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流拥挤得让人心烦意乱,祝荣没有想到黄安德竟然会把自己的落脚点放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更没有想到这幢建筑物的地下会有着如此庞大的结构,丝毫不亚于曾经囚禁王直的那座基地。她同时也注意到在外层戒备的人员和内层的人员有着明显的差异,某种意义上说,处于外层的人员更像是在监视里面的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地方的保安措施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而她们在飞机落地3个小时后,终于第一次见到了黄安德。
“欢迎你们,很抱歉出于某种理由我无法亲自去机场。”黄安德微笑着说,祝荣还没来得及提起手铐的事情,他已经轻描淡写地把它们从她手上褪了下去,就像是从她手上抹掉一卷纸圈。
“这里是什么情况?”祝荣忍不住问道。
“等会儿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但请你们先休息一下。”他随意地转过头,对着刘紫苑说道:“紫苑,麻烦你先带她们去自己的房间,洗个澡,换上舒服些的衣服。我在餐厅等你们。”
祝荣想要追问,黄安德却按住了她的手,虚拍了两下。“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而且会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你们去做。”他微笑的样子看起来很像黄远。“相信我,你们不会失望的。”他这样说道。
刘紫苑似笑非笑地带着她们到下一层安排了房间,祝荣发现除了厕所和浴室,几乎到处都有监控设备。衣柜里按照她的尺码准备了几套不同颜色的运动服和休闲装,还有一些贴身的衣物。桌上有笔记本电脑,但只能访问内部网络。
她没有洗澡,只是洗了洗脸,然后在浴室里换了一套衣服,准备出门找李瑶尧的时候才发现门被锁上了。
大约一小时后,一名身材彪悍的白人男子打开门,示意她跟他走。
“黄安德在哪里?李瑶尧和刘紫苑呢?”祝荣在这一个小时里已经积累了满腔的怒火,但那个人只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今晚我准备了你喜欢的淮扬菜,希望他们告诉我的情报没有错。”黄安德在一个宽大的房间里等待着她,整个房间空荡荡地,只有中间那张放满菜肴的桌子上点着蜡烛,给人一种异样的压抑感。
“李瑶尧呢?”祝荣问道。那名男子向黄安德点点头便消失在另外一道铁门后面,桌子旁边只放了两张椅子。
“刘紫苑正在招待她,放心,我替她准备了她最喜欢的川菜。”黄安德殷勤地替她拉开椅子。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只是两个朋友在一起吃一顿饭而已。”黄安德微笑着答道,他夹了一块鱼给祝荣,道:“所有原料和厨师都是今早从华夏飞过来的,应该会很正宗才对。”
祝荣愣住了,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吃不下。”
“我们可以边吃边聊,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黄安德一边吃菜一边说道。“我们可以轮流提问,作为优待,女士先提问。”
“这是什么地方?”
“原本是美军的一个秘密基地,三天前正式改建成‘潜能基金会’的总部。如你所见,一切都还很粗陋,但我相信不久以后就会很舒适了。”黄安德漫不经心地答道,随即问道:“迪恩在什么地方?”
“迪恩?”祝荣愣了一下,随即想起那个被王直擒获的变异人。“他应该死了,王直制服他以后,陈伟军放干了他体内的血,这让他动弹不得,应该没办法在后来的核爆里幸存。”
“这样也好,他是个软骨头,本来就应该处理掉。”黄安德点了点头。
“王直真的死了吗?”祝荣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黄安德笑了起来。
“其实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你觉得王直死了吗?”他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摇摇头笑道。“或许现在每个人都想知道答案,但我们却不能冒任何可能让他醒过来的风险派人进入雅典废墟,当然也没人敢去。到今天早上为止已经有上千台机器人在核爆区报废了——辐射量实在太大,能传回来的图像总是模糊不清。无人机和卫星获得的照片也不让人满意。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还没有恢复活动能力,至于有没有那么一天,谁也说不准,但我们都在努力让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你们?”祝荣问道。
“美国人、法国人、以色列人、希腊人……”黄安德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几乎没有人希望再看到他,尤其是因他而受害的那些国家。我想‘我们的’那些领导人也会很高兴吧?”
祝荣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有些黯然,但她很快便继续问道:“下一步你要怎么做?”
“你违反规则了哦。”黄安德笑了笑。“但美丽的女士总是会有优待,我可以回答你的所有问题,只要你先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祝荣点了点头。
“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黄安德用轻松的语气问道。“那些孢子你留下了多少?藏在什么地方?”
