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昱美说完就想要挂电话,可兀然又想起什么似地,她急忙喊等一等,“对了,我喝酒那晚上有一条碧玺项链放在吧台上,你们看到了吗?”
“什么碧玺?见都没见过。”
“喔,那算了。事成之后,余下的钱我会在一周之内打给你们。没什么事不要再打来了。”懒
她说完就掐断电话,长长的指甲将手机按键刮出一条极深的痕迹,可再用力还是无法阻止她整个人没命的颤抖。她顺着墙壁往下滑坐在地上,口中喃喃,没办法回头了,真的没办法了,荏荏你不要怪我,是你们逼我的她抚着胸大口大口地喘气,除去担忧竟还夹杂了一丝隐秘的雀跃。她想她的确非善类,连自己的亲妹妹也敢算计。她让他们手法要利落而干净,不要凌辱或伤害她,务必用最短的痛苦结束就好。
她想这是她能给的最后的仁慈。
电话另一端。
老大将刚入手的最新款手机在手中不断转圈,唇角勾起邪魅的笑容,小雨坐到他身侧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不断摩挲着脖颈上戴着的碧玺项坠,“这项链我喜欢。”老大揉揉妹妹的头发,“让杨昱美翻空了找,找死也找不着这条链子。走,喝酒去!”
杨昱美果然把套间里层的柜箱都翻遍了,连边角都不曾放过,可以就没有丁点靛蓝色的影子。她抓着头发走出里间,却惊恐地发现本来关闭的房门竟然大开,她第一反应就是有谁在她打电话时进来过,那是不是也听到了她的电话内容!虫
杨昱美立刻奔出房门来到长长的走廊上。
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她抿了抿唇,“妈?”
“爸爸?”
“宋阿姨?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她,屋子里死气沉沉地回荡着她的呼唤声,有下人走到楼下大厅,忐忑问大小姐有什么事,杨昱美挥挥手,说不要再来烦她!她大力带上门,由恐惧和期待交织的情绪完全将血液搅到沸腾,她重复地说服自己,只是风大吹开了门,然后逼迫着思绪被另一个扰人的问题吸引过去——怎么才能凑齐那样大数目的钱。
她本就是月光一族,根本没有私存的现钱,而私人理财顾问那边,她可以不被察觉拿到手的私人财产也不过才六万。恰好高子乔在此时打电话约她出去玩,她叹气声称自己弄丢了爸爸最近给的一笔生活费,日子过得很是颓废,高子乔立刻瞒着父母往她银行卡里打了一万。她还趁着妹妹不注意,从荏荏的房间抽屉里偷拿出部分零用钱,可那巨大的亏空仍旧逼着她每日惶惶发呆,人也像荏荏一样迅速憔悴。
当她终于想出一个庞大的计划时,谁想到杨秉文反倒先开了口,让她出国散散心,这不仅与她想法契合,杨秉文还主动拨给了她几万块钱,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许她带上荏荏一起出国旅游。
都说父母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子,杨昱美知道这是父亲在和妹妹互相斗气。
他不许荏荏出国找陈以航,生怕久未见面的孩子头脑发热做出什么有悖世风的丑事,再加之一向乖乖女的妹妹最近频繁对他摆脸色,这让他愈发生气,一度扬言再不管杨颂荏,死在外面了最好!
而这之后不久,他的话果真应验了。
陈以航是在忙完了一个学术讨论会之后,才看到阿荏发给他的一封邮件。
她在信里面说自己这几天重复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冰天雪地的寒冬,一如多年前他们去海边过得那个圣诞节,满世界都是虚无缥缈的纯白,而他抱着她在耳边呵气,让她抬头看树,说等来年的泡桐树上花都开满了,他就会回来找她。
阿荏给他配了两张图。
一张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另一张则是缤纷繁盛的淡紫色泡桐树花。
陈以航看得鼻头发酸。
他开了聊天视频软件,可一直等到约定的时间过去了,阿荏的头像还是灰的。他有些坐立不安,可他抓不住那些一闪而过的奇怪预感,他陷入浅眠,再被不停歇的噩梦不断吵醒,每醒一下就看一下聊天窗口,就这样一直过去了二十多个小时,他终于游移不定地拿起了越洋电话。
阿荏不见了!
这是他接到的消息。
胸腔处仿佛被抠走一大块,空落落的。身姿已逐渐挺拔修长的少年,此刻则像是突然被钉入地面之下,再大口大口地张开,也难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脑子嗡嗡直响,像是被地磁力频繁干扰而找不到方向一直摇摆不定的指南针。是的,他在害怕。无比真实地感到害怕。
爸爸走了,妈妈走了,女乃女乃也走了。
他世界里唯一还值得用生命去珍惜的温暖,便是阿荏。
可是杨家的电话告诉他,阿荏在昨晚的摩天轮离奇失踪,司机等了好久也没接到她。隔着遥远又广阔的的太平洋,隔着又近又远的换日线,陈以航还能万分清晰地听到杨家那边警笛的声音长鸣。宋阿姨哭得声音都不利索,她说警方怀疑是绑架,可绑匪至今都没有要钱的讯息,警方让杨家做好最坏的打算。
少年挂了电话,他在去向机场的外国他乡,一个人哭泣得像迷路的孩童。
与此同时,杨昱美站在欧洲德国的机场里,万分惬意地摘下了黑色墨镜。
昂首挺胸的,她拖着行李箱,朝前来接她的人走过去。
凉城城郊的高架上。
一辆还算中庸的跑车已经将车速提到了140码。车顶棚中间的一个方形凹槽被打开,有少年迎风张开双臂感受刺激,其他两个少年则在车厢里不断吹着口哨。小雨亦是懒洋洋一脸得意地笑,她幽幽骂了个脏字,拍了拍站着的老大的腰,“喂下来!给你们看更刺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