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你只知你辽人的性命珍贵,那我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赵如烟捂着被扇的脸颊,忽然凌厉的眼神一扫,眸子里含光四射。[].
“你……你,不是失忆了吗?”萧燕燕难以置信的看着赵如烟此时眉目清明的模样。
“是啊,我是坠崖两次,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事,不过皇上对我的好,我全部都记得,试问我又怎么会加害皇上呢?”赵如烟抬起眸,迎上萧太后的目光,淡淡的回道。
萧燕燕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闪过一抹凛例之色:“哀家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总之哀家不允许你再迷惑皇上。”
“臣妾只是跟皇上情意相投,并非迷惑,而是真心相爱。”赵如烟皱起秀眉,凛然的反驳。
“真心相爱?”萧太后冷笑:“别忘了,你曾经是北院大王的女人,也曾做过西夏国君的皇后,你这样的身份如何还能配得起皇上?”
赵如烟目光淡静如水:“那个跟北院大王纠缠不清,还嫁于西夏国君的女人,是大宋的如烟公主,如今无论是北院王妃也好,西夏皇后也罢,皆以坠崖身亡,站在太后娘娘面前的只是一心只爱慕皇上、伺候皇上的烟妃,对皇上,对大辽绝无二心。”
前世如梦,赵如烟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想起以前的事的,只是这些日子担心耶律隆绪,不由的在眼前就晃出了以前的影像。
手抚上自己的小月复,她如今已经怀有耶律隆绪的骨肉,何况大宋、赵光义早已背弃了她,她再也不是什么如烟公主了。
她只想好好的待在耶律隆绪身边,跟他平静的度过下半辈子,为他生儿育女,这样就够了。
“你会一心只有皇上?”萧太后冷哼一声,显然不信。
要说她那傻儿子,为了赵如烟这个妖女,痴心一片,她倒是深信不疑。
可是这个如烟公主,一世桃花太多,她儿子招惹上这样的女人,究竟是福是祸?
“太后明鉴,如烟已经怀有皇上的骨肉,对皇上绝无二心,还望太后成全。”赵如烟跪下,低眉顺目。
仍萧太后有多么不喜欢她都好,她毕竟是耶律隆绪的生母,她要想留在皇上身边,自然得得到她的允许。
事实上,萧燕燕已经纵容赵如烟跟耶律隆绪在一起半年了。
其实当年耶律隆绪将坠入山崖的赵如烟带进宫,萧燕燕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她故意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利用赵如烟分散她儿子的注意力。
众所周知,太子耶律隆绪继位的时候,年纪尚幼,由其母萧燕燕辅政,皇叔耶律烈摄政。
辽国的军政大权,一直掌握在耶律烈和萧太后的手中。
可自从赵如烟坠崖之后,耶律烈开始沉迷醉酒,意志消沉,萧太后就趁机笼络了一帮朝臣,进一步将辽国的兵权跟皇权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现如今,辽国的形势初定,正是萧太后掌权之时,她怎么舍得退居后宫,只做个闲散的太后。
她一向认为自己巾帼不让须眉,权欲熏心。
自然是希望耶律隆绪被美色迷惑,不来跟她争权夺势,这样她就可以借着太后之名,继续控制朝政。
所以自打赵如烟进宫之后,她一直采取默认的态度,只要儿子耶律隆绪听她的话,在朝野中一直扮演傀儡皇帝的角色,大事一律由她这个母后替他安排,他在后宫里想要宠幸谁,她这个太后也不想理会。
可是这次不一样,耶律隆绪为了寻药给赵如烟治毁去的容貌,竟然不惜亲自以身涉险,去了幽冥谷那样的死亡之谷。
萧太后听闻之后,再也坐立不住,若是耶律隆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而他名下又无成年子嗣继承,辽国的江山岂不是要改写了?
别人萧太后不担心,她最担心的人,莫过于耶律烈。
虽然他意志消沉后,不再过问朝政,据说在北院王府里身患旧疾,昏迷不醒。
但萧太后还是不放心。
现在辽国的军权虽然由耶律烈以前的部下掌管,但大多是耶律烈的亲信旧部,就算她想全部调换她的人,一来没这么快,二来人太多也换不完。
何况耶律烈当年战功显赫,辽国有一半的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
当年先帝传位给长子耶律贤,而没传位于耶律烈,朝臣就颇有异议。
耶律隆绪是耶律贤的长子,继位也是正统。
但若是耶律隆绪有事,他名下又无成年子嗣,那些朝臣搞不好就会倒戈,提议拥立耶律烈为帝。
这样一来,她萧燕燕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和心血便毁于一旦。
萧燕燕刚出生的时候,就有过路的西域道士给她算过命。
说她是女帝命格,注定嫁给一国之君母仪天下。
萧燕燕从小便要求自己,一定要嫁给一国之君。
所以当年,即便令她情窦初开的人是耶律烈,但为了能做皇后,母仪天下,她还是毅然决然的舍弃所爱,选择了皇上耶律贤。
如今若是耶律隆绪真出了事,皇位落入耶律烈的手中,那她这么多年的坚持与割舍又算什么呢?想她当年之举,岂不是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所以她绝对,绝对不会允许耶律烈有机会称帝。
耶律隆绪孤身前往幽冥谷,生死未卜,已经无从而知。
但是耶律烈的生死,她却可以掌握。
只要耶律烈一死,那么她便可高枕无忧了。
即便耶律隆绪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继任皇位的人也可以是她的次子、耶律隆绪的弟弟耶律隆庆,那么她仍然可以做她的皇太后,继续把持朝政。
这样一想,萧太后暗自下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她对赵如烟说:“既然你已经怀了绪儿的骨肉,那么哀家就相信你一次!”
“谢太后成全!”赵如烟连忙答谢。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要能跟耶律隆绪在一起,她什么事也不再奢求了。
过去的一切人,一切事,她都决心要忘却。
可是偏偏有人不肯放过她。
“你先别谢的太早,哀家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去办,只要你办成了,哀家就答应你,不会再过问你跟皇上的事,甚至等皇上平安回来了之后,哀家还会向皇上提议,让皇上立你为大辽的皇后。”萧太后挑眉睨着她,目光深邃复杂。
“立我为皇后?难道太后不介意如烟的出身吗?我是宋人,而且还是大宋的公主?”萧太后突然对她这么好起来,赵如烟反而有些惊讶了,心里隐隐的就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其实你的原名不叫赵如烟,你是北汉的公主,而并非大宋的公主,哀家应该叫你刘如烟,而非赵如烟不是吗?”萧太后笑意深深,赵如烟是什么身世,她其实早就打听清楚了。
赵如烟点头肯定:“如烟确为北汉公主,刘如烟。只是北汉被宋灭亡多年,当年我母妃也是因为北汉灭亡,才带着如烟改嫁大宋皇帝赵光义为妃。”
“可是赵光义并没有好好珍惜你母妃,明明是他自己轻信小人,才使得杨家军被陷害,大宋战败,却昏庸的将大宋战败的原因归结到你投降辽国,还因此杀害了你母妃。相信你跟我们一样,对大宋、和赵光义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萧太后接着她的话说道,意在激起赵如烟内心仇恨的怒火。
“没错,赵光义听信谗言,杀了我母妃,这个仇我一定会报!”赵如烟信誓旦旦,俯首说道:“所以太后娘娘无需介怀,我对辽国有异心,如烟一定会竭尽所能,辅佐好皇上,让他做一代明君,我会帮皇上一起对付赵光义。”
“你的心意,哀家明白,想你现在怀有绪儿的骨肉,就算不为了皇上,也要为将来的孩子打算,这些哀家都知道。只是眼下,不仅是大宋未除,更有一个人直接威胁到皇上的皇权。”萧太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点到为止。
“太后娘娘说的这个人是——耶律烈?”赵如烟猜到她的所想,月兑口问道。
“没错,想必你也知道,辽国的江山有一半是耶律烈打下来的,我绪儿年轻气盛,没有战功,又不及耶律烈老谋深算,更不及他在朝中有威信,只要耶律烈存在一天,对绪儿的皇位都是一个威胁!”萧太后绕了半天圈子,终于说出她最想讲的话。
赵如烟很快便领会了,微微眯眼:“那太后的意思是?”
