟州城被辽军攻破,碧瑶跟她调换了衣衫,却安然无恙。
原来她根本就是辽国的奸细,试问辽人又怎么会伤害她呢?
想必那日在那个“魔窟”,被凌辱的女人也不是碧瑶,而是耶律烈跟她联手演了一场好戏,目的无非是做给她看的。
想要把碧瑶继续安插在她身边,继续做他们的内应。
这样她就可以顺利成章的跟她一起再回大宋,再跟辽人互通消息,出卖她了。
赵如烟真的很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早点识破碧瑶的身份,否则或许杨玉他们就不会死,杨勋也不会落入辽人之死被俘虏。
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她竟然错信了她!
碧瑶垂下眼眸,小声道:“我知道,我亏欠公主的,永远也无法偿还了。如今我即将成为辽国的皇后,只要公主安心待在大辽,留在皇宫里,碧瑶一定会保证公主一辈子荣华富贵,和在大宋的时候无异。”
“你以为许我一世的荣华富贵,我就会原谅你了吗?”赵如烟背过身去,神情冰冷。
“公主……”碧瑶表情不安,目光中涌动起一股泪水,她已经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什么了。
她还能补偿她什么呢?
如今公主落难辽国,成为阶下囚,全是她一手造成的,除了荣华富贵,她真的什么都补偿不了了。
怪就只能怪,他们各位其主,一个是契丹人,一个是汉人,只要宋辽不两立,她们就只能是敌人,相互出卖。
赵如烟咬了咬下唇,强忍着心头的痛感,声音哽咽:“萧碧瑶,从今以后,你做你的大辽皇后,我做我的宋国公主,我们恩断义绝!我的碧瑶婢女早已经死了,而你只是辽国未来的萧皇后,过去的事大家立场身份不同,我已不想再追究了,总之从今往后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说完,赵如烟转身,大步离开了“太子府”,走得决绝。
碧瑶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团白烟,可是她抓不住,手抬在空中,眼角落下一股悲伤的泪。
“公主,你保重!”
她已经无立场再去追,只是在原地蹙着秀眉,一脸的伤感。
一样的红墙高瓦,只是这里比北院王府更加气势磅礴,五步一阁,十步一楼。
亭台水榭,小桥流水。
赵如烟坐在亭内,目光涣散,手撑着下颌,若有所思。
转瞬间,已是过去三天,在皇宫的日子更加的无所事事,她住在这如烟小筑里,日子是很清闲,萧太后对她不错,派了两名宫女伺候她。
心虽然平静许多,可是总觉得缺了一大道口子,难以愈合。
赵如烟站起身来,白衣胜雪,她站在亭边,清风徐徐,吹的长发轻舞,明媚的阳光投射在她身上,散发出万丈光芒。
池面风来波潋潋,波间露下叶田田。
荷塘中,散发着幽幽荷香,令人神清气爽。
赵如烟坐在池沿,伸手拨弄着那湖面,湖面荡漾起圈圈涟漪,那涟漪渐渐淡去,竟是浮现出耶律烈的容颜来。
赵如烟只觉得心下一颤,她忍不住用力拨弄着水面,想要将男子的脸庞打散了去。
水波无痕,却是倒影出另一张俊逸的容颜,男子目光复杂,一言不发。
赵如烟吓了一跳,欲要站起身,却不知怎的脚下一滑,眼见就要落于水中,谁知,腰间一紧,男子一个旋转,赵如烟只能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
耶律隆绪薄唇微勾:“怎生如此不小心?”
赵如烟只觉得两人姿势暖昧,她奋力推开他的胸膛。
耶律隆绪戏谑道:“你要下去沐浴?”
赵如烟头一斜,只见后面就是荷塘,他这一放,她必定成为落汤鸡。
可是他即将大婚,只要一想到出卖她的碧瑶,即将成为耶律隆绪的皇后,连带着他这个皇帝,赵如烟都觉得讨厌起来。
此刻耶律隆绪的手桎梏在腰间,赵如烟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身上的龙涎香扑鼻而来,她微微皱了下眉。
耶律隆绪左手去抚模她的容颜,赵如烟不露痕迹的别过脸去,疏离道:“请皇上自重。”
耶律隆绪修长的手尴尬的伸在半空中,眼中却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他突然凑近赵如烟的容颜,只和她隔一拳的距离,赵如烟不得已又将头往后面仰去。
耶律隆绪忍俊不禁,他低声说道:“朕只要索取一个吻,或者你去这荷塘中与鱼儿为伴,如何?”
