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午时,不经意间一朵乌云压在炎城的上空。
晴朗的天空一下子阴了下来,人们才欣喜的抬起头,就闻到了雨的味道。
雨,淅淅沥沥的落下,如针、如毛、如丝。
乌云缓缓飘过,带来阵阵微风。雨借着风势而起奋涌奔腾,在空中、在地上涌成了连片的水雾,洋洋洒洒的飘在人们的头上,身上。
细雨湿润了人们的脸庞,打湿了人们的衣襟,但这份湿润没有让人感觉到难受,相反还激起了心中的喜悦。
雨下的时间不长,但轻盈的雨水带来清新和凉爽,仿佛是洗去了一身的烦躁,也仿佛是洗去了夏日的炎阳酷暑。
今天炎城北区,很乱,也很热闹。
百余位衙役几乎是用疯狂的状态扫荡了北门官道的两侧,虽然还算不上闹得生灵不安,但也称得上是鸡犬不宁了。而数一数,整个北城区能得安宁的唯有张府一家。
雨前还没有人在意这些,但在微雨过后,也就是晚餐来临之时,餐桌上的低声细语转眼间就将整个北城区的状况做了交流。在这个时候,张府所有人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老爷在外城是如此的不同,鹤立鸡群般的傲啸同仁。
自然,在异常丰盛的晚餐开启前,林叔随同着大管家出现在外院高层的餐桌前。
当二管家张文惊讶的张大了嘴的时候,大管家程功清低声笑着讲了午间发生的事情,然后双眸炯炯的扫视桌上所有人一眼:“老林虽然出自外厨院,但是他头脑清醒,才智过人,诸位可不要小觑了他。”
“哦,自是不能,自是不能。”
张文这个时候才知道张府为什么会如此安静,独立于北城区。而后听出大管家带着锋芒一样的话语,立刻知道,这是大管家给老林撑腰来了。原本张文就和老林关系不错,见此情景连忙没口应道。
有张文率先迎合,外院各位管事执事都笑着脸和老林交谈起来,一时间整个餐桌高声笑语、其乐融融。
林叔很开心,很高兴。四十多岁的人,进张府也超过三十多年了,从一个小厮开始苦熬苦熬的,到现在终于熬出头了。
一桌五六个人,上首坐的是大管家程功清,程功清左手边坐的是二管家张文,右手边坐的就是林叔。显然,林叔也算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了。
林叔一高兴就陪着程功清和张文敞怀畅饮起来,根本就将厨院内的事情忘个一干二净。而当第二日清晨林叔起来的时候,才听到小丁说起封钦,封钦走了。
“什么,封哥儿走了,去哪里去了。”
林叔正准备去见大管家程功清,今日是大少爷吩咐让程功清安排林叔的日子,闻听此事犹豫了一下。
小丁也犹豫了一下,有些支吾的道:“昨日大管家不是有意思让封哥契约吗,可封哥说他可以为人做工,但不能契约为奴,也不能让苏苏卖身为奴。所以推着九娃抱着苏苏去苏老人家里了。”
“我知道了。”
林叔点点头没有说话,挥挥手让小丁下去了。
此时林叔忙着自己的事情,哪有心思去管封钦的事。不过封钦能够从后院小门离开张府是林叔给的权利,原本张府下人是不允许随意出入府门的,厨院后门唯有林叔有权利使人出入。之所以封钦能够随意出入还是林叔为了方便他与马师傅学习木艺,这也是林叔看到封钦抱回苏苏没有惊讶的原因。否则任谁看到院子里多出来一个陌生人,哪有不惊讶的。
封钦离开张府是昨天晚上做出的决定,他不能永远的待在张府,虽然张廷元看在梁修水的情面上能够收留他,也能收留九娃,可苏苏不行。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林叔说的话,封钦在张府是给张府找难题啊。
大门大户讲的是规矩,没有规矩是要乱套的,但封钦在张府偏偏是个没有身份的人,不伦不类的让二管家十分为难。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别人为难,这是封钦最不愿意的。
于是,在晚上找到十三郎的时候,封钦做出了这个决定。
第二日一早起来,封钦将苏苏仍在九娃怀里,提着雷击木扶着推椅,跟小丁说了一句后从后门偷偷的走了。
苏老人的院子位于集市南方最边侧,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临街是三间老旧破落的青石瓦房,后面是五间有些落了顶的透天棚屋,中间的院落不小,东一棵西一棵的栽了几株果树,这个时节原本应该是果树结果的最好时节,可惜院子没人去管果实结的十分不理想。
棚房前面栽有十株葡萄树,架子落了半边,青色的果实沉沉的垂到地上,有些已经开裂腐烂。
昨日一阵好雨全城都在欢喜,唯有封钦是满脸不渝,勉强给九娃和苏苏收拾一块能睡的地方,他自己修修补补的忙活了半宿才将能在屋里数星星的棚顶弄好。