“哀家要你回去北院王府,替皇上除掉耶律烈这个心月复大患。”萧太后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赵如烟心下一颤:“太后想要北院大王的命?”
“没错,耶律烈必须死,而全天下能够杀死他的人,只有你赵如烟!”萧太后眸色凛然的看着她,为了她的儿子,为了她的权力,就算牺牲一两个人那又何妨?耶律烈不死,对她跟耶律隆绪来说,迟早都是一个祸害。
“我?如烟武功低微,又怀有身孕,如何能杀死北院大王?”赵如烟凝眉愁思。
萧太后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哀家不会看错人的,只要你想,绝对能杀得了耶律烈。而且这件事,哀家答应你,会替你向皇上保密,趁着皇上去幽冥谷为你涉险,你也该去北院王府为皇上扫清障碍,你这样做,才能让哀家相信,你是真的一心一意辅佐皇上,爱护皇上,哀家才能够信任你,将皇上跟后宫交给你。”
赵如烟眉色纠结的看着她:“太后娘娘,您要除去北院大王的意思,如烟明白,只是如烟跟北院大王无冤无仇,实在……”
“你别无选择!”萧太后冷冷的打断她的话,眼眸紧眯,掩不住眼中的精光闪动,“现在,哀家给你两条路走,一是去北院王府见耶律烈,然后找机会动手杀了他;二是喝下这杯毒酒,跟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消失在大辽皇宫。”
萧太后犀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你选哪一个?”
赵如烟脊背泛起一阵凉意,“太后娘娘这么做,就是逼如烟了?”如果她不答应她,她就要她跟她的孩子一起死!
“与其说是哀家逼你,倒不如说成是哀家成全你!”萧太后挑眉睨着她,目光显得高深莫测:“你跟北院大王耶律烈之间,怎么会无冤无仇呢?想当初你两次被俘辽国,他是怎么对你?怎样折磨你的?现在哀家只不过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你亲手手刃你的仇人,别忘了你的母妃、杨玉、杨元帅,杨家军他们都是怎么死的,他们全部是被耶律烈害死的!你杀了他,也是为你自己报仇!”
赵如烟听完这番话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太后娘娘每次诱惑别人为你杀人的时候,都要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提醒那个人吗?”
没错,她跟耶律烈曾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过随着她坠崖那一刻开始,已经烟消云散了。
俗话说得好,没有爱,哪来恨?
她对耶律烈就是现在这个状态,她已经不恨他了,更不爱她,发生过的爱恨仇怨,就这样过去吧,已经不想再旧事重提了。
毕竟当时,她还是大宋的如烟公主,他们是立场不同而已。
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宋人了,连赵光义都成了她的杀母仇人,那她和耶律烈之间的恩怨,还有必要再计较吗?
显然没必要了。
赵如烟想让一切都这样过去,可是萧太后却不忘利用她跟耶律烈曾经的交情来要挟她。
说到底,耶律烈现在出事,对谁最有利,还不是她萧太后吗?
这样她就能够继续把持朝纲,独揽大权了。
萧太后不悦的皱眉,冷冷的喝道:“大胆,竟然敢如此顶撞哀家,看来你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有恃无恐了!不过,你不要忘了,哀家并非皇上,对你,可不会有半点恰香惜玉之意。哀家想要杀一个人,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就算是皇上,也不能阻止哀家。”
赵如烟身子一颤,深知这个萧太后不好对付,眼下皇上又不在皇宫,想要保存性命,保住自己肚子里的胎儿,只能暂时先答应她。
萧太后目光冷冽的看着她,继续沉声道:“不过哀家并不想杀你,哀家只是想利用你!既然你不想被哀家利用,这样吧,哀家今日亲口允诺你一个条件,只要你去北院王府,杀了耶律烈,帮皇上解决了这个心月复大患,哀家就答应你,让皇上立你为皇后,不仅如此,你月复中的骨肉若诞下来是男婴,就是我们大辽的皇太子,明日之君!用耶律烈一条命,换你跟你孩儿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这个交易,哀家没亏待你吧?”
赵如烟既不愤怒,也不反驳她的话,只是淡淡的说道:“太后打算什么时候,送如烟去北院王府?”
萧太后得逞的看着她,笑道:“哀家立刻差人送你过去。”
赵如烟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跟着萧太后身边的几个嬷嬷,上了一顶轿子。
她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如今宫里宫外,都是萧太后人,她要想活命,只能听任她摆布。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皇上能早一点回来。
只要耶律隆绪一到,势必会保全她,她也不必为了一己私利,谋害他人性命。
阔别几年后,北院王府并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然而,心境上,赵如烟却迟迟不愿举步迈入,这里,毕竟是她曾经有过痛苦回忆的地方。
软轿停靠到在麟乾阁的门口,却有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迎了出来,那熟悉的身影,那眉眼,让赵如烟的心,深深一震,是昔悌!
没有想过,她们还有重新在相遇的一天。
转头,见宫中的人,已经告退,剩下几名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守在门口,紧紧的盯着她,不许她有任何逃跑的举动。
昔悌走了过来,看到赵如烟的瞬间,眼中闪过一壮恍惚,随即,笑脸盈盈的说道:“这位就是烟妃娘娘吧。”
一句陌生的称呼,硬是压下了赵如烟心中的纷乱,她轻浅一笑,“这里是宫外,别叫娘娘了,你叫我烟姑娘吧。”
“奴婢不敢。”昔悌恭谦的推辞,将房门打开之后,低低的说道:“烟妃娘娘,请您随我进来吧。”
昔悌不认得她了,也许,她高估了每个人的智商,模样发生变化,并不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只是,昔悌到底在她身边随身伺候了那么久,应该不会忘了她才对。又或许,是她期望太高了。好多的话想说,好多的事想问,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开口提起。
麟乾阁的寝室中,耶律烈脸色苍白无血色,毫无生气的躺在床榻上,墨染的黑发披散,衬得他的面容瘦得吓人。
他那样彪悍、强壮的男人,怎么说躺下就躺下了!怔忡了一会儿,赵如烟迟迟迈不开步子,只是几年没见没见,耶律烈已经变得她完全认不出来了!
昔悌看到她有些惊忡的样子,突然开口道:“烟妃娘娘,你陪大王多说说话吧,御医是这样交待的。”
赵如烟回过神来,缓步的走了过去,刚到床边坐下,便看到昔悌带上门走了出去,开口想挽留,可是,如今,她已经不认得她了。
眉头微微蹙紧,仔细的凝视着耶律烈的脸庞,到现在,赵如烟都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此刻,耶律烈只是安安静静的睡着,要不是脸色苍白得吓人她也不会认为,他已经昏迷了近几个月,伸出手,替他号脉,脉搏正常,翻开眼眸,也未发现异常,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呢?
静谧的房间里几乎只听到她一人轻浅的呼吸声,浓密如蝶翼的睫毛垂眸,赵如烟开口轻喊道:“耶律烈……”
一连喊了几声,他依旧是毫无反应,低低的叹了口气,有些自嘲,明知他现在昏迷中,怎么会有反应呢?