祝荣感到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她浑身绷得紧紧的,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逃离的准备。
偌大的房间里变得很安静,只有黄安德夹菜时筷子与盘碗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看来你还没有想好,只是走一步看一步。”黄安德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抬起头来看着她。“一举除掉两个恶魔,成为受人崇敬的烈士,我一直以为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有这种妄想,但事实证明女人总是不会以理性来支配行动。”
他摇了摇头,道:“老实说,这让我有些失望。”
祝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以为会爱上黄远的女人一定很特别,尤其是当这个女人说要要亲手为他报仇,但你却没有给我哪怕一点点惊喜。”黄安德很失望似地看着祝荣。“那东西留在谁那里?是岑小京还是张紫菱?我想你不可能也没有时间把东西交给别人罢?你应该没有告诉她们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你知道那东西的危险性吗?如果有人不小心把它打开,或许会有几亿华夏人因此而死掉。你这样做之前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祝荣终于开口说道,但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很怪异。
“我以为聪明人之间说话不用拐弯抹角,还是你想要嘲弄一下我的智商?”黄安德似笑非笑地问道。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给我?你把我骗到这里却不杀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祝荣终于冷静了下来,反问道。
“这才是我所期望的神婆。”黄安德笑了起来。“既然什么都说开了,那你应该有胃口吃东西了吧?”
他夹了一块豆腐给她,道:“你尝尝,真的很好吃,比我在华夏吃过的还要好。”
祝荣愣了一下,慢慢伸出手拿起了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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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黄安德带着她来到一个被装饰成酒吧的房间,同样是空荡荡的没有人,黄安德走进吧台倒了两杯酒。
黄安德不用再威胁她什么,她也没有办法确认那东西到底是不是病毒。但他所说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只要他给**国安部打一个电话,声称岑小京和萝莉身上有她遗留的物品,那个装有孢子的子弹壳一定会被找到并且打开。或许他们会有隔离措施,但谁能保证病毒不会扩散出来?
祝荣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错误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害,但她此刻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一切。
“我希望你们成为我的部下,能够从上万人中被选出来接近王直,本身已经说明了你们的优秀。另一方面,我对继承王直的遗产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你可以把它看做是一种怪癖,但我乐此不疲。”黄安德这样说道。“你应该已经注意到,美国人与我并不是一条心,外围由黑水公司负责保安,但在我看来现在90%都是现役美国大兵。基地里的人大约一半是间谍,剩下的人也都各怀鬼胎,我能用的人确实不多,所以你们将会充当重要的角色。”
“我看不出自己会有多重要,美国人不会放任我们行动。如果我们没有接触而是在外围活动,或许还能有些作用,但现在……”祝荣摇了摇头。
“外围的事情自然有人在处理。”黄安德微笑着说道。“你和刘紫苑的任务是游说更多的富豪政要成为我们的同伴,你负责策划,而她负责实施。”
“不需要保密?”祝荣挑了挑眉头。
“如果需要保密,我根本不会走到大众面前。”黄安德答道。“我不会孤身与这个世界对抗,相反,我要团结这个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那些人,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同伴。这也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但进度并不理想,困难也比我想象中更大一些。”
祝荣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已经转变了一些人,现在分散在外面不为人知的大约有30人,但其中真正能派上用场的不多。”
虽然早有准备,但这个数量还是让祝荣深吸了一口气。
“真正有一定地位和影响力的只有一个,伊萨多·罗斯柴尔德,你知道他吗?”黄安德忽然问道。
祝荣摇了摇头,于是黄安德递给她一份资料,这让祝荣对他面面俱到的细心有了更深的认识。
“我原以为能够以他的重生为突破口迅速扩张我们的影响力,但事实证明我还是低估了宗教信仰对于西方人的影响力,特别是在霍金拒绝了我们的邀请之后,一切都变得非常艰难。”黄安德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世界上资产超过10亿美元而又面临绝症,或是走到生命尽头的富豪超过一百人,我原以为伊萨多的例子出来以后,他们会对此趋之若鹜。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连这个消息都没听到——他们的继承人甚至千方百计的想要消灭我们。而剩下的那些人,却对我采用的方法怀有极大的怀疑。”
“‘谢谢,但我想死在主的荣光之下,死在光明之中。’我记得那个瘫子是这么说的,这让代表基金会前去游说的摩根陷入极其尴尬的境地,随后便切断了与我们的联系。就算是伊萨多,现在也面临着难以容忍的局面,人们故意躲开他,背着他窃窃私语,故意滞后本应让他知晓的信息,甚至不约而同地抵触他的每一个提议,让他无法重新获得应有的权力。人们甚至拒绝与他单独相处,就连替他服务多年的管家也总是躲开他,去哪里都要叫上一大帮子人。昨天上午有一名神父在他家门口用圣水泼他。”
“他们把他当做是吸血鬼了。”祝荣答道。
“的确如此,我想这便是我们行动如此困难的症结所在,而你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消除它。”
“我需要很多人手。”
“我也是。”黄安德笑着摇了摇头。“你就是我能找到的唯一的人手,而你则要自己想办法了。任何物资或者器材你都可以提出要求,我会让伊万或者是紫苑去想办法解决,你也能对人员提出要求,但别期望能找到很多能用的人,也别想外出或者与外界联系。”
“你要把我囚禁在这个基地里替你工作?”
“这只是预防措施。”黄安德举起杯子,敬了她。“我相信你很快就会理解我,并且成为我的伙伴。”
祝荣看着他的脸,朦胧的灯光下,看上去竟和黄远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