赵如烟咽了咽津唾,耶律隆绪见她不言不语,眉峰一挑,凑近自己的俊美容颜,欲要吻上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熟知,胸膛被用力一推,怀中一空,紧接着只听到“扑通”一声,水花溅湿了他的紫袍,他不禁愠怒道:“你!”
水面荡起层层涟漪,赵如烟那发丝如墨般在水中盛开,白色的衣漂浮在水面上,耶律隆绪只见那抹白色渐渐沉了下去。
“香儿?”他担忧的唤了声,久久却不见赵如烟上来,耶律隆绪心急如焚。
正要跳下水去,突然从不远处冒出一个头,紧接着只见到一张精致小巧的容颜,珠圆玉润的水珠子顺着脸颊淌下,女子宛若出水芙蓉般,出尘清丽,耶律隆绪看得呆滞,只觉得女子美不胜收,她却往另边游过去,顺利的摆月兑他的纠缠。
赵如烟爬上岸,呼了口气,才转身,就见耶律隆绪神出鬼没般的站在她面前。
她心下一跳,不自觉往后退去,耶律隆绪见她眼中装载着厌恶,有些愤怒:“你就如此讨厌朕吗?”
“奴婢不值得皇上如此厚爱,只怕会辱没了皇上的身份。”赵如烟不卑不亢道。
“奴婢?香儿你在朕面前,何曾自称奴婢?告诉朕,为何突然讨厌朕?”耶律隆绪袖中指节捏的泛白,面上闪过一抹痛苦。
赵如烟不想与耶律隆绪过多纠缠,朝着他一福身:“奴婢先行告退。”
手腕上一紧,赵如烟抬眼对上一双执着又炽热的眼眸,只觉得头皮发麻:“皇上?”
耶律隆绪放肆的打量着她湿透的身子,白衫贴在她的身躯上,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优美曲线,眸光一深,一时间,只觉心音如鼓。
他拉近赵如烟,左手箍在她的纤细柳腰上,对上她的眼,问:“你突然讨厌朕,可是因为朕要选秀大婚的事?”
赵如烟冷静的看着他:“皇上既然已经要大婚了,又何必再对我过多纠缠?”
耶律隆绪敛着眉,叹道:“香儿,你可知道选秀并非朕所愿,是母后安排的,其实朕也是身不由已,朕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只有……”
赵如烟屏气看着耶律隆绪,先入为主截断他:“皇上对如烟的厚爱,如烟无以为报,可是皇上……”赵如烟眉间落满着忧伤,她淡淡道:“一女侍二夫的事情,如烟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如烟已经嫁于杨勋为妻,希望皇上尊重如烟,给如烟保留点尊严。”
耶律隆绪袖中手掌握紧,手背上青筋突跳,他气愤道:“难道你决定一辈子孤身一人?”
“如烟无法自欺欺人,我还忘不了四郎!”赵如烟如实相告,心中放不下,又如何开始新的感情?
耶律隆绪只听得心如刀割,他咬紧牙关,从齿缝中迸射出几个字:“你当真不领朕的情?只要你愿意,朕可以跟母后说,朕只愿娶你一人,封你为皇后?”
赵如烟润了润唇,殊不知这个动作对男人而言就是一种极致的诱感,耶律隆绪下月复猛地紧绷起来。
“皇上,请你不要逼如烟。”赵如烟还是回绝。什么皇后,王妃?她根本就不稀罕。
耶律隆绪蓦地靠近赵如烟的脸蛋,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赵如烟心悸起来,挣扎反抗着,可是耶律隆绪却等不及了,吻上了她香软唇瓣。
赵如烟紧闭着贝齿,耶律隆绪的唇瓣也如花儿一样柔软,可是她不能回应他,更不可能会接受他。
她推拒着耶律隆绪的胸膛:“皇上,你放开我!”