看着耶律烈现在这幅病容,虽生犹死,根本对萧太后跟皇上毫无威胁,真不明白为什么萧太后还是容不下他?
是不是身在皇家都是那么的无情?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择手段。
又叹了口气,赵如烟看着耶律烈说道:“烈,你醒来吧,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了。虽然当初我恨不得杀了你,你强占了我的身子,破坏了我跟杨勋的幸福,还利用我设计陷害杨家,我的母妃更是因为你被赵光义处死,我真恨不得要杀你千次几万次。[].”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又几经生死,我突然不想再恨了,人的生命太短暂了,我只想用有限的生命,做我认为最有意义的事。恨你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何况当时你我立场不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是他,教会了我如何去爱,如何去包容一个人,等待一个人,守候一个人。我和耶律隆绪在一起,让我很安心,他很宠我、疼我、事事以我为先,甚至还为了我,身为帝王的他,溺水三千只取一瓢,这些都是你给不了……却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真是傻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呢?”
赵如烟合上眼帘,径直沉溺于自己的思绪中,却没有察觉到,说完这番话后,耶律烈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弱的颤动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的声音,将赵如烟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这时,昔悌温婉的的声音传来,“烟妃娘娘,都已经晌午了,快过来用膳吧。”
赵如烟转过头,看到她身后,跟着几名模样清秀的侍女,她们手中都托着一盘盘看起来十分美味的菜肴,走到桌边,将菜放下后,安顺的退了出去。
赵如烟淡淡的笑了笑,走了过去,“谢谢!”
昔悌恭敬的朝她行了个礼,随即舀了一碗清粥,快速走到耶律烈的床边坐下,先用筷子锹开他的嘴。然后,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将粥一点点的喂进耶律烈的嘴里,时不时的用手帕,拭擦着流出嘴边的稀粥。
看着昔悌熟练的动作,赵如烟难免疑惑,她怎么会对伺候耶律烈这么熟悉?
难道这些年伺候耶律烈用膳都是昔悌吗?北院王府里的其它侍妾呢?她们怎么也不管耶律烈了?
喂完膳后,昔悌转身,向赵如烟提议:“烟妃娘娘,一起出去走走吧。”
赵如烟点点头欣然说道:“我也正有此意。”
十一月的天气,清风已经带来了寒意,百花园中,多种鲜花渐渐的调落,眼中所见,都是一幅残败的景象。
昔悌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对赵如烟淡淡说道:“宫中的御医告诉奴婢,大王昏迷不醒,是因为心病,用一般的药石根本无用,那个能医治的人,必是王爷心中所思所想的人,所以,我猜,太后送娘娘过来,正是为了治医大王的心病。”
突然一阵寒风袭来,赵如烟脸颊上的面纱被掀起,昔悌看了她那半边脸,更是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公主!”
赵如烟身子轻轻一颤,蓦地回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昔悌怔仲的看着赵如烟,眉头微微拧起,不确定的说道:“公主,你是公主吗?公主你不认得昔悌了?但你要是公主,怎么模样全变了呢?公主你……”
在她看了她许久后,赵如烟终于点点头:“昔悌,对不起,这些年把你一个人留在北院王府,让你受苦了!”
昔悌一把抱住赵如烟,哭得肝肠寸断,口中喃喃道:“太好了,公主没死,公主你没死!”
赵如烟一边安慰着,一边跟昔悌倾诉这些年在外的经历。
等她收住了话头,昔悌也收住了泪水,才发现,已经到了黄昏。
赵如烟轻轻一叹,心中的感动,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了。这丫头对自己的情意是真真切切,做不来那种虚假的。
两人回到了房中,看到耶律烈躺在床榻上,依旧没有半点生气。
昔悌快步走了过去,蹲在床边,惊喜的说道:“大王,公主回来了,她没死,她真的回来了,真的没死……”
说到这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赵如烟,神情复杂的说道:“公主,你跟我来。”
赵如烟不解的看着她,她被带到一个暗室,昔悌点燃油灯,室内顿时亮了起来。
赵如烟刚想用手挡了挡光,却听到了昔悌的声音,“公主,你看!”
赵如烟放下手渐渐适应了光亮,看到前方,有一个和她身高差不多的东西,用一块白布盖着。
昔悌迅速把那块布拉了下来,赵如烟想要说的话,突然凝固在了口中,怎么也吐不出了。
“这……这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雕塑,刷上了白漆,用黑墨朱砂描了眉眼鼻唇,仿佛看到了活人一般,分明是她以前的模样。
昔悌看了她一眼,幽幽的说道:“世人都说大王暴戾冷血,对人亳不留情,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有意外,他最终,还是为了公主,弄得心神俱碎,不愿醒来面对现实……”
赵如烟浑身一怔,想说什么,话到了唇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昔悌深深的看着她,继续道:“知道公主坠崖之后那段日子,大王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亲手雕刻了公主的木雕,最终,累到吐血昏撅。醒来之后,整天神情比惚,看着木雕,一看就是一整天,无论在哪,只要见到神似小姐背影的女子,都会冲上去冒认,抓着对方的手不肯松开口,夜夜抱着小姐的遗物,才能安然入睡。”
“因为思念公主,大王终日无心朝政,再也没有去上朝一次,每天晚上都缠着奴婢,要奴婢讲公主的事,直到撑不住了,才肯离去。侍妾府的那些侍妾们,早在公主坠崖后,就被大王全都打发走了,昔悌因为是公主身边的人,才被大王升为王府里的管事姑姑,料理整个王府的事。”
“昔悌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未见过像大王这般长情的男子,先前,昔悌也是恨极了大王,可是相处一段时间后,发现大王并非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因为受的伤太深,所以,才用暴戾来掩盖心中的真实情绪。只有昔悌跟大王聊起公主的时候,他冷冰冰的脸,才会出现一点表情。本来昔悌以为公主已经死去多年,大王的这个心结再也解不开了,竟没有想到还能有跟公主重聚的一天,可是公主现已贵为皇妃,到底是大王自作多情了。”
赵如烟如鲠在喉,听完这番话后深深叹息:“昔悌,你应该理解我的,我跟耶律烈毕竟宋辽有别,何况当初我在北院王府的时候,他那样对我,现在我肯来看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昔悌不可置信的昂起头,急急的说道:“公主,听了昔悌这番话后,难道,还是一点转圈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赵如烟摇摇头,低声道:“你听我把话说完,现在,我已经原谅他了,只是这辈子我已经许诺给了别人,又怎么可能再回到北院王府,回到他身边呢?”
昔悌眸子睁大,惊诧的说道:“公主,你都已经是大王的人了,好女不侍二夫,毕竟大王还在人世,你怎可以又改嫁皇上呢?”
赵如烟抿了抿唇,眸波未变:“那是古人迂腐的想法,我现在已经不是大宋的如烟公主了,更不是耶律烈的女人,我是皇上的烟妃。”
“公主,你怎么可以有了皇上,就忘记大王呢?大王爱的人是你,昔悌只是希望,公主能陪在大王身边,只有这样大王才能振作起来,至少活得像个人……”
赵如烟眉心拧成一团,冷冷打断道:“昔悌,别说了,有些事,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是不会理解的,我跟耶律烈的缘分已经尽了。”
见她的心意决然,昔悌心中有些自嘲,自已有什么资格,插手他们的事呢?
