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的时候,当事者该想些什麽?
男人在那一刻,彷彿都有种贪婪的魅力,似乎可以对怀中的女性为所欲为,人的嘴是一种多麽具有侵略性的器官啊,平常说话的时候如此,亲吻的当儿也是如此。
我不知道别的女人会想什麽,只记得我的初吻滑稽地发生在一间女厕,在潮湿的洗手台边,一个不怎麽熟悉的男人用他的嘴唇迷醉了我,他的手指轻柔地抚过我的身体,而透过层层的棉布,变成了坚硬敏感的蓓蕾。
没有人晓得这样的我,或许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明瞭这个事实的男人就是他,我不知道该要他停止,或是恳求他更进一步,至於继续下去会发生什麽事,其实我一点也不确定。
一阵濡溼的液体从我的双.腿.之间不断流了下来,当我发现那道热流有种黏稠和血腥味时,只能瞪著湿透短裙上慢慢晕开的一小片橘红色污渍发傻;那抹红色渐次下移,连他也发现了,我们愕然地看著更多的血从我的白内裤流了下来,在这荒谬的情况下,我意识到自己早已成为一个女人的事实。
「妳──这是不是──」
「……我的月经来了。」
霎时,我们面对著彼此尴尬的沉默。
好半晌之後,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问我:「妳有没有带──带那个──」
「没有。」这是个简洁有力的回答,事实上,我连一块钱都没有带。
他斜瞄我的那一眼,足以撂倒整支军队。
「妳妈妈没教过妳?」
「啊?」
「妳应该要计算每个月来的时间,然後準备好该带的东西。」
如果我真的具备这种每个月计算时日的能力,数学成绩也不会那麽差了。
但我没考虑其他,这件白色洋装是我最喜欢的新衣,家里没几个钱,外婆去百货公司买给我的生日礼物,竟然就这麽毁了;看著那片红褐色污痕愈形扩大,我难过得眼前都模糊起来,然後成为不可扼抑的啜泣,我终於瞭解到自己的愚蠢。
「怎麽办啦,衣服都弄髒了!」
「那妳月兑下来,我帮妳洗乾净。」
「这──」
彷彿这时纔发现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害羞女孩,他很快地改口说:「那我拿上衣给妳遮一下,妳先用卫生纸垫著,赶快回家去换衣服吧。」
「嗯。」
他月兑下了T恤绑在我的腰上,幸亏那件上衣遮住了染红的裙子,我跟在他後面,让这个打赤膊的男人领著走出了龙冈介寿堂。
电影院外,太阳还是那麽炽烈,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夏日的午後充满著慵懒的气息;公车远远驶了过来,他挥了挥手,要我搭车回去。
「到大操场过去,只停两站啊!」
他问我:「妳想走路回家吗?」
我摇摇头。
公车停了下来,他又对司机招了招手,拉著我快步跑过去。
「怎麽不上去?」
「我没带钱……」
他叹了口气:「算我欠妳的。」随便就塞了零钱过来,目送我上了公车离去。
我怎麽没有同他道别呢?又怎麽如此轻易就结束了这段奇特的遭遇?
除了不曾打过我的父亲,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看见我哭泣的,就是这个我纔认识不久的陌生男子。
荒谬的是,经历过这许多,我竟然还不晓得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