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不知何时已停下,父亲拍了拍我冰凉的手,叹息道:“哎,大半年前的报纸,爸爸也看了,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名声,他们家的人一看就这么复杂,爸爸不想你被欺负。”
我绕到他身前,蹲下,那双相似的桃花眼里承载着太多的心疼和太多的无奈。
“爸爸,你认识他的家人吗?”想起上次父亲的警告,我出声问道。
“我怎么会认识,你想太多了。”父亲笑道,表情自然地看不出一点破绽。
但我还是隐隐的怀疑:“可是……”
“小絮啊,爸爸累了,你推我回去吧。”见他一副困倦的样子,我也没有多问,但总觉得父亲有事瞒着自己。
转眼,春节来临。
作为柳棉令回来后的第一个春节,大家都格外珍惜,整天待在一起。安姨没有亲人,跟往年一样,也跟我们一起过年,家里,难得热闹了起来。
三十,初一,初二初五,日子缓缓滑过,简单又平和,唯一怪异的是,最近一到深夜,楼下总是停着一辆豪华的跑车,天太黑,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车,以为只是别人随便停着的,也没在意。
到了初六晚上,吃了饭,我和柳棉令陪父亲看了会儿碟,便都早早地去休息了。
习惯性地拉开窗帘,下面还是那辆车,稳稳地停着,车主没开灯,黑漆漆的,要不是微微下滑的窗户我会以为里面没人。
是他吗,我猛然想起。
这几个月,我们陌生得没有一点交集,我的生命里仿佛没有嬴锦廷这个人存在过一样。
日子虽然安稳,却总像少了点什么似的,不同于往日争执后的坦荡,这次的心里空荡得可怕。
想起父亲下午的话和柳棉令知道真相后的阴郁表情,我顿时茫然了,像身处迷雾中一般无助。
眼看心里越来越烦躁,我深吸了一口气,拉上窗帘,给闻菲菲打了个电话。
“喂,你好。”那头声音传来的一刹那,我愣了下,再次确认了下号码,没错,是菲菲的。
“喂?喂?”男人又唤了几声,许是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过了会儿才道,“小絮?”
“新年好,金霖。”
男人有点尴尬,刚要开口,那端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叫声,专属于我熟悉的某厮。
我正纳闷这两人在干什么,金霖匆匆道:“小絮,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接着是冰凉的嘟嘟声。
我哑然,想起被黑社会盯上的那天我们四人一起吃饭时,闻菲菲的不正常,原本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现下,心里豁然开朗,脑海中不突兀地又浮现出某大学教授那张不正经但看到某人时又有点挫败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
生活,其实也不是那么无趣的。
想着,不知不觉又拉开了窗帘,这会儿看下去,发现底下不知何时又换了一辆车,原先那辆,不知踪影。
尽管光线很暗,但我还是能清楚地辨认出那辆幻影黑的阿斯顿马丁,因为实在太过熟悉。
握着窗帘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我踌躇着,犹豫着。
想下去,却又觉得没有理由。
那天,男人阴郁失望的脸又浮现在脑海里,我咬了唇,定在原地,灵魂有点游离,脑子有点空白。恍惚中,连自己什么时候下的楼都不知道,等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了车旁,只是这距离,着实有点远。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一边的车窗慢慢滑下,然后是我熟悉的烟雾缭绕而出。
募得,我睁大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