赵如烟见她那幅神伤的模样,叹了口气道:“这样好不好,我想办法,让他早日清醒过来。”
她在现代的时候做过中医的推拿,学过几年针灸,她记得有一套针炙疗法,可以让昏睡的人苏醒过来,只是成效,却是因人而异。
昔悌勉强自己笑了笑,赵如烟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淡淡道:“昔悌,帮我准备一套针炙用的银针。”
几天以来,赵如烟都照着那套针炙疗法为耶律烈施针,还配了一些催醒的中药。
在医院做过义工的经历,让她做起这种护理来,也十分顺手。
一切的程序,都是以治疗植物人的方法,她曾经在电视里,看过一个治疗植物人的专题,依稀记得,要让病人所处的房间,保持空气清新,经常带病人推到户外转转晒晒太阳,和对方多说话也可以唱唱歌,语调放慢,尽量轻柔,给病人按摩身体,防止病人的肢体僵硬,肌肉萎缩。
不过,她不知道,这样的方法,到底有没有用。
但现在耶律烈这种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萧太后逼得她正紧,若是耶律烈再也醒不过来,不知道萧太后会不会采取什么别的非常手段。
耶律烈醒来的时候,只觉头痛欲裂喉头干涸万分,他不悦的皱起眉,微微眯眸,侧目,看见伏在床侧的纤细的身影,心底突然缓缓涌起一股暖流。
她一定不会知道,当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她的睡颜,他的心,是有多感动,多渴望能呵护她,直到永远。
他只希望,时间凝固在这一刻……
这些天来,他在昏迷中,虽然无法清醒过来,但是,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得真真,只是苦于不能言语。不过,这样也好,他静静的听着,知道了许多她内心真实的想法,虽然,这其中,大多是让他痛苦的话语,他一边忍着心痛,一边聆听。
只希望能快点醒过来,好好的抱抱她,让他,真实的感受她的存在。
耶律烈的心,不禁有些发疼,看赵如烟的眼眸里,充满前所未有的温柔,他把她弄丢了,还来得及找回吗?
薄薄的阳光,透过窗框,投射出一道晕黄的光晕,这一刻,出奇的温馨。
蜷缩在床边的赵如烟嘤咛一声,轻轻扇动着睫毛,睁开酸涩的眼睛,耶律烈下意识的,伸手替她挡住光源,她的身子微微一怔。
看着挡在眼前大手,她仰起头朝上看去,一双深幽如寒潭的双瞳正深深的凝视着她,顿时心好似停滞了半拍。
不是自己的幻象,耶律烈是真的醒过来了,就在自己的面前。
他轻启薄唇,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烟儿?”
赵如烟身子猛地受到一阵冲撞,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紧紧地拥住她,对方的气息紊乱,或许是激动,或者是害怕她消失一般,身体微微颤抖着。
眸中掠过一抹复杂,赵如烟眸子紧紧一眯:“你果然醒过来了。”
耶律烈稍稍松开她,四目相对,一个炙热,一个冷漠。
手抚模着她苍白的小脸,眸中漾满的柔情,仿佛要将她融化一般:“烟儿,你终于回来了,回到本王身边了。”
赵如烟目光漠然,毫无情绪的回视他,冷声道:“既然你已经苏醒了,那我便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说完便要从他的怀中挣月兑出来。
听到她的话,耶律烈的面容骤然阴沉下来,愤怒猛地涌上了头顶,神色绷得像块冷硬的石头。他刚一醒来,她就迫不得已的想要离开自已吗?
一瞬间,理智全然的崩溃,耶律烈眸子泛起一抹血红。一个翻身,他将娇小的她压在身下,粗喘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失控的叫道:“不许走!”
赵如烟惊恐的望着他,脸上涨满了羞愤的情绪,双手用力的推拒他的欺近,“你干什么?耶律烈,快放开我!”
他才刚醒来,但是,力气却是这样惊人,顿时,心中涌起一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懊恼感,这无疑要归功于,她天天给他的肢体按摩的效果。
耶律烈紧扣住她的双手低下头,爱怜的吻着她的眉心,吻着她颤动的长长睫羽,吻的细密,吻的轻柔:“哪里也别去,就在我的身边陪着我!”
原本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却在接触到她柔软身躯的一刑那,下月复不可遏止的涌起一股热潮,全身陡然紧绷起来。
他的亲吻,让赵如烟浑身如遭电击,娇小纤细的她,哪敌得过一个理智全无的男人,迫于男女体力上的悬殊,她躲不开,亦逃不掉。
赵如烟眉心紧蹙,轻咬下唇:“大王,如烟已经变成这副模样,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绝色的如烟公主了。你还是让我走吧?”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告诉本王,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耶律烈眸子注视着她另外半边脸,心揪紧了一痛。
“是谁害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烟现在已经是皇上的烟妃,和大王已经毫无瓜葛!”赵如烟目光漠然的看着他,淡淡道。
耶律烈心中一紧,胃中翻滚着酸涩的液体,黑眸紧眯,质问她:“该死的,你竟然背叛本王,做了皇上的妃子?”
赵如烟不禁冷笑:“我跟大王并无夫妻之名,也没有拜堂成亲过,何谈背叛?”
“没有夫妻之名吗?”耶律烈的脸色骤然阴沉,眸中迸射出一道寒光:“但你跟本王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而且不止一次,你这样残败的身子,如何能配得上皇上?”
“只要皇上不介意,那有何妨?”赵如烟大义凛然,已经做好要离开的准备。
耶律烈的脸庞贴近她,越来越近的鼻息在她的唇边萦绕,迷乱的神情近乎疯狂:“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选择皇上?你说呀,说要我怎么样才能不离开我?”他真的不甘心,自己怎么会输给耶律隆绪那个黄毛小儿?
赵如烟抗拒的摇头:“没有用的,耶律烈,我已经决心要做皇上的妃子了!”
耶律烈的脸上弥漫着钻心的痛楚,声音沙哑的吼道:“你是本王的女人,如何能做皇上的妃子?”
说完俯,细密的吻,如雨点般落下,他忘情的吻着地,娇小纤细的身子,在他的怀里绷紧,瑟瑟发抖……
赵如烟脸色刷白左右闪躲着他,身体惊骇万分的扭动着,却不知这样做,会更加激发他的兽性,“不要,你滚开,我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
耶律烈低喃,磁性好听的嗓音,带着一丝蛊惑:“烟儿,别拒绝我,听从自己的身体的声音它是最诚实的。”
舌尖划过她敏感的耳窝,缓缓向下,头埋在她的胸前,衣襟已经半露他情不自禁的吻上,吮吸着她娇女敕的肌肤,皓齿轻启,烙上一个又一个属于他的痕迹。
赵如烟羞愤难当,扬手准备给他一巴掌,却被早一步扣住。
耶律烈微微挑眉:“又想打本王?你好大的胆子!”
赵如烟眸光一片冰寒,冷冷道:“大王不尊重我,我何必给你面子!”
耶律烈唇角轻扬,眸中闪动着慑人的光芒,“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人,碰你,是天经地义的事!”
赵如烟勾唇冷笑,睨着他:“耶律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变!一味的强取豪夺,从来没想过成全别人?”
耶律烈捉住她挣扎的双手,将她的小脸拉近自己,“我中意的女人,凭什么要拱手让给他人?”
赵如烟心中一怔,目光轻蔑,冷冷道:“耶律烈,你根本不是喜欢我,你只是不甘心,我不像其他女子一样,为了你的权势而臣服,伤了你高傲的自尊,追根究底,你只是想征服我,将我纳为你的私有物!”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你!”耶律烈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一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按坐在自己的腿上。
“你不可理喻!”赵如烟恨恨的吼道。
耶律烈深深的凝视着她,看着她过激的反应,忽然心中萌生出一个想法:“烟儿,你这样抗拒本王,无非是为了皇上,皇上能给你什么,你怕本王给不起你吗?”
