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菲菲愣了愣,张了张嘴,然后是一口重重地咽唾沫声:“怎么会?”
我笑了笑,自我感觉良好,其实比哭还难看。
“照顾我爸的阿姨看见我和他在一起,回去就跟我爸说了。”
嬴锦廷是什么人,P市只手遮天的风云人物,数家上市公司的CEO,在海外还有好几家分公司,光是动产不动产就够她们这种平常人家吃好好好几辈子。
爸爸那么聪明,像她这种不起眼的小货色跟嬴锦廷扯在一起,再经过阿姨的添油加醋,会想不到他们是关系吗?
“妈的,现在的看护,嘴巴真是一个比一个贱。”闻菲菲极其不雅地咒骂道,“赶紧换了她,找个嘴严的。”
“呵,找谁不一样?我爸都知道了,我横竖都是死。”
“你招了?”
“嗯。”我眨着迷离的眸子越过菲菲的婴儿肥脸,看向远处,久久,久久的,目光都找不到一个焦点。
“你丫的,不会否认吗!”闻菲菲咬牙切齿地鄙视我。
我有点感动,大多时候,这位大大咧咧的大小姐把我的事看得比她自己的还重,虽然粗俗了点,但难得是真性情,不像我,总是虚与委蛇的活着,早已在这个世态炎凉的社会迷失了自我。
“怎么否认,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会跟爸爸撒谎。”
我自认为已经练到百毒不侵的神仙境界,脸皮厚得堪比鞋底,但在这辈子最爱的人面前还是狠不下心。
低头瞅着地上三五个易拉罐和七八根烟头,我自嘲地笑笑,谁说烟和酒能麻痹人的神经,纯属胡扯,我怎么觉得反而更加清醒了。
耳边不断响起父亲早上在医院的话,50岁的中年男子被长年的病痛折磨得声音嘶哑。
“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好好的一个大学生,毕业了不去找工作,学人家当什么情妇,你还让不让我活了!咳咳,咳咳!”
我连忙上去,安抚地拍着他早已佝偻的背,声音颤抖得可怕:“爸爸,爸爸,您别生气,先躺下。”
父亲一把挥开我的手,整个人踉跄了下,向床的一边倒去,见我又要上来,红着眼向我嘶吼着:“滚,我柳峰没有你这种女儿!”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我瞬间感到一股无力感,我可以向任何人撒泼,可以为了自己舒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唯独他不行,在这个瘦弱的男人面前,我终究是无法做到平时的洒月兑。
“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您好好休息。”天知道我是怎样地拼命抑制,才能不让发颤的声音传出来,我很少哭,也不爱哭,我把哭看做是一种极度无聊加懦弱的自虐性行为,而此时,在他面前,我却有种夺泪而出的冲动。
尽管父亲背对着我,但我依然能从他不断起伏的背看出他此刻有多么的心力交瘁。
我紧紧了手指,让长年保养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掌心里,抠出一丝一丝的红色痕迹。
打开病房的门,一直贴在门上偷听的那个身影一个不防,踉跄了下,呆呆地看了我一眼,像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出来,心虚地别过脸去。
我关上门,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安姨,您真是个大闲人啊!”
她听出我话里的讽刺意味,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哆嗦着嘴唇,磕磕巴巴起来:“小絮啊,我这也是一时口快,谁知道你父亲反应那么大,我......”削薄的嘴唇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我的眼神时顿时噎住,眼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哼。”我冷哼道,狭长的桃花眼瞬间眯成了一条缝,“您明知道我父亲身体不好,还刺激他,我是该说您热心呢,还是说您唯恐天下不乱呢?”
“呃......”安姨有点不知所措,微微发福的身子竟发起抖来。
我知道我生气时的样子是相当恐怖的,此时她的反应也在我意料之中,平时的我就不会给人留面子,习惯了用满身的刺伪装保护自己,一上火更是容易口不择言。
“安姨,我不想辞退您,这两年里您对我父亲的照顾我很满意,我也希望您能继续做下去,但前提是什么,您也算是个长辈了,不用我来提醒了吧。”
吓也吓过了,总得来几句柔和的抚慰人心。
当然,即使她这次的行为着实让我很恼火,我也并没想过真的要撵她走。
一来,看在她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看护,平时除了话多点,干活相当利索,当时嬴锦廷让人把她送过来时也许也看中了她能帮我父亲解闷,平复他由于病痛的折磨带来的抑郁,她确实也做到了,这点我很满意。二来,我实在不敢再相信其他人了,谁知道下一个看护会不会让今天的事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