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一角,两个人正争论着某幅画是否赝品,周围有七八个人围着,或是看热闹,或是开口插上几句,发表自己的见解。莫愁也站在人群中,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津津有味的听那两人争论。白小山站在他身后,板着脸,倒像是个保镖。
莫言微微眯眼,最后看了一眼五彩圆石,嘴角带着微笑,转身向莫愁走去。
表面上看,他走的干净利落,没有半点留恋。实际上,他全部的心思全都已系在这块五彩圆石上。只不过这东西毕竟是个死物,不怕它长翅膀飞了。若是停留太久,反倒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另外,转身之前,他在这块五彩圆石上留下了神魂印记。
心眼凝聚后,莫言的神魂愈发壮大,现在已经可以分出一缕神魂,形成印记,寄托在人或物上。如此一来,被寄托的人或物,哪怕远隔千里,也能与本我之间产生感应。
这种印记实际上就是神念的雏形,倘若有一天莫言成就阴神,这枚印记就能转为‘念头’,不仅五感俱全,甚至能潜伏在人的识海中,操纵别人的思维……
在五彩圆石上打下神魂印记后,莫言放心大胆的离开,除非有人带着这块石头飞到地球的另一端,否则,绝无可能逃月兑莫言的感应。
“老金,摹品也是分年代的,这幅郑板桥的竹画从纸质和墨色上看,大约是清末时期的摹品……”
“真的是摹品?”
人群中,一个中年胖子看着桌上的画作,满脸的不甘。
在他对面,一个戴着眼镜,风度颇为儒雅的男人指着画作,侃侃道:“老金,郑板桥的竹画可谓多多,流传至今的也不在少数,赝品就更多了。实际上,郑板桥的竹画,有个共同的特点,所谓‘神似坡公,多不乱,少不疏,月兑尽时习,秀劲绝伦’……”
“另外,郑公的竹画之中,竹叶、竹干都有‘六分半’书法的笔意,可谓摇曳多姿,清丽中透出老辣。老金,你带来的这幅画,老实说,还是有点水准的,但相比我刚才说的那些特点,却是相差甚远。老金,不用再看了,这的确是摹品无疑……”
被称为老金的胖子脸色愈发沮丧,仔细看着自己带来的画作,心中虽有不甘,却已基本接受这幅画是赝品的结论。
眼镜男见老金神色沮丧,问道:“老金,这幅画你收的时候花了多少?”
老金叹了口气道:“倒是没花多少,八万五……”
眼镜男不由笑道:“嗨,看你这神色,我还以为你花了大价钱呢。这么跟你说吧,八万五虽然多了一些,却也不算太离谱。这幅画虽然是摹品,但本身还是有些水准的,再说,毕竟是清朝的画作,算上时间的因素,三四万还是值得。”
老金却道:“八万、十万其实都无所谓,我是在乎这点钱的人么?关键是……嗨,这么跟你说吧,这次我是真以为自己捡了个漏,信心满满的跑来显摆,谁知道又是赝品!”
眼镜男哈哈大笑,道:“老金,不是我说你,没你这么捡漏的……郑板桥的《竹石兰蕙图》拍出了四千六百万的天价,行情一直看涨,你老兄花八万五就想收到真品?”
周围众人也觉好笑,不过这些人大多相识,而且也都有过看走眼的时候,因此笑声多是善意,最多带着些调侃。而金胖子的心态也很不错,随意将画一卷,就跟众人说笑起来。说到底,能走进这座大厅的人,非富即贵,谁也没把这十来万的小钱放在眼里。
“又是一个张小萌……”
莫言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这金胖子花了小十万块,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显摆一次。虽然这次显摆可耻的失败了,但能看得出来,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位不差钱的老兄必然会将这种‘显摆’继续下去。就跟张小萌收集玉器一样,反正老子不缺钱,持续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捡次漏……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搞不懂……”莫言感叹着,正要问莫愁有没有找到合意的礼物,却见金胖子将卷起的画随手往桌上一扔,然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正落在他的脚边。
莫言随手将这幅画捡了起来……
然后,他的表情微微一滞。
自从灵台叩开后,他已经习惯用本我意识随时分析所有经手的物品。其实,这本就是他日常的修炼方式。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只有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才能向着最终目标坚实的迈进。
这一次也不例外,画作刚一入手,本我意识就自然发动,对其进行分析和检测……
而最后的分析结果让他有些惊讶,这幅画……竟然是画中有画!