赵如烟微微皱眉,听得出来他话中有话:“你什么意思?”
“哼,你若是想做皇后,母仪天下,何须非要嫁给耶律隆绪,你跟着本王,本王一样可以让你统领六宫,和本王一起坐拥整个天下!”耶律烈气势凛冽的说,眸子里闪过一丝的戾色。
赵如烟惊讶的看着他,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何萧太后不惜一切代价,也一定要杀死他了。
这世上最了解耶律烈的人,果然是萧燕燕。
其实他们俩才是同类,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比任何人都了解彼此。
耶律烈的确是对耶律隆绪皇位最大的威胁。
他躺在那里的时候,就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旦这头野兽苏醒了,后果便是不可设想的。
赵如烟面容冷凝,与他对视:“耶律烈,你给我听着,我跟你已经缘分已尽了,不管你再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上你,更加不会留在你身边,你还是死心吧。”
耶律烈的脸色渐渐阴霾,目露寒光,欲言又止,一口闷气郁结在心头,欲吐不出,几次想发作,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目光阴冷深沉,眸中掠过一丝受伤之色:“赵如烟,你也给我听着,你,我绝不放手,别妄想从我手中逃月兑,我会纠缠你到永远,这一辈子,你都休想离开我!”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赵如烟神情失落,美眸瞠大,望着眼前的男人,仿佛记忆中那个残暴血腥的北院大王耶律烈又回来了。
“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到死,都不会放开你!既然你那么想做皇后,那本王就成全你,杀了耶律隆绪,取而代之!”耶律烈眸子里是一阵狂妄自负。
赵如烟不禁语塞,惊诧的望着他,她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他怎么会以为她是因为想做皇后,才嫁给耶律隆绪的,难道在他心里她就这么势利吗?
“耶律烈,你不要……”赵如烟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耶律烈已经穿上衣衫,起身向门外大步流星的走去。
‘砰’的一声!让赵如烟的心狠狠的一震,耶律烈刚才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真的想对耶律隆绪不利,谋朝篡位吧?
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赵如烟惶惶起身,打算追出去,跑到门口,门口的几名王府的侍卫,齐齐挡住了她的出路。
赵如烟眉心紧皱,“让开!”
一名侍卫冷冷说道:“大王有令,没有他的允许,公主绝不能迈出麟乾阁半步!”
赵如烟惊诧的瞪着他们,看来耶律烈是想要将她关在这里,囚禁起来了。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转眼间,赵如烟已经被耶律烈关在这北院王府里整整三天了。
这三天里,每日耶律烈都派昔悌给她按时送来膳食,与她聊天谈心,排忧解闷。
可是赵如烟的心,却一刻也安不下来,反而眉宇间的忧愁越来越深了。
她真的很担心,担心外面的情况,更担心耶律烈会为了自己真的做出谋朝篡位那种大逆不道的事。
昔悌偷偷的告诉她,说耶律烈已经在暗中集结兵马,京城主要道路口和城门都被封锁,换上了他的人。
看来他真的是要谋反了!
怎么办?怎么办?
萧太后说过,耶律烈战功显赫,满朝文武都属意支持他做皇帝,何况宫中那些禁卫军、辽军的主力将士,全部都是他的部下,他若真的谋反起来,成功的机会很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耶律隆绪要怎么办?
以耶律烈的性格,必定容不下耶律隆绪,定会除之而后快。
可是耶律隆绪如今为了她去幽冥谷寻药,连准备的应战的时间都没有,恐怕等他回来的时候,皇位已经落入耶律烈的手中了。
赵如烟担心着,整日整夜的睡不着。
她既希望耶律隆绪早日回来,主持大局;又希望他不要回来的那么早,以免落入耶律烈的圈套。
她还清楚地记得,耶律隆绪临走前的那天晚上搂着她入睡时,薄唇紧贴在她耳边的呢喃低语。
他说:“烟儿,如果我这次幽冥谷之行再也回不来了,你会为我伤心,为我难过,为我流泪吗?”
迷迷糊糊听到他这句话,赵如烟的心狠狠的一揪,她真的很想告诉他,皇上,你别走,烟儿不想你为了我去冒险。
可是当时她太累了,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但她的心却是有感觉的,眼角的泪水不自觉流了出来。
“烟儿,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这是耶律隆绪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直到现在依旧萦绕在她的耳边,干扰着她的思绪和心情,让她这两天时不时的便想起他。
他问得决绝,问得落寞,问得孤寂,也问得感伤,让她的心弦仅仅只是因为这一句话便莫名的颤抖不已。
赵如烟泪眼朦胧,陷入了沉思,耶律烈那不温不火的磁性嗓音响在身后,嘴里念的正是赵如烟之前心烦意燥的时候随手习的一副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动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耶律烈,你乱念什么?还给我!”赵如烟皱起秀眉,伸手便欲将自己写的小诗抢回来。
“本王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你。”耶律烈不甚在意的哼了哼,又将手里的诗稿放至面前迅速默念了一遍,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烟儿,你这诗作得好有意思,只是不知你在思念谁?是在思念本王吗?”
“你胡扯,本宫是皇上的烟妃,怎么会思念你?!”赵如烟语气里难掩厌恶,冷睨着他:“耶律烈,你最好放了我,否则等皇上一回来,一定会治你的罪。”
耶律烈眸子一沉,冷冽的表情向她逼近,声音寒冷如冰:“你以为我会怕耶律隆绪?没有本王,他如何能登基,如何能做得了皇上?别以为本王不知道,现在皇上为了你去幽冥谷寻药,根本不在宫中,你以为本王会让他活着回来?”
赵如烟冷不防打了个寒战,他果然有谋朝篡位之心。
咬牙怒视他,寒声冷斥道:“耶律烈,他是君,你是臣,你这么做是谋朝篡位,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只要能得到你,就算背负谋朝篡位的骂名又何妨?”耶律烈眸子一眯,声音沉重阴蛰:“耶律隆绪现在自身难保,不要妄想他会来救你!”
见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赵如烟不由放软的声调,“耶律烈,我们已经覆水难收,为什么不试着平和一点,把过往通通忘掉,我不再怨恨你,你也不要来纠缠我,就当这个世上,已行没有赵如烟这个人,不行吗?”
耶律烈浑身一怔,眸中泛起赤红的血光,冷硬的拒绝道:“不!即使你讨厌我,憎恨我,我也要将你留在身边,谁也不能夺走!”
倏地,他用力扣住她的后脑,狂猛地吻下来,浓重的男性气息窜入口中,赵如烟愤怒、难堪,奋力的抵拒,死也不肯张开嘴唇。
她极力挣扎,两手乱抓,却被对方强压制住,动弹不得,耶律烈双手的力气,好像丝毫没有退步,依然强硬如铁。
他宽大的右手来到她的胸前,她既惊诧又羞愤,趁着这松懈的当口。他灵活的舌窜入口中,霸道狂野的吸吮,唇齿抵死纠缠。
他吻得热烈,缠绵,炙热中带着疯狂将焚烧一切,赵如烟喘不过气来,全身涌起羞愤的战栗,她愤然的曲起膝盖,向里一顶,只听见闷哼一声。
耶律烈的黑瞳幽深如寒潭,眸中满是惊涛骇浪,翻天覆地的怒火,汹涌地喷薄欲出,薄唇紧抿成一线,咬着牙关,显得异常紧绷的下颚,似乎隐藏着一股无力去抗衡的痛楚与绝望。
看着他眼中的绝怒,赵如烟忍不住暗抽一口凉气,这样的耶律烈,太过狠毒、无情,他的固执,让他暴戾疯狂,他的力量,足以摧毁她,毁灭耶律隆绪。
“听着耶律烈,过去的一切我都不想再追究了,如今我已经爱上了耶律隆绪,还怀有他的骨肉,我跟你之间已经回不到过去,如果你再纠缠下去,只会玉石俱焚!”赵如烟眸光直视着他,这样说,希望能让耶律烈死心。
耶律烈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眸中聚积着即将暴发的狂怒,冷洌的目光像沾剧毒的利器,微微颤抖的身体,隐忍着一种钻心的痛楚,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如同地狱爬出的勾魂魔鬼。
他黑眸紧眯,残忍无情的眼中带着狂怒的波涛,冷冷的睨着她,“你就这样爱耶律隆绪,甚至肯为他怀上骨肉?好,真的好样的,赵如烟,既然你这么爱他,那本王会亲手杀了他,看你怎么爱一个死人。”
赵如烟美眸瞪大,浑身颤抖,冷冷道:“就算他死了,我永远也不会爱上你!”