修补好棚顶其实不过是整个院子活计的一点点,还有雨淋之后积水的屋地,还有外面大风屋内小风的窗户,还有挂满蛛网尘埃密布的墙体,还有神出鬼没的一地爬虫,还有院子里的果树、葡萄和杂物,还有前院同样破落的青石瓦房。
封钦扳着手指数一数,顿时感觉到头都大了,这要是想将整个院落修缮一遍要出好大的力,同样也要出好多的钱。怪不得好好的一个院子就这样一天天的破落下去,苏老人真是没有这个气力也没有这个实力去管。
不过,封钦却是不同,心中想到一个破旧院落一天一个样的在自己手里变得焕然一新,不由得到激起一股激.情来。
想着念着的,他慢慢进入梦想。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封钦就提着雷击木站在院子里,好久没有站过大枪桩了,在这个新院子里他突然想重新体会一下。
左脚跨步,右脚虚蹲,左手虚按在左胯旁,右手掐在雷击木正中猛然抖手甩出。
啪的一声轻响,雷击木在封钦手心中打着转的滑过,就在木稍堪堪穿出右手之时,左手悠然一探正好抓在木棍尾端,而在木棍末梢抵达掌跟处时,左手用力一合,正在极速转动的雷击木倏的一下停了下来,静静的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迎着天边刚刚吐出的朝阳,封钦身体缓缓的进入一种静止状态,松、静、空、灵。
初升的朝阳紫气刚刚被封钦吞吐下去,进入极静之中的封钦耳中恍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凝神静气时,封钦确定那个声音是从前院传来的。
眉头一皱,封钦重心向前一移,右脚跨出,左腿微微用力一蹬,封钦整个人贴着地表窜了出去,手中木棍同时向空中挑去。
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封钦尚未落地之时,一条人影正从院子前房上空飞跃而过,还未待他悄然落地,封钦手中木棍陡然出现在他的腰间。
木棍带着一股粘力抽在他的腰间,于半空之中改变了此人落地的方向,噗通一声轻响,来人衰落在青石瓦房跟下。
“谁”此人在地上一滚,双掌刚刚列开架势就看到封钦似笑非笑的脸,顿时泄气的叫了一声:“是你,摔得我好痛啊。”
“偷偷模模的,我也不知道是你。”
封钦收回手中雷击木,看着在地上滚成泥人般的十三郎,心中感到一阵好笑,似乎这个十三郎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没有好过,不是被他打一顿就是被别人打一顿。
“昨儿我找了你一天也不见你的人影,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看着十三郎呲牙咧嘴的样子,封钦笑笑的将他拉起,可还未待十三郎回话,封钦的嘴角又翘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呵呵笑了起来:“你又是被人追杀。”
“我怎么不能跑到这里来。”
十三郎随口回了句,却对第二个问题避而不答。
‘自己的确是被人追杀,可是,他怎么能知道呢?’
十三郎狐疑的抬起头四下张望去:“什么也没有哇,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的。”
封钦笑笑的指了指耳朵,随后提着雷击木走到青石瓦房门前。
残破近乎狼狈的柴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条大汉拎着一截短棍冲了进来。
“就是这个破”
大汉扯着破锣嗓子刚刚叫了半句,一道黑影嗵的一声顶在他的肚子之上,力量很大,顶的汉子不由自主的弯下了腰。
木棍微微挑起,正扫在汉子咽喉处,硬生生的将汉子后半截话拦在嗓子眼内。这道力量更大,掠过汉子的咽喉扫在汉子下巴之上,啪的一声轻响,汉子笨重的身体横飞天上,掠过柴门上段掠过紧随其后汉子的头顶,飞出院外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汉子飞出时,另一条汉子正往院子里闯进,看到飞在空中汉子的背影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还叫。”
封钦冷叱一声,木棍一缩又是一顶。
啪的一声,木棍再度顶在汉子咽喉处,嘭的一声闷响,这个汉子叫声硬生生的被憋在口中,人也同样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