耶律隆绪果真放开她,眼眸中闪过一道受伤神色,一幅失恋少年心碎神伤的表情。
“香儿,我会等你的,等你对我敞开心胸的那一天!辽国的皇后,我耶律隆绪的妻子,永远都只有你一个!”耶律隆绪猛地掐住她的纤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
说罢,已经旋然离去。
赵如烟心中松了一口气,虚月兑般才往屋内走去。天边白云绚丽,桃花树上两只鸟儿叽叽喳喳叫着,好不快乐,赵如烟触景伤情,往屋内奔了进去。
……
“咳咳……”床上传来那人的轻咳,倾莲忙敛去神色,她疾步回到床榻,只见耶律烈眉头微动。
倾莲小声道:“大王?大王你醒了么?”
她执起男子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反复的婆娑:“大王,你醒醒,莲儿真的好担心你。”
耶律烈蠕动着干裂的薄唇,“水,水……”
倾莲听罢,急忙去桌上倒了杯水,扶起男子。
耶律烈将一杯水喝光,这才睁开眼晴来,看到一张厌恶的脸,眉峰成峦:“怎么是你?赵如烟呢?”
“如烟公主,她……”倾莲眼眸别开,心中发虚:“她……”
“她怎么了?”耶律烈急于追问。
倾莲只能告诉他:“公主她已经走了。”
耶律烈瞳眸一缩,无情的推开倾莲。
倾莲猝不及防,手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板上,像是割伤了心,她急忙抱住耶律烈的健腰:“大王,你伤势在身,切忌不可乱动啊。”
耶律烈有气无力道,用尽全部气力:“放开!”
倾莲贴在耶律烈的背上:“妾身是不会放的,哪怕赔上妾身的性命,妾身也不能让大王冒险。”
耶律烈不耐烦的,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掰开她的手。
倾莲哭诉道:“大王……”
耶律烈踉跄着往外面走去,阳光洒了一地,折射在他白色的中衣上。
她还是不肯原谅自己么?他要怎么做,她才能原谅自己,此时耶律烈的心房,只被一个名字沾满:烟儿。
倾莲见耶律烈如此执着,愤恨道:“大王!她已经走了!早在大王倒下的时候就绝情的走了。”
耶律烈指甲扣在门框上,指节捏的泛白,手背上青筋突跳,他自欺欺人道:“你撤谎,杨四郎还在本王手上,她怎么可能离开?”
“大王,莲儿求你别再执迷不悟,公主她不爱你啊,不爱,不爱……”
绝情的话像一把无情又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深刻的剜着耶律烈心上的血肉,他呼吸逐渐粗重,粗重的呼吸牵动着胸膛上的伤口,双重疼痛席卷而来,耶律烈只觉得自己已经粉身碎骨。
半响,他才怒道:“你撤谎!”
“妾身没有撤谎,如烟公主曾经亲口对妾身说她从来没有爱过大王,她宁愿跟大王从来没有相遇过。”倾莲故意挑拨。
宁愿跟他从没有相遇过?
耶律烈身形一个剧烈的晃动,紧紧攀附住门框,才未有让自己倒下。
他忆起自己对赵如烟曾经所做种种,她说不会原谅他,她说恨他,她说与其被他侮辱,不如死去,她绝望的,凄楚的神情走马关灯般的在脑海中浮现,惊涛骇浪般打在身上,骨髓也痛了起来。
耶律烈闭上沉痛的双眸,唇颤着,心痛着。
倾莲跑了过去,再次抱住他的腰,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大王,赵如烟不爱你,可是妾身爱你啊,妾身求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妾身心好痛……”
耶律烈胸腔中血海翻滚,吐出一口血来。
倾莲心惊,骇然道:“大王?来人,来人啊!”
耶律烈气若游丝,只说道:“本王说过,要与她抵死纠缠。”
“大王,你这是何苦呢?”倾莲无可奈何。
耶律烈的身体缓缓倒下,喃喃道:“不放,本王不放……”
他重重的咬字,嘴角血液流得更多,擦也擦不完。
倾莲声泪惧下:“好,我们不放,我们不放……”心里对赵如烟的恨,更是深了一层。
接下来的日来,耶律烈开始连连高烧,置身在火焰中,意识也烧得浑浊,嘴中不断念着的就是‘不放’,两字。
倾莲日日夜夜陪在他身边,无微不至,寸步不离的照顾着。
可府中的大夫说大王得的是心病,心病就要心药医,他若是再这样执迷不悟,大路神仙也救不回他。
赵如烟在宫中的日子甚为无聊,便学习刺绣打发时间。
手指一痛,被绣花针刺出血来,她低头望去,只见指头上冒出一丁点血迹,都说手指连心,可不是么?顿时,只觉得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心上,扎的千疮百孔。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耶律隆绪走进便看到赵如烟正对着流血的手指发呆。
“你——”他快步走过,一把抓过赵如烟的手,用嘴吸吮着她的伤口。
赵如烟一惊,急忙抽开自己的手,与他保持距离道:“谢皇上,我没事。”
耶律隆绪目光瞟过她手里的刺绣,沉呤了片刻,才说道:“你可想知道烈皇叔的情况?”