耶律烈霸道的宣布,“我会让你爱上我!只要他死了,本王就会让你爱上我的!”
说完,抬手封住她的穴道,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逼迫她服下。
赵如烟怒不可遏的叫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放心,不会致命,只是让你昏睡一阵子,好方便本王行事,亲手杀了耶律隆绪!”耶律烈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冷声道。
赵如烟脸色青白,嘴唇颤抖,扯着嗓音大喊:“不要,耶律烈,不准你伤害耶律隆绪,不准你伤害他!”
“这么在乎他?”耶律烈伸手一把掐住她的下颚,眸子里划过一抹杀意:“本来隆绪是我的侄儿,本王还不至于绝情到将他赶尽杀绝,但现在,既然烟儿你这么在乎他的性命,那他就非死不可,因为只有他死了,你才是本王的!”
心中徒然寒冰,赵如烟着急的摇头大喊:“不,耶律烈,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是谋朝篡位,是谋反,没有人会服的,你会因此背上千古骂名……”
“本王已经说过了,本王不在乎!”耶律烈突然大吼,神情激动:“当年若不是耶律隆绪的父皇,本王的好皇兄,设计陷害本王,先皇怎么会把皇位传给耶律贤,而不传给本王,这个辽国的天下,根本是本王打下来的,由本王继承大统,登基为帝,那是理所应当,耶律隆绪那个黄毛小儿,他凭什么跟本王争?本王已经让了天下给他,他竟然还要抢走本王最心爱的女人?”
听完耶律烈的话,赵如烟一下子怔住了。
出乎耶律烈的意料之外,赵如烟没有再破口大骂他,只是一瞬不瞬盯着他,目光深沉。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穿越来北宋辽国这个时代,耶律烈明明战功显赫,呼风唤雨,但为何历史上独独没有记载下他的名字,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传闻都没有?
原来当年,在真正的历史上,他曾经谋朝篡位过。
这样的乱臣贼子,却又是皇亲国戚,对辽国既有功,却也有过,足以让帝王忌惮。
他的存在,不仅威胁了皇权,更是证明了皇上的无能,不及他这个北院大王。
历史虽然是真实存在的,可是也是由人编写的,有哪一个皇帝会让史官记载下一个功高盖主,比自己能力强的人物呢?
所以耶律烈被耶律隆绪封杀了,历来的辽国正史野史中,都找不到他的影子,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缩影。
最后,赵如烟只说了一句话:“耶律烈,你会失败的,你一定会兵败垂成!”
他一世英名,立下战功无数,就要在这一场恭维斗争中毁于一旦。
赵如烟是现代人,当然知道历史上辽国的皇帝是耶律隆绪,而非耶律烈。
也就是说,耶律烈真的要跟耶律隆绪争夺皇位的话,注定失败。
只是耶律烈并没有把赵如烟的话当一回事,他大叫一声:“来人!”
门扉终于被打开,一名侍卫走了进来,恭敬的问道:“大王有何吩咐!”
耶律烈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冷冷下今道:“带烟妃娘娘离开!”
话音一落,那名侍卫上前制住赵如烟,赵如烟刚被下了药,现在只觉一阵昏眩袭来,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没了知觉。
*
阴森森的丛林里,耶律隆绪一人被二十多个黑衣杀手团团围住,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暴戾肃杀之气,以及刺鼻的血腥味。
“耶律隆绪,拿命来吧!”领头的黑衣人一声厉喝,随即挥剑而上,其他的黑衣人见状也纷纷前后夹击。
那群黑衣人出手狠毒,招招攻向耶律隆绪的要害,誓要置他于死地。
双拳难敌四手,数百个回合下来,虽然杀死了不少黑衣人,但耶律隆绪的肩上、背上和手臂上同样受了不少的伤,殷红的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流出来,浸湿了身上的衣服。
就在他体力不支欲要倒下的时候,剩下的三名黑衣人连忙提剑纷纷向他刺过去,一人对准他的背部,另外两人对准他的胸膛。
“不……不要……”赵如烟用力挥舞着双手,惊恐的尖叫一声,猛地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在做噩梦。
“好可怕的噩梦。”赵如烟哆嗦着身子,额上冷汗涔涔,身上的亵衣也早已经被汗水湿透。
她被耶律烈送回宫中,已经整整五天了。
这五天里,她每天晚上都会做同样的梦,耶律隆绪为了从幽冥谷赶回来救她,途中中了埋伏,遭人刺杀身亡。
她不知道这个可怕的噩梦代表着什么,或者预示着什么,她只知道她的心里好难受,难受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如果耶律隆绪真的因为她死了,她心里一辈子也不会好过的。
“耶律隆绪,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赵如烟抽泣着低语,想到耶律隆绪或许真的已经死了,眼泪就那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濡湿了她的整个面颊。
“烟儿,你这是在为我流泪吗?”耶律隆绪的声音猛的响在耳边,惊得赵如烟立刻抬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耶律隆绪那高大挺拔的伟岸身躯。
只不过,此刻的他一脸疲惫,浑身狼狈脏乱不堪,白色的锦袍上血迹斑斑,看起来好不吓人。
“皇上,你……你……”赵如烟泪眼盈盈的,直直盯视着立在她床边的耶律隆绪,心中的惊喜多过害怕,但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仍在做梦。
眼前站着的真的是她日思夜想的皇上耶律隆绪?他没有死吗?他真的回来了?
“你真的活着回来了吗?”赵如烟颤抖着嗓音问道,眼泪愈加泛滥,但她没有眨一下眼晴,视线至始至终不肯离开面前的耶律隆绪,好像怕他会消失了似的。
“烟儿,我回来了,我好想你,好想好想,想到心都疼了。”
话音未落,耶律隆绪猛的一把将赵如烟紧紧搂在了怀里,随即低下头热切的吻住了她的双唇,不顾一切的激狂炽烈的吮吻着,那样的迫切,那样的疯狂,似乎深埋在心底所有的激情和思念,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宣泄出来。
他抱得如此之紧,让赵如烟感到自己的腰似乎就要被他折断。
他的吻是如此的深,如此的急,如此的狂肆,如此的霸道,如此的激狂,让赵如烟感
到呼吸困难、险些窒息晕厥。
赵如烟没有挣扎,也没有放抗,只是待在耶律隆绪的怀里,任他亲吻着。
她的心跳因为他的激吻而变得很快很快,她甚至非常渴望着他的吻,因为那真实的吻能
让她感觉到耶律隆绪还是活着的。
他活着回来了,他并没有死,此刻他就在自己的眼前。
能再次被他搂抱在怀中,能再次感受到他炽热结实的胸膛,能再次被他深深的拥吻,她的心这一瞬间盈满了感动。
能看到他活着回来,真好,真好……
“烟儿,不要哭,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活着回来的。”耶律隆绪疼惜的一一吻去赵如烟满脸的泪水,想到这次的九死一生,愈发加深了对怀中女子的浓情和爱意。
当他回宫途中,遇到那么多的黑衣人截杀,本来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赵如烟了,没想到他命不该绝,竟在最后关头被一面具人救了。
那个面具人有一双罕见的兽瞳,让他依稀想起了一个人。
不知为何,那人会出手相救,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活着回来跟赵如烟相见了。
“烟儿,我好想你,也好爱你……”耶律隆绪说着说着,声音忽而越变越弱,最后几个字几乎让人听不到。
赵如烟蓦地察觉到耶律隆绪揽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在一点一点的变松,抬头看时,就见他嘴角不断的溢出黑血,身子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皇上,隆绪,你怎么了?”赵如烟惊呼一声,慌忙扶住他的后背,手模到的地方竟是一片粘腻濡湿。
赵如烟吓的大惊,立马扶起倒地的耶律隆绪往床榻上趟去,嘴里呼喊着:“太医,来人呐,快宣太医!”
