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1-02
青峰这一道莲台往摩顶宗遁去,自是变化了面目,毕竟王奕之名虽是不大,也名声在外,这世道未必有那许多人知道自己,但摩顶宗许多门徒都是道门里转去的,倘若有个认得,便是大麻烦,不过他也变不出什么花样,只是将眉目改得慈柔些,毕竟如何变化,都难改觉轮光晕下这晃眼的大光头,这觉轮乃是他眼下掌握的元神法力的根本,若要改换面貌,除非青峰自家法力能超过这道觉轮,强行镇压,不然就只能老老实实当和尚,否则他就自家回去见师父也无妨,不过好在这佛光收放还是自如,青峰倒也不必担心日夜长明,引得凡人顶礼膜拜。
这莲台行得可是比青峰自家飞遁快了不知多少,但青峰自付若用剑遁会更快上数倍,奈何佛门多用莲台,他修的又不是明王,没那般凶器可用。
摩顶宗山门开在正阳山光明顶,那模样就是造的净土宝刹,青峰行了数日见得那祥瑞万道,便知是到了地界,他也不径直去山门,反而落了云头,降在正阳山下,步行上山,毕竟不是来砸招牌的,径直上门,他可顶不过这满寺的秃驴围着打。
青峰行至半山腰,便见得一株老树,下头跪了几百人,一片寂静,这些人皆是凡人,跪在地上,口诵经文,愿力凝实,颇是虔诚,那老树再往前,便是一排和尚拦了去路,个个拿捏了印法,青峰念头一扫,便看出这伙人却是搭了一道愿力大墙,遮掩了模样,而这大墙的源头,便是这些人。
见得此状,青峰不由好奇,去到墙前,低宣佛号,道:“贫僧自东胜神州来,诸位师兄有礼。”
那一排和尚闻言却是不动,唯独中央一位略显富态的露出几分狐疑之色道:“不知这位师兄法号为何,何人渡得空门,和尚虽不出世,但也晓得东方断无我空门之人。”
青峰笑道:“这位师兄此言差矣,经文有那三世世尊,有西方阿弥陀佛,中央释迦牟尼佛,东方药师琉璃光王佛,焉知东方佛祖无有渡人。”
那胖和尚闻言,虽起了些心思,但定性极好,也不与青峰辩论,只闭目道:“和尚若是我空门中人,自不受自业障阻,若能过得,自请上吧。”
但听言罢,青峰便见得那愿力大墙凝厚了几分,不由哈哈一笑,一挥手,也不使印诀,只是暗下引动觉轮上的佛光,在那墙上一抹,便收去这大墙小半愿力,生生挖开一口洞,旋即便轻松地踏了过去。
那胖和尚虽闭了眼,但却是晓得青峰做了什么事,不由眉头一跳,急忙将愿力一均,将那洞口补上,但青峰已施施然过了这墙,只得由得他去。
青峰拾级而上,便觉出与山下不同之处来,入得墙内,便可听见光明顶上梵音,诵的经文是多种多样,在耳边一绕,便能叫人记下,说不出的妙,越往上,听得越清楚,起初只是细若蚊蝇,到后来便成了潺潺流水,但也不会更响,只是听得有些舒服。
越往上,便有越来越多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被丢弃在路上,青峰初见时还当是这寺里定的考验,后来才发觉,这些东西里不少是用过的事物,似是被主人丢弃,倒不是刻意摆置,他一想便知道了,这是被那梵音度化的凡人舍弃身外之物留下的,这些东西与凡人有些用处,但与佛子便如粪土,他们也不来清扫,便堆积在此。
“由此见得,摩顶宗也是正宗传承,非是什么胡来货色,但灵台真人被邪魔附生觉轮,可就有些诡异了,说来我都不晓得他们三人是真个佛门出身的和尚,还是半路出家的道士,若是前者,以佛法自护,便是对手道行再高,想依附觉轮也是难如登天,若是后者,那觉轮印记又是谁人给的?”任那梵音飘渺,青峰心头疑云反倒更重起来。
青峰登阶走得极快,片刻便到了山顶,抬头不见山门,却是先见一脸笑容的知客僧,那知客僧道:“我道是谁人来的,步伐如此之快,却是位未曾见过的师兄。”
“小僧法号定慧,自东胜神州来。”青峰一礼,随口捏了个法号。
那知客僧道:“山下了能师兄已与我说了,不知定慧师傅从东天来本寺有何指教?”
青峰笑道:“闻三位觉者立教,小僧往日里独身修行,有诸多不解,想请觉者赐教。”
那知客僧点头道:“观定慧师傅佛法深厚,也非常人,吾辈弟子也无那释疑的能耐,不过三位师傅出远门去了,定慧师傅若不嫌弃,便在厢房歇息几日,等三位师傅回来再说如何?”
