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的门口有三具女人的尸体,两个老麼麼的,一个大宫女的,她们的咽喉都是被人直接捏碎,口鼻中残留的血液已经凝结成块状,可以想象出她们临死前口鼻不断涌出鲜血的惨状。
而她们的眼睛都瞪着一个方向,这说明临死前她们看向了同一个人,必定是凶手出现的那一瞬间,她们才会那么默契的同时回头。
“凶手出现的一瞬间,几乎同时捏碎了她们三人的咽喉,可是看那手法,凶手应该只有一个人,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有三只手,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几乎是出于本能,当柳落弦踏步凶案现场的时候,她就像变了一个人,这个时候的柳落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刑侦破案的年代。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本能的反应下分析的一番话会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一种惊讶的目光看向她。
“没想到姑娘的眼光这么独到,没错,她们三人都是被幽冥神指捏碎了咽喉而死!”刑部侍郎仔细的检查了三人的尸体,赞赏的看了柳落弦一眼,“太子殿边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囗”
后一句自然带着拍马屁的成分,可是落在云景澄的耳中,却出乎意料的顺耳,只是,他看柳落弦的眼神里,因此而多了一些道不明的东西。
“幽冥神指?”柳落弦一怔,“天机阁的幽冥神指?”
虽然她不懂武功,可毕竟在天机阁呆了一年,天机阁的功夫她还是知道的硗。
刑部侍郎点了点头,站起身往床边走去,红木床上,锦被隆起,他走进了,掀开锦被,一个浑身赤果的女人便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不是秋容又会是谁?
秋容七窍流血,瞪大了眼睛,嘴微微的张开,似乎到死的时候也不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而她的身上是深深浅浅的淤青,玉白的双腿,之间更是可见点点鲜红的血液痕迹。
任谁都知道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一个花一样的女人,临死之前还被人百般侮辱,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柳落弦离开之后。
柳落弦浑身颤抖,所有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她不顾众人的眼光,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到了床边,冷静而悲凉的看着床上秋容的尸体。
她在想,如果,如果她当时离开的时候弄醒她,或者将她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也许,她就不会死。
她和一个生命擦肩而过,她不能容忍一个生命因为她的疏忽而消失。
云景澄从进门开始,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柳落弦,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一刻,这个女人会微微的颤抖,为何,她的背影看上去那般孤寂。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云景澄走到柳落弦的身边,伸手拦住了她的双肩。
柳落弦回过头,眼中一闪而逝的水光,她咬紧下唇,只一瞬,又恢复了冷静与理智,平静的问:“她到底是谁?值得那凶手费那么多的心思?”至少她敢肯定,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宫女。
“她是韩小小的贴身宫女。”云景澄轻描淡写的解释,“她虽然只是一个宫女,可因为对韩小小有救命之恩,所以韩小小从小就将她当做姐妹,为了这个姐妹,韩小小曾经和京城四大家族的公子翻了脸。她死了,死在皇宫内,不管是以韩小小贴身宫女的身份,还是以左相府中人的身份,我们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
“而且,”云景澄顿了顿,又道:“这里是凤栖宫,这里出了事,皇后也月兑不了干系。一个宫女的死也许不重要,可是一旦皇后和左相两股势力的碰撞,就会关系到朝廷动荡。”
柳落弦眼神暗了暗,她不懂政治,可是却也知道这个叫做秋容的宫女已经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带着韩小小姗姗来迟,当韩小小看清床上的人时,立刻气得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只是跪在皇后的面前一个劲儿的求她一定要找到那凶手。
“小小起来,放心,事情出在本宫这里,皇上和本宫都会为你主持公道的。”皇后一边扶起韩小小,脸上的义愤填膺那般真实。
韩小小连连点头,收敛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云景澄和柳落弦两人,狠戾的目光扫过,却什么也没说。
“咦,这不是柳军师穿的袍子么?”皇后娘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拾起地上的袍子反复的看着,满脸怒气,“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本宫好心请他来这里吃点心,没想到他竟然对秋容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
“皇后娘娘,您确定这是柳军师的袍子?”刑部侍郎小心翼翼的看了云景澄一眼,还是硬着头皮问出口。
皇后点了点头,“自然是,你看,这上面还有芙蓉糕的碎末,本宫亲自做的芙蓉糕,连香味都是与众不同的,本宫肯定不会认错!”