可是她大声叫嚷了半天,也不见太医过来,甚至连个宫女都没有应声。
正暗自惊讶之际,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明亮的白色直冲云霄,在空中绽放了一朵美丽的白云,身后尾随着长长的烟雾,这是信炮!
赵如烟连忙赶到窗口一看,暗叫不好,信炮说明宫中有变。
接下来,她便听到震天的嘶吼声,铁蹄马踏之声,刀剑碰撞之声,是愈来愈清晰了。
赵如烟深知,一定是耶律烈领兵打过来了。
此时的御前侍卫们正在奋力的抵抗着,不过耶律烈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攻打进来。正如耶律烈自己说的,宫中禁卫军一半以上都是他的人,他根本就不用打,只要一声令下,那些士兵就会乖乖的弃械投降。
的确,他在辽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
随着“砰”的一声,丽华宫的门已然被撞击而开,强大的内力将门板都震裂,狰狞的口子蜿蜒而下,如敞开了地狱之门般的惊心。
那一抹黑色此刻已是迎风立于门口,手持一把弯刀。墨发飞扬,剑眉紧锁,薄唇紧抿,一袭滚金边的黑袍,衬得他阳刚霸气。
面带几分冷意,耶律烈凝眉望着此时呆愣在原地的赵如烟,一言不发。
挥开袍摆,他跨步向殿内走来,手上那把弯刀上的鲜血正汨汨的流出。
赵如烟见他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下意识的拦在了昏迷的耶律隆绪面前:“耶律烈,你我之间的恩怨,与皇上无关,你不要伤害他!”
“哼,要不是他,你怎么会离开我?要不是他,本王这么多年怎么会只屈居于北院大王?今天,他必须死,然后由我取而代之!是你们有负于我在先,今日本王便只好起兵夺位夺妃,接管这大辽的江山。从今往后你就乖乖的待在本王的身边,继续做好你妃子的本分即可!”
赵如烟冷睨着他,嘴含讥笑:“耶律烈,你谋朝篡位,居心叵测!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我的,不过,那仅仅是一俱腐烂的尸体!”
“你在威胁我?”耶律烈眸中盘踞着蚀心的痛楚,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凶狠的眼神,仿佛想将她折吃入月复。
赵如烟眸子微眯,冷然一笑,“大王要试吗?”
耶律烈呼吸一窒,心宛如凌迟,血管中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如果你敢死,我立即就一刀杀了耶律隆绪,让他为你陪葬!”
“你!耶律烈,你卑鄙……”赵如烟秀眉紧蹙,怒喝道。
耶律烈目光寒森,直直的看着她,上前一步将她揽进怀里,做出最大的让步,“烟儿,只要你愿意回到本王身边,我答应你,不管你肚子里的是谁的孩子,我都会视如己出!”
赵如烟下意识地反抗,却敌不过他的力量,只好用力的捶打他,“放开我,你放开我!”
耶律烈眸中抹过一道悲痛,大拿包裹住她的小手,哑声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包括皇后之位,母仪天下!”
赵如烟奋力想甩开他的束傅,但是,他的手臂,却像钢铁一般坚固,“放开我,我不要做什么皇后,更不会做你的皇后,在我心目中,真正的皇帝永远只有一个人,就是耶律隆绪,不是你,不是!”
耶律烈满腔深情换来她毫不扰豫的拒绝,他紧紧地拥住她,头埋首在她怀中,嘶声低吼道:“本王这就杀了他,看你怎么做他的皇后,看他还怎么跟本王争?”
说着他拔刀上前,双目已然通红,剑锋直逼近耶律隆绪的脖颈。
“不要!”赵如烟惊声大呼,连忙拦在了耶律烈的面前,跪下地来求他:“不要,耶律烈,不要伤害皇上!你不可以伤害皇上!”
“为什么不要?你就这么爱他?”耶律烈蓦然转身,一脸受伤的望着他,失望的问。
“是的,我爱他,可是我也不想你一错再错啊,耶律隆绪是辽国的皇帝,历史上是这么记载的,他还不到死的时候,你不能杀了他,杀了他就是改变历史,你我都活不了!”赵如烟焦急之际,把脑子里想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耶律烈微微眯眼,表情疑惑的望着她,目光深不可测。
半响之后,他嘴角溢出一抹冷笑:“赵如烟,你以为你编造什么荒诞的借口来欺骗本王,本王就会相信吗?就算耶律隆绪是天定的皇帝,本王也相信人定胜天!”
这时候,宫外又是喊杀声骤起,一阵高过一阵,愈演愈烈。一场异常残忍而又激烈的宫变正在这皇宫之中血腥的上演。
赵如烟知道,眼下的情况耶律烈明显已经占了上风,她只后悔当初没听萧太后的话,杀了他。
如果她真的狠心杀了他,而不是将他救醒的话,今天这场血腥的杀戮就不会上演了,皇上也会平安无事。
这场宫变,无数的鲜血流逝,她无疑是有责任的。
眼下只能暂时先稳住耶律烈,再想别的办法化解了。
“好吧,耶律烈,我答应你,回到你身边,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不再伤害皇上。”强压下心中的冷意,赵如烟无可奈何的说道。
却听见耶律烈不可置信的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这样说,本王就会相信你吗?”
“那你想怎么样?”赵如烟抬起头来,眸色凛然的望着他。
“除非——你跟本王成亲!”耶律烈单手抬起她的下颚,深深的望进赵如烟的眸子里:“等你做了本王名正言顺的北院王妃后,想要怎么样,本王都听你的!”
“好!”赵如烟眸波未变,看着他的眼,嘴里勾起一抹苦笑。
“你真的答应了?”耶律烈眸中掠过一道恍惚之色,但是,很快被狂喜的情绪给占据,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会答应他了。
“我还有其它选择吗?只希望你我成婚之后,你会履行承诺,放了皇上!”赵如烟挣开耶律烈,晶莹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决然。
她只能这样做了,本来还想放耶律烈一马的,没想到他这样咄咄逼人。
她绝不能让他改变历史的,只有耶律隆绪才是辽国的皇帝。
尽管他年纪尚轻,论资历,论本事,都不如耶律烈。
但他就是天命所归,真命天子,天意不可违!