赵如烟眼波平静,“既然我已经离开了王府,便是与她无关了。”
耶律隆绪敛着眉道:“他相思成灾,大夫说,很有可能会……”
“他会没事的!”赵如烟说的笃定。
耶律隆绪诧异的挑眉:“你怎么会知道?”
赵如烟似笑非笑:“北院大王耶律烈,他不会轻易倒下的。”
那个男人征战沙场无数,什么样的生死没经历过,现在只不过是失去一个女人而已,他只是不习惯有人会逆着他的意思,渐渐的,总会习惯的,直到最后接受。
“难道你就不想回去看看他吗?”耶律隆绪不解的问。
赵如烟摇了摇头。
耶律隆绪惊叹:“你果然心狠!”
赵如烟不置一词,耶律隆绪也不自讨没趣,他望了一眼她的床铺,道:“枕上生凉,寂寞未央,难道你就不寂寞么?”
赵如烟逃避着他灼热的眼神,“多谢皇上关心,如烟过得很好。”
耶律隆绪眼眸一深:“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赵如烟淡淡的答道。
“好!”耶律隆绪说完,再次拂袖离去。
他回到寝宫,本来就心情烦躁,这几天他每天都去找赵如烟,可是她总是对他爱理不理的。
这让他很苦恼,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得到她的心?
“皇上!”刚进门而来的碧瑶,给耶律隆绪行了个礼。
见他不似以往那般对她排斥,她端着一盘水果向他靠近:“皇上,太后娘娘知道皇上忙于政事,特让碧瑶前来陪皇上排忧解闷。”
说着她拿起果盘里的一颗葡萄,递到耶律隆绪嘴边。
耶律隆绪本能的厌恶,他大喝一声,不耐道:“滚开!”
“皇上?”碧瑶泪水立即溢满了眼眶,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耶律隆绪一把掐住碧瑶的下颚,痛恨的看着她:“都是因为你,如果朕不是选中你做皇后,她怎么会讨厌朕?”
当初萧太后非逼他选秀,才肯答应他跟赵如烟在一起,不再伤害她。
耶律隆绪的眼里跟心里都只有赵如烟,哪里肯多看一眼其它女人?
之所以挑中碧瑶,完全是因为她曾经是赵如烟的婢女。
他本以为这样,赵如烟以后就会多亲近他,没想到换来的是她更加的厌恶。
碧瑶听得懂耶律隆绪的意思,她也知道赵如烟一定恨死她了,不过她没想到会连累到耶律隆绪。
“皇上,其实要得到公主的心,并不难!”碧瑶眼光闪烁,忽然一计浮上心头,她对耶律隆绪说道。
“你有办法?”耶律隆绪眼眸一亮,立即追问。
碧瑶眼眸深沉:“女人只要得到她的人,就能得到她的心。”
耶律隆绪微微皱起眉头,“得到她的人?怎么得到?如烟公主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不喜欢的事,抗拒的有多强硬,我根本不可能勉强于她。”
碧瑶已经下定决心,要帮赵如烟跟耶律隆绪凑到一块。
既然公主不喜欢那个北院大王,而耶律烈又非要强迫她,那么公主只有嫁给了皇上,才能免于被耶律烈再打主意。
何况赵如烟若是真跟了耶律隆绪,她也可以在宫里继续照顾她。
碧瑶凑到耶律隆绪耳边,小声的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抵御巴拉汶草的魅力。”
直到碧瑶离开后,耶律隆绪还在思考着她刚才的话。
情草?
真的要用这个方法吗?
仰头长叹一声。他在心里默认,也许,对于倔强的赵如烟来说,这真的是一个让她屈服的好办法。
碧瑶到底在赵如烟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知道也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他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