“大人,这里发现了一块玉佩!”一名负责查找线索的侍卫在角落里拾起一块摔坏了的玉佩。
刑部侍郎接过玉佩,那玉佩上赫然刻着一个“柳”字,他面色沉重,胆战心惊的看向云景澄。
太多的证据指向了柳军师,而柳军师,是太子的人!
如果是太子的人杀害了秋容,那太子府和左相府的关系势必要因为这件事而破坏,看来是有人不想太子府和左相府走得太近了。
柳落弦暗自分析,脸上的肌肉却有些不自然,那凶手还真是煞费苦心,那袍子就算了,真是她穿来的没错,可是这玉佩……
丫的,造假造得太坑爹了有木有?随便刻个“柳”字就说是她的玉佩?
“不会是柳军师!”率先站出来反驳的居然是韩小小,她一把扯过那玉佩,“随便凭一件袍子和一块玉佩能证明什么?这件事明摆着是有人想要挑拨太子府和左相府的关系!”
她好不容易才能成为云景澄的未婚妻,说什么也不能让人破坏。
“话虽如此,可是属下职责所在,柳军师的确是最大的嫌疑人。”刑部侍郎急得满头大汗,这屋子里的每个主子他都得罪不起。“小小!本宫知道你的心情,可是……我们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啊,秋容不能白死!就算你再怎么偏袒柳军师,也不能磨灭事实!孩子,本宫知道你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可是……有些东西,我们还是不得不面对!”
韩小小瞳孔一阵紧缩,突然整个人就软了下去,她回过头看向云景澄的方向,似乎是想听他亲口说些什么,可是云景澄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由始至终并未对她开口说半句话。
终于,韩小小收回了视线,对皇后点了点头。
从凤栖宫出来以后,柳落弦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麻木的跟在云景澄的身后,踩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
云景澄回头看了身后的她一眼,锦帕遮面的少女,向来神采奕奕天塌下来也要怒吼着顶回去的少女,因为一个陌生的生命终结在自己的面前而暗淡了下去。
不知为何,看着她落寞而悔恨的表情,他心中竟然闪过一丝微微的痛。
“不是你的错。”云景澄一开口,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这句话,以他的身份,不该说的,毕竟,他会从天机阁将她带回京城,目的并不单纯,他和她,将来也许会站在完全对立的一面也说不定。
柳落弦抬起头,面上没有表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没有让他看见她嘴角讥诮的笑。他这是在安慰她么?可能么?一个下毒害她,冷血无情的人。
因为秋容这件事,宫门已经被封锁了,虽然以云景澄的身份真要出宫也没人拦得住,可是如今这个时候,他若急着离开,反倒让人心生怀疑。所以云景澄带着柳落弦回到了东宫。
整队整队的侍卫穿梭在皇宫的各个角落,弄得整个皇宫人心惶惶,众人都在猜测柳落弦的下落,可是谁也不会想到他们费尽心思寻找的人,居然正大光明的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踏入了东宫的大门。
三千宫廷侍卫,将皇宫整个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柳落弦的身影,可是急坏了侍卫统领,最终惊动了云奉天,云奉天一声令下,干脆让他们将皇宫里所有的人都盘查一边,不分男女,不管老幼!
“你们不能进去,这是太子殿下的书房,这里怎么会有凶徒,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么?居然连这里也想搜?”东宫总管太监肖公公展开双臂挡住了一队正要往里走的宫廷侍卫。
“肖公公,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皇上有旨,宫里的每一个人都要盘查。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您就替我们通报一声吧。”侍卫队小队长急出了一身冷汗,手里拿着柳落弦的画像。
肖公公冷哼一声,“太子殿下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愿意的事谁也强迫不了,就是你们不想要脑袋非要进去搜,我也不敢放你们进去啊,你们不要脑袋,我还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