何况耶律隆绪是真心喜欢她的,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曾经她以为天下男人都是一样的,喜欢她,无非是喜欢她惊世的绝色美貌。
毁了容之后,男人便会对她厌弃腻烦,要么将她杀了,要么将她打入冷宫,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可她万万没有料到,耶律隆绪不但没有嫌弃她,反而还对她宠爱有加,甚至为了她不顾一切的出宫为她寻求解药。
幽冥谷是个什么地方,她以前不知,后来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小福子公公,知道那是一个堪比地狱般可怕的地方,进去的人就别想再活着出来。
这么危险的地方,耶律隆绪竟然为了她只身去闯。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坐拥天下美女,却为了她这个毁了容的丑八怪女子,不顾性命安危。
甚至在认识她之后,耶律隆绪一直为她守身如玉,哪怕他成为皇帝,也没有宠幸除她以外的后宫任何女人。
光是这一点,就不是耶律烈和李元昊能够比拟的。
所以赵如烟爱他,并不是没有理由。
耶律隆绪至少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男人值得她爱的。
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等待了那么多,难道现在不是她回报他恩情的时候了吗?
爱情是相互的,既然他可以为了她不顾性命安危,她也可以为了他,以身犯险,为了耶律隆绪,杀了耶律烈,以保证他的皇位不落入他人手中,替他守住他的江山。
辽,圣宗年间。
五月十三,大吉,宜嫁娶。
王宫似被一片红色都汪洋淹没,处处溢着喜气。
耶律烈一身华贵的胡人新郎装扮,一张俊美无涛的脸和夜色般浓黑的深邃眸子,眼神淡漠疏离,隐约中有种逼人的压迫感,全身上下散发出王者的气焰。
他的一出现,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跪地叩拜,直呼:“大王万福!”
耶律烈深邃的眼眸中有着淡淡的光辉,目光直直的望着前方。
礼乐声响,赵如烟穿着凤冠霞帔在宫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向大婚的殿堂。
大红色的喜帕罩上了她的头,盖掩住了她所有的喜,怨,哀,愁。
而喜帕下,那张已经恢复明艳动人美貌的小脸,却越发的冷凝。
周围一片寂静,似乎千万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看。
忽的,一双手伸过来,拉住了她的左手。
她的手指微微的瑟缩着颤抖了一下,手心更是变得冰冷。同时,她也感到,握她的那一双手,也是冰冷透凉,没有一点温度。
礼官的声音响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她嫁给了他——辽国最年轻的北院大王,耶律部最年轻的族长,令人闻风丧胆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烈,成为他的王妃。
可她的心,没有兴奋,没有喜悦。只是冷,冷得透心,冷得彻骨。
男人宽厚的手掌一把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已经几近虚无缥缈的女子,紧紧揽在了自己怀里。
新娘的红盖头随风掀开,众人看清了女子的容貌,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怎么回事?新娘竟然是大宋的公主?”
“我朝威风凛凛的契丹王,如何能娶一个汉人公主?”
周围传来一波又一波的质疑跟惊叫声,直接让整个婚礼陷入了混乱的境地里。耶律烈没有理会这些,直接拥了赵如烟的腰便去吻她的唇。那索吻霸道得好像要将这个清醒着却恍如沉睡的冷漠女人吻醒,又好像是想跟天下人招认些什么,他整个人都有些无所谓的激动与疯狂。吻了她的唇,他感受到的,是来自她身体深处的冷与冰凉。赵如烟没有回应,亦没有反抗。那些躁动难安的人们,映衬着她美丽精致的脸和半敛了的眸。耶律烈越吻便越凄凉,越吻便越舍不得放开自己的唇,至少是想看到她眸底的一点变化,哪怕一丝微怒,也是好的。可是她没有反应,只是定定站在那里,听着周围的骚动,静静看着面前的自己。耶律烈扣紧了她的双肩,“本王说过,一定会娶到你。”
赵如烟冷笑,轻声回道:“我也说过,一定会让你后悔。”
“为了他,你就什么都肯做?哪怕是嫁给我?欺骗我,也欺骗你自己?”耶律烈愤恨的捏住她的下巴,来回紧盯着她的眼眸。
“……是。”闭了眸,赵如烟的颤抖和彷徨,她心底的声音,他永远看不见也听不见。
暗哑的声音,撕碎了他的灵魂,伤透了他的眼眸,耶律烈疯狂的笑:“没关系,骗我也好,哪怕你不爱我,也要陪我一辈子……”
耶律烈笑得心都哭了,在众目睽睽之下,霸道的一个紧拥,咬破了赵如烟的双唇。
那些血与泪,那些孤寒与寂寞,那些痛苦挣扎的日日夜夜,全都融入了这场绝望而无辜的婚礼里。
……
红罗帐内,欢情正浓,他沉浸在这抵死的缠绵中。
她娇笑如花,轻吟息喘,却将手里的利剑刺向了他的胸膛!
短剑只看的到剑柄,说明剑身已经没入了男人的心脏。
在伤口的地方看不到血液的颜色,是因为男人那一身黑色华丽的服装遮挡了。
但男人受伤,是不争的事实。
耶律烈那张俊美、冰冷的冰块脸。
是那么的迷人,那么的引人沉沦,但此时却多了失血过多的苍白。
向上,是他狭长的丹凤眼。
丹凤眼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子,鹰挚的黑眸里满是不敢置信。
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他阴冷着声音,愤怒的问:
“为什么?”
那高高在上,冰冷的眼眸,还有那黑眸里的悲痛让赵如烟的心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可是她没有回答,而是飞快的逃避了男人的注视,并后退了脚步。
拉开距离,这才看到她一身的白衣上已是男人的鲜红血液。
“告诉我,为什么?”
阴冷着声音,耶律烈逼迫着赵如烟给他一个答案。
为什么要亲手杀了他,是得到了什么人的威胁,还是……背叛?
难道这么多年,他在她心目中,还是比不上那个男人?
他要一个理由,要这个他倾尽一生深爱的女人,给一个杀他的理由。
赵如烟抬眸。
湿润的黑眸注视着眼前的耶律烈。
在那双黑眸里,是盈眶而未奔出的泪水。
她冷笑着看着他,觉得男人问的问题是一个笑话。
“为什么?因为我是汉人,你是契丹人,你两次俘虏了我当奴隶,杀了我的亲人、朋友,间接害死了我的母妃,我跟你势不两立,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却逼我背叛皇上,嫁给你……我说过,我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你,我跟你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抹掉那因为爱和恨交织煎熬的泪水,赵如烟冷下心思不再看耶律烈。
转身,她漠然的离去。
历史不会改变,大辽的皇帝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耶律隆绪。
耶律烈想去追,却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疲惫不堪。
虚月兑在地上,看着赵如烟离去的背影,和关上的宫门。
他那么的爱她,她却忍心杀了他。
瞬间,男人原本悲伤的眸子褪去,剩下的只是冰冷的阴鸷和恨意。
他仰天哈哈大笑了几声,森冷着声音,
“赵如烟,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居然敢欺骗我,我一定会要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哪怕是纠缠你到地狱,我也要不会放过你!”
分不清是爱、是恨,一场异世、千年纠葛,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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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本文是历史文,文中的主要人物如:耶律隆绪、李元昊都是历史真实存在的皇帝,结局无论是np还是一对一,都有篡改历史的嫌疑。所以这部文东家给的是开放式结局,到底耶律烈有没有死,赵如烟最后跟谁在一起了,留给读者一定的想象空间,大家喜欢谁自行yy,东家就不给出一个确定的结局,以免篡改历史了。
另外这段故事的历史背景是发生在宋辽金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的分裂时期,涉及的国家跟人物较多,如有跟历史出入之处,完全是为了剧情需要,亲们不要介怀,哈~
总而言之,谢谢那些喜欢《桃色皇后》、支持东家的朋友们。推荐东家的完结文《媚乱六宫》、《色后戏冷皇》,还有东家新开坑的都市文《堕落,钱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