“那便叨扰了。”青峰一礼,便随得这知客僧往上去了。
往前走,倒没什么金碧辉煌佛寺,却是几间风雨疏漏的大殿,看着似是有好几年未有修缮,知客僧也不与青峰多说,引他过了破陋见云的天王殿,便将他往东引,青峰念头轻轻一瞟,发现还真不是什么障眼法,都是些实打实的东西,不由问道:“这天王殿何以如此破烂?”
知客僧笑道:“不过是些泥塑,淋雨也不会染风寒,何须遮盖。”
“我界虽从不拜神佛,但三位觉者怎就如此安排,未免大不敬。”青峰听得他话不由皱了眉头,这话心里想想也罢了,说来不是自打脸么?
那知客僧闻言,停了脚步,转身道:“定慧师傅,你说我辈须得敬那泥塑如凡人敬羽门众那般才算是佛门子弟么?”
“既入得此门,但以此教为念。”青峰点头道。
知客僧呵呵笑道:“定慧师傅佛法高深,难道看不出这些泥塑里无有佛陀化身么?”
青峰见他呵呵发笑,心里倒有些觉得古怪,但话已说出,也不好擅改,应道:“自是晓得,然……”
知客僧摇头道:“我辈见佛礼之,乃是礼佛,非礼泥塑,心中有佛,其礼自成,礼佛者,礼其智,礼其慧,礼其广大深奥,精妙绝伦,却不是礼其袈裟,也不是礼其皮肉,何况如此人捏的模样,见泥塑而时时跪拜,却是着了外相。”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青峰被他噎了一回,一时也无了驳言,平日里他自觉嘴上功夫不错,如今入得这寺庙,忽然觉得自家似是太不小心了,这才叫人抓了话柄,他心思也是极快,听得这知客僧一番教训,当即礼道:“小僧浅薄,受教受教,敢为这位师兄法名。”
那知客僧笑道:“灵台师傅坐下,了缘和尚是也,定慧师傅客气,便是佛陀,也非生来觉者,了缘入空门前在白山真君坐下修道,后来一日听得三位师傅**,才转投空门,初来时亦有同问,却是灵台师傅与我说的这话,如今却是拾人牙慧罢了。”他略略一顿,又道:“方才定慧师傅似是有话未尽,不如讲来与了缘听听。”
这了缘和尚给足了台阶,青峰倒也不推辞,当即道:“其实也是殊途同归,小僧见了师兄见佛不拜,又提这泥塑道理,便想说师兄心中只见泥塑不见佛,乃是生了心障,不过只是小僧臆测,不知师兄已大彻大悟。”
“哈哈哈,未必不是定慧师傅说的那般哩,这寺中装模作样的弟子也是有的。”了缘哈哈大笑,倒也不避讳。
两人一搭上话,便絮絮叨叨讲了老久,从天王殿走到西厢禅房,也不过几百丈,竟晃荡了小半日,待到进了屋,还攀谈了良久,待得有小沙弥来唤了缘去做晚课,他才告辞出去。
终于得了空,青峰这才闲下,他与了缘叙话,多半都用在了打听消息上,大致也将这摩顶宗了解了大概。
摩顶宗门徒约有十万之众,当然,这是算上那些受戒的凡人的数量,未有受戒的世俗信众有千万之巨,不过真个能修行的,却也只有寥寥千余人,这里头八成是三位真人四处传教收来的道门弟子,其余两成才是正宗佛门种子。
这数目在此界也算是颇大了,二十四祖里还无人有这许多门徒,不过,在青峰看来也不算气候,佛门修行,或行香火金身之法,或是开三脉七轮自持,与道门诸多修行方法一般,都非段日可成,这八百道门转来的半路和尚,辍道学佛,道行自退,佛法还修不起来,并不成事,而那两百沙弥,更是土鸡瓦狗,况且摩顶宗除了摩顶寺本山外,还有上百宝刹,都由这些人值守,如此又分出泰半在外。若真个他日佛道相冲,这摩顶寺本身也是风雨飘摇,何况灵台真人已身死道消,道门更不需惧怕。
青峰将脉络一礼,不由静思道:“但如此看,这摩顶宗何尝不会被邪魔外道看中,成了那藏污纳垢的良所,毕竟连灵台真人也着了道,那两位真人说不准和灵台真人一般遭遇,不过今日观之,倒非作假的邪魔,却是正宗传承……罢罢罢,不需我来想,且想办法把这觉轮摘了再与师傅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