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确是不怎么关心莫语,不过平心而论,他的这个弟弟除了有些世家子弟的清高与孤傲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至少比起白小山那种纨绔,身上要少了许多令人生厌的浮华与躁动。
莫言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要来听取自己的意见,但同样觉得,如果能在基层得到真正的历练,对莫语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他想了想,问道:“老爷子,您是想让莫语下基层熬资历,还是想真正让他得到锻炼?”
莫仲阳道:“尽问些废话,仅仅是熬资历的话,我用得着问你?”
莫言笑了笑,问道:“莫言现在是正科还是副处?”
莫仲阳哼了一声,道:“他才二十四岁,有何德何能,就敢坐上副处的位置?”
莫言又问:“下到基层总得升一级吧?”
莫仲阳道:“没得升,就是正科……”
莫言这时心中已是明了,叹了口气,道:“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您之所以问我的意见,想必已经决定让莫言来宛陵了吧?”
莫仲阳也不否认,直接道:“说说吧,宛陵那边有什么穷山恶水的地方。”
老人久在高位,说话向来都很直接。退下来后,说话就更是如此,无论是是家事还是其他的事务,这个世上能让他绕着弯子说话的人,已经不多了……
果然是要来宛陵……莫言这时已经完全明了老人的心思。
首先,老爷子的确是想让莫语去一个恶劣的环境经受锻炼。其次,他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征询莫言的意见,无非是想让莫言多一点做兄长的责任感。
老人的潜意思就是:我既然征询了你的意见,而你也给出了答案,那么在这个问题上,你是要承担一些责任的。
同时,老人也是在用这种方式促进兄弟俩的感情。将莫语下放到宛陵,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莫仲阳和莫言之间隔了一辈,但这长辈的情怀却总是相通的。
想明白了这些,莫言也就不好违逆老人的心思,爽快的道:“宛陵这边有个西村镇,民风彪悍,宗族势力较大。此外,西村镇这里没有什么像样的产业,镇上的居民大多靠收售赃车、拼接报废车辆,甚至帮肇事车辆毁灭罪证来养家糊口。这很符合您老说的穷山恶水,说一句不好听的,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其实更符合西村镇的形象……”
老人的性格干脆之极,听完之后,道:“好,就是这个西村镇!”
说完,老人直接挂了电话,根本就没问其他的事情,也没问西村镇的详情。
老人电话挂的极为干脆,莫言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就情不自禁生出钦佩。
对老人来说,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完成。
让莫语经受锻炼,弥补兄弟两之间的隔阂与陌生,让莫言意识到为人兄长的责任……
短短几句话之后,老人的目的全部达到,干脆利落,却又自然而然,没有一分的生硬。
甚至在某些地方,老人还刻意留白,让莫言自己去想。
这样的技巧与手段,莫言自问无法做到,又怎能不心生钦佩?
当然,刚才的这些话如果换一个人来说,可能就会起到相反的作用。而这其间的差距,就在于老人的人格魅力和气势上,老人曾伫立与这个世界的最高峰,他的人格魅力和多年沉浮养成的气势,即使在千里之外,也能让人深切的感受到,并深受其影响。
“啧,倒是有些意思……”
莫言微微一笑,心里情不自禁的想,当那个骄傲如孔雀般的家伙忽然坠落到西村镇那个大泥潭的时候,该会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呢?
是屁滚尿流的逃之夭夭,还是咬牙坚持,用自己的努力去改变那个泥潭?
倒是有些期待了……莫言笑了笑,取出钥匙打开院门。
…………………………
接下来的两天相当平静,莫言曾以为那位柳先生会来‘拜访’自己,但奇怪的是,这家伙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对此,莫言倒也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上,只是专心的淬炼五彩圆石,希望尽早炼成剑胚。
到了第三天,大约在傍晚时分,莫言接到了范长云的电话。
“莫先生,您让我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
莫言没想到范长云这边真的有了消息,他本打算最迟明后天,亲自去淡水山庄走一趟,将赵越的事情做个了结。
不过既然有了消息,他肯定是要听一听的,道:“我听着呢,麻烦你说详细一点。”
范长云道:“我从徐德发的一个老乡那里得知,徐德发在西村镇有个相好的,这女人是个寡妇,带着一个六岁大的儿子。不晓得这个消息对您有没有用?”
