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是该要反.社.会.的。
也许该说是:写作的人,必须在笔下找寻出能够对抗这个社会中诸多不义的因子。
罗兰.巴特在《写作的零度》说:「在历史和传统的压力下,确认了一个作家写作的各种可能性。」我相信:我们要看那些「可能性」,还要加以判断,也要批评,最后更要自省。不要盲目崇拜。
平时那些站在讲台上的,是和我们一样口是心非的凡夫俗子,或许还是些更可憎的伪君子,只是披了层夫子外衣、戴了副看似神圣无比的面具,也可能他们常常在玷污学子们纯洁的灵魂。
在他们面前,应该要抬起头来,要挑战那些人,还要让他们能够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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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晚一夜没阖过眼。
这是一堂无聊的国文课,在五月某日的下午两点半,天气闷热,正上到那篇《立志做大事》,学生们简直都无聊得昏昏欲睡。
「……什么事叫做大事呢?大概地说,无论那一件事,只要从头至尾彻底做成功,便是大事。」一名年约四十许、双眼红肿的中年男子,正在黑板上边写边喃喃自语。
「你们知道什么叫作『大事』吗?」国文老师疲惫漫不经心地望着寂静的教室,没有一个学生想回答。
「『大事』就是相对于众人的有利之事。」
国文老师继续念着那无聊得要命的长篇课文,大约过了十分钟之后,他难抑地停止了,又看向那群面无表情的学生们。
他大声问道:「上完这一课,你们真的听进去了吗?」
学生们木然地望着他,没有一个人回答,他们理所当然地坐在座位上;国文老师挫败地站在讲台那儿,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有些愤怒。每个人就这么静默地瞪着他。
这是他最讨厌的一个班级。
这是他最讨厌的一堂课。
没有一个学生尊敬国文课。
没有一个学生尊敬国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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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一切仍历历如绘。「原来你是老师?」
「是。」警察冷眼瞟向他:「你犯了法。」
「我要求警方解释我触犯的法条。只是留几句话,又不是杀人放火,你说我犯了什么罪?」
警察转身拿起办公桌上那几张打印出来的纸张,平板地念道:「这些是就你那连串网络留言内容:急寻高中生『缘』交亮妹!**是灵魂的工具,我想爱爱,欢迎清纯辣妹,哪位小妹妹肯教大哥哥我爱爱的事呢?我会尽力配合的。当然『元』小妹妹也可以,只要妳够棒!请电:游先生09XX-69-XXXX」
他还是振振有辞:「我这些留言是想交网友啊。找女网友就算犯法吗?」
「国文老师果然与众不同啊!利用中文同音字众多的奥妙,以『缘』、『元』来代『援』的说法,你那些援交讯息贴满各大聊天室,玩同音和同义字的把戏,这几句『帮助缺coco的妳』、『只要妳肯来,我就给妳钱』,不是买春是什么?」
男子丝毫不以那些留言为耻,似乎他已广阅援交女,他忿忿不平地辩称:「我只是说说好玩,又没有真的去嫖!」
旁边几个警察开始吃吃笑出声。
警察又拿出一张纸,开始大声朗读:
「『我是小游,寻求高档美眉,条件如下:
一、身材跟脸蛋一定是黄金比例,皮肤一定要好,不可以有任何伤疤。
二、脸蛋一定要漂亮甜美且有气质。
叁、年龄一定在十八岁以内。
四、身高一定在一六叁至一七O之间。
五、胸部一定在卅四C以上。
六、毐龙钻与冰火九重天一定要俱备,配合度100%!
七、台X县市,请务必外送!』
你这几个条款,不就是找援交妹上门?」男子默然,他胀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在网上的昵称,已有散布的意图,加上在网络上引诱他人**易的对话内容,明显违反儿童及少年**易防制条例,所以我们还是得将你移送法办。」
男子紧张起来:「那我--我在学校教书的工作--」
「现在知道问题大了,那你当初干嘛还上网找援交妹?」
「我只是个男人,也有生理需求要解决啊。」
「嫖是违法。」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当老师也有十几年了,一个年过四十的王老五,还没结婚,只相过几次亲,在xx国中担任国文老师,连女人的手也从没模过半次啊!只是留个话想找**对象,为什么就有罪?」
「对不起,我是警察,你跟法官说去吧。」
「网络上找**对象的多如繁星,网页到处有性暗示,我只是被她们引诱啊!为什么只抓我?为什么?」
警察没再理他,继续写着手边的笔录。
男子悲惨地伏首号啕痛哭起来,几个在旁边看的警察本想劝劝他,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下午以「莉莉」的女性身分上网,假扮卖婬少女,看到昵称是「小游想爱爱」的留言,就与他攀谈,互相聊过一些基本数据,马上表示每次收费五千,还要先看身分证,「小游想爱爱」同意后,便约在中X路某宾馆见面,很容易就钓到了他,把这个企图昭然若揭的嫖客当场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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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站了起来,不耐烦地说道:「老师,下课钟已经响了啦!」
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吵嚷声,逐渐传入他耳中:「……听说他昨天找援交妹被抓耶!」
「……真是个老不休!」
「……隔壁班还说他想『自我处罚』,上完这堂课,就要回家吃自己啰!」
国文老师一晃神,落寞地走出了教室,一群鄙夷他的学生们,还在那儿兀自讨论着;经过一夜的漫长思考,他还是决定要自行处理,于是亲笔写下:「因网络不当留言,造成学校困扰,担心影响校誉,对社会抱歉,故请辞本校国文教师一职」。
他以「网络不当留言,不希望造成学校困扰」为由,向校方提出请辞教师一职,一早,王校长即紧急召集学校相关人员,一并召开「教评会」及「考绩会」;「教评会」决定一位老师的聘约问题,「考绩会」则以「游姓老师网络不当留言,违反纪律,损害教育人员声誉」,决定给予一个大过的处分,处置游老师的网络不当留言行为,而在会议中,袍泽们都认为他的平时表现良好,虽然每个人也表示错愕、震惊和痛心,因此迟迟无法做成决议,此时他自动请辞教师职的书信在会议中发表了,终于替整个会议解了围。也替校方解了套。
整封信,他已在中午送达校长和教务主任手上,他只有前年考绩乙等,其他的都甲等,这么负责的老师,怎么能涉及网络援交买春呢?
学生似乎也并非全然不知。他倍感羞辱地掉头走人,学生们追出去指指点点时,已不见他的人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