在本我意识中,这幅画分上下两层,隐藏在下面的画面同样是一幅竹画,而且与表面的画作完全一致。
两幅一模一样的画?
莫言对书画可谓一窍不通,就他本人的眼光来说,完全看不出这两幅画有任何的区别。但有些事情无需专业知识就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眼前的这幅画中画,就是这句话的最佳写照!
“啊哟,真是不好意思,劳您大驾了……”金胖子接过莫言手中的画,忙不迭的道谢。
莫言笑了笑,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经过白小山身边时,脚步一顿,轻声道:“买下那幅画。”
白小山一怔,道:“那可是赝品……”
不等他说完,莫言就道:“别多话,你买下就是,不超过十万,都给我买下来,回头让莫愁把钱给你。”
说完,他上前几步,拉着莫愁道:“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白小山看着莫言的背影,实在弄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明知道是赝品还要买下,这不是傻了么?
“算了算了,无非是十来万的事,谁让你是我‘大舅哥’呢……”
白小山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走上前去,一拍金胖子的肩膀,道:“金老板,还记得我么?”
金胖子先是一怔,随即惊喜道:“啊哟,这不是白少么,您怎么也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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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搞什么啊,我的礼物还没选好呢……”
莫愁被莫言拉着离开,满脸的不乐意。
莫言笑道:“礼物我已经帮你选好了,等着就是。”
莫愁奇道:“选好了?”
莫言笑道:“没错,选好了,等白小山来了你就知道了……”
莫愁好奇的转身看去,却见白小山正和金胖子聊着什么,不由惊讶道:“哥,你说的礼物,不会是那副赝品吧?”
莫言笑道:“猜对了,就是它,可惜没奖励。”
莫愁忍不住伸出白生生的小手,放在莫言的额头上,瞪大眼睛道:“奇怪,没有发烧啊。”
莫言哭笑不得,拿开她的手,道:“臭丫头,咒我是吧?”
莫愁做了个鬼脸,笑道:“怎么敢……不过,哥,那幅画是赝品,真的要当礼物送给爷爷么?不太合适吧……”
莫言撇嘴道:“谁说那是赝品?”
莫愁惊讶道:“难道是真品?不可能呀……对了,哥,你刚才不是说,你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么?”
莫言笑道:“别问那么多了,待会儿我给你变个小戏法,看完之后,你就明白了。”
莫愁性子随和,对莫言更是百分百信任,听了这话,乖乖的一点头,没再追问。
大约十分钟后,白小山带着那副画走了过来。
莫言道:“花了多少钱?”
白小山笑道:“五万……这人曾在我小叔手底下做过事,他本来是不肯收钱的,不过我是白家人,怎么可能占这种小便宜?最后,给了他五万块和一张名片,就算这幅画是真品,他也不吃亏。”
他这话说的清清淡淡,但骨子里却透着世家子弟独有的傲气。
莫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其实他也知道,白小山这话虽然不太中听,但却是事实。
白小山在莫愁面前,看似唯唯诺诺,脊梁骨似乎永远也直不起来。但在世人面前,他却是高不可攀的世家公子。
他给金胖子的那张名片,既值钱也不值钱。说它不值钱,是因为它本质上就是一张纸片。说它值钱,是因为有了这张名片,就等于获得一个靠近白家人的机会……
莫言接过画,心说有个白小山这样的跟班其实也很不错,至少可以省去一些因果。
他之所以不肯亲自出面买画,就是担心四方斋里的那一幕再次出现。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毕竟存在这种可能。而让白小山出面,以他世家子弟的身份,则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画已到手,莫言便开始琢磨,怎样才能将那块五彩圆石拿到手……
这时,莫愁却迫不及待的道:“哥,你说的戏法呢?快变给我看!”
白小山好奇的问道:“什么戏法?”
莫愁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我哥说,这幅画其实不是赝品,变个戏法,就能去伪显真。”
白小山故作惊讶,道:“是么,这可真是没有想到……”
他嘴上如是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真品?这要是真品,我就活吞了它……
正在这时,周宪庾的保镖走了过来,对莫愁道:“莫小姐,梅老说好多年没见你了,希望你能去后院见个面。”
莫愁正惦记着手里的画,月兑口道:“不去,我还有事呢……”
莫言正琢磨着如何将五彩圆石拿到手,眼前恰是个好机会,于是劝道:“小妹,长者请,不敢辞。走吧,我陪你一起去见梅老。”
莫愁道:“可是这画……”
莫言笑道:“傻丫头,变戏法总得有个地方。一起去梅老那里,找他老人家借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