莫言闻言,不禁一怔,大前天正和老爷子说起这西村镇,没想到这会儿又被范长云提起。
范长云又道:“这寡妇姓于,她的儿子我看过,长得胖乎乎的,和徐德发长得挺像。我找镇上的人打听过,这孩子是个遗月复子,所以我怀疑,他很有可能就是徐德发的种。”
听到这里,莫言微微点头,觉得这条线索值得自己跑一趟,于是问道:“你在什么地方?”
范长云道:“就在西村镇……如果您要过来,现在正是时候。”
莫言问道:“怎么说?”
范长云道:“半个小时前,于寡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莫言道:“好,告诉我她家的地址,我马上赶过去。”
“于寡妇以前经营着一家汽车修配厂,不过前段时间已经关门,她家就在厂子里,具体地址是西村镇长湖路12号,四海修配厂……”范长云报出一个地址后,又道:“莫先生,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莫言道:“有话尽管说。”
范长云稍稍犹豫了一下,道:“莫先生,你来的时候小心点,我总觉得有人正盯着我……”
“有人盯着你?”莫言皱眉道:“知道是什么人么?”
范长云道:“没有确切的发现,仅仅是一种直觉。不过,我的直觉一向很灵……您也知道,我是混江湖的,经常会被人惦记上。有好几次,都是靠这种直觉才逃过一劫。莫先生,我的意思是,假如我真的被人盯上,现在月兑身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您一定要小心行事,您安全了,我才有月兑身的希望!”
莫言闻言,不禁微微皱眉。
范长云是个老江湖,但凡此类的人,对危险的直觉向来很灵验。他既然已将话说到这份上,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我马上赶过去,你现在先找个人多的地方呆着,最好是镇派出所附近。”
莫言此时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范长云若是被警方的人盯上,其实并没有危险,怕就怕他是被赵越的人给盯上了。
从宛陵市区到西村镇有几十公里,莫言不敢怠慢,立刻出门发动汽车,往西村镇驶去。
所谓欲速则不达,行至二环的时候,前面发生车祸,生生耽误了他一个多小时。
等他将车开进西村镇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钟。
他将车停在路口,拨通范长云的电话。
然而,电话里传出的却是无人接听的声音……
莫言不禁微微皱眉……电话无人接听,显然是范长云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这仅仅是最浅显的推论,因为他无法肯定,范长云是真的出了事,还是与别人合伙演的一出苦肉计。所谓人心隔肚皮,尤其是范长云这样吃江湖饭的人,只要有足够的好处,他随时能出卖自己的雇主。
沉吟片刻后,他在镇上找了个停车场,将车停好,然后步行往范长云所说的长湖路上的四海修配厂而去。
无论范长云是真的出了事,还是在演苦肉计,他都必须去这个修配厂亲自看一眼。
在别人眼中,那里或许会是个龙潭虎穴,但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等闲。
“希望你是真的出了事,这样的话,只要你不死,我就能保住你的命。如果你串通别人来算计我,我会给你来一出真正的苦肉计……”
夜色中,莫言漫漫而行,嘴角处挂着一丝冷笑。
…………………………
“兄弟,大家都是吃江湖饭的,没必要这么狠吧?”
昏暗的斗室里,范长云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满脸血污……
他努力睁着已经肿的像颗桃子的眼睛,吐出一口血沫,龇牙咧嘴笑道:“兄弟,你要是带种,就给我个干脆的,别老这么不上不下的。大家都是吃江湖饭的,敬的都是关二爷,咱什么都不念,总得念点香火情吧?”
“姓范的,我敬你是条汉子,只要你说出是谁让你来这里的,我保证放你一条生路。另外,你来于寡妇这里,想必也是找某些东西,要是有什么发现,也不妨说出来。”
范长云的对面,一个极为精悍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正把玩着一只黑星。
这只黑星正是范长云用来防身的那支枪,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此人手中。
“姓范的,机会我已经给了你,你要是不知道珍惜,我也无话可说。镇子外就是白水河,按照咱们宛陵这边的规矩,我会在你身上绑上九块石头。请你九九归一,一路走好……”
这只枪保养的极好,泛着冷光,在男人手中飞快的旋转着,没有丝毫的涩滞。由此可见,这人绝对是一个玩枪的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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