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航转过身子,淡淡瞧他,“即便是碎了,她也是心甘情愿为我而碎。”
颜东沉默地眯眼看他,他也冷冷笑着。只一瞬间的功夫,他便强迫起伏的心绪没了影踪,而后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不送。”
陈以航潇洒离开。懒
如他所料,颜东转眼就定了机票。
“给我盯紧了查。”陈以航朝王岚扔下一句话。
一天后,王岚带来的消息却是让他更加郁结,“颜医生先飞去了申城,又飞了扬州,后来又去到重庆,在重庆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飞了回来。”
“就这样?”陈以航猜测他是否知道自己在查他,所以故意满世界转,“他在重庆的那天晚上,都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
“都查过,没有苏小姐的踪影。”
陈以航手中的转笔停了停,王岚又说,“问题在这里,我们的人刚刚去了诊所,被告知颜医生今天并没有回来,机场的旅客名单虽然有他,可他并没有乘坐那架飞机,我们跟丢了。”
陈以航猛一记拍桌而起。
颜东果然知道她在哪里。
人间四月芳菲尽,可还有一个地方的薰衣草却是花开正艳。颜东拎着简便的行李再次踏上这一整片花园,数数日子,也是一年没有来过了。他停了片刻,便朝薰衣草田深处的那间木屋走过去。虫
这里是一片农庄,薰衣草田三两成群,沿路住了五十几户人家。颜东早些年在这里买下一块田地,为苏沫种满了一片薰衣草花田,在这之后每年花季,他和苏沫都会来到这里度假。每逢那时,颜东就会免费给镇子上的人治病,苏沫则会帮他们画些油画,而农户们也都会邀请他们来串门联欢,参加聚会,他们的法语大多都是在这里练出来的。
颜东来的时候正是傍晚,很多家户都在收拾场田上的物什,一路见到他颇为热情地打招呼,“嘿!你回来了!”甚至还有人走过来搭着他的肩说晚上一起喝酒,可他只是笑着摇摇头,说他在找人。离他的木屋最近的一户人家是雷诺夫妇,雷诺先生见到他立刻与他拥抱,“朋友!我还以为今年见不到你了,只有沫小姐一人回来了。”
颜东笑一笑,“她在屋子里?”
“来了好些天,只有昨天出来陪我太太聊了会天。”
颜东旋开门钮,苏沫果然好端端在那里。
她怎么在缝手套。
颜东轻轻放下包,她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如一抹幽魂端坐于桌前,那姿势柔软婷婷,像是一株水莲。她穿着雪纺短衫,短衫的下沿齐着热裤,露出光洁的肌肤,脚上配了一双驼色的雪地靴,似乎几日未见,她时尚了不少。他走到她对面坐下,更加仔细地打量她,她的脸色很不好,嘴唇是病态的紫。她的刘海似乎剪短了一些,长发贴着双颊,壁灯洒下昏黄光明,墨绿色玻璃反衬出她的神情,没有灵魂的。
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颤抖了一下,手中的针没有落稳,忽然刺到指尖,血珠霎时渗了出来。
他赶忙起身拿来药箱,棉签蘸上碘酒帮她细心擦拭,她打趣道,“这也把我想得太娇弱了。”话里有话,颜东不是没听出来,他索性抬起头直直看着她,“再小的伤口也是伤口,不小心处理假如发炎了怎么办。”
她随了他去,他捧起桌上的手套,“破了就再买一双新的,为什么要缝?”
苏沫幽幽开口,“新不如旧,你没听说过?”见他若有所思,她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你一定听说过一点旧一点新,一点借来一点幽蓝。镇上有姑娘要结婚了,她问我借东西,我想了想,按照她们的传统,送手套该是比较合适的。”
“你又骗我,这里是法国,你说的是美国结婚的传统。”
苏沫扯过他手里的手套,不乐意了,“在法国就不能举办西式婚礼吗,移民也不可以吗?”
她还有力气跟他拌嘴,这让他很怀念。
他去给她做了晚饭,她则坐在一边侍弄屋子里的花,颜东背对着她问:“谁结婚了?”
“玖莉。”她将花盆搬到另一处,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两个人到底要走过多少误会和伤害,才能走到结婚这一步。”
颜东手上动作一停,“也可以什么伤害都没有,看你选择的人了。”
苏沫不再说话。
吃饭的时候,她慢条细理地掰下一片片面包往嘴巴里送,她和他很有默契地谁也不提这之前发生的事,她间或抬头看一眼颜东,心想他应该还不知道阿荏的那件事,他来找她,多半是以为婚礼的事情她受了委屈。
颜东则定定盯着她的左手手腕,那玉镯她还时刻戴着,苏沫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只是觉得有些讽刺,她戴了这么久别人送的玉镯,那人竟然都毫不在意。她忽然就没了胃口,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沫沫,你怎么了?”见她起身,颜东急切问道。
苏沫定了定神,这才回道,“我没事。”
“真的没事?”苏沫在水池边洗手,水珠溅上玉镯,也打湿了他先前包扎的那个小伤口,她关了龙头回身,只瞧见颜东神色慌张地站在她身后,紧张的目光迎向她。
她跨出一步,他的双手就立刻搂住她的双臂,像是有什么话再也忍不住了一样,“你不用急着拒绝我,我来找你就只是为了告诉你我的决定,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将你拱手送给不珍惜你的人,他给不了你幸福,而我会向你证明,我比他更值得你爱。”
苏沫仰头看了他半晌,而后才轻轻挣月兑开他的双臂,没有说话。
她拿起那双手套,在线头处打了个结,然后咬一咬,线断了。
颜东始终盯着她看,过了许久,她很轻的女声才幽幽飘来,“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和你一样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