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赶到医院,很巧不巧的,给邹亦包扎的还是上次的老医生。
老医生姓邵,是P市骨科的权威,也是“一院”的副院长。老人阅历丰富,挺了挺鼻梁上的眼镜,看了我们两个一眼,心下就了然。
倒是一旁的女护士,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护士甲:“那个女的不是上次被人打伤住进来的吗?”
护士乙:“对啊,怎么又换了个男的?”
护士甲:“可不?人美就是好啊,男人都争着英雄救美,哪像我们,在医院里受苦受累不说,还没个人为我们争风吃醋。”
护士乙:“不过她是什么人啊,身边的男的怎么都这么极品,这次的俊得要死,上次的有型得要死,要是我以后的男人有他们的一半,不,只要三分之一,三分之一的帅我就烧香拜佛了。”
“……”
我一边看着邹亦的手被缠上厚厚的绷带,一边满脸黑线地听着那两个嘴碎的女人八卦个不停。
在楼下拿药的时候遇见了李笑,她见了我,立马迎上来:“邹大哥怎么样了?”
“没事了,医生在给他包扎。”我瞟了一眼她手里的单子,问道,“李阿姨怎么样?怎么会突然那个样子?”
医院的长廊上,李笑拉着李瑞呆呆地坐着,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似的,脸色惨白又暗淡。
“你上次问我手上和脖子上的痕迹怎么回事,其实是我妈妈抓的。”刻意抑制的痛楚从微微颤抖的唇间溢出,“她有病,间歇性精神病,八年了,从姐姐走后。”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喉间有了哽咽,消瘦带茧的手抚上一旁乖乖坐着的小人的头。
无神的目光投向未知的一点,这个时候她的意识一定走得很远,远到早逝的姐姐,远到母亲的病,远到瑞瑞的诞生,也远到四年前的那一天。
“瑞瑞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邹亦的……”
*
邹亦的手受伤了,不好开车,我只好充当他的司机送他回家。
饮水机里的热水没开,我端着空空的玻璃杯倚在墙上看着那亮起的小红灯,脑子里开始将李笑的话颠来倒去的播放。
“柳老师,我见过你,那天在校门口遇见你,我很惊讶,没想到出来解围的人是你你看我的眼神很陌生,我就知道你一定不记得我了四年前,邹大哥宿舍里,那个女人是我”
十指慢慢地掐进了掌心里,五脏六腑又开始搅动起来。
母亲的忌日,难过,寂寞,急需发泄,邹亦,这些都不是你可以背叛我的理由。
“絮絮,水还没热吗?”男人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我曲着身子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心下一慌,完好的手抬起我的下巴,茶眸直视我的眼睛,”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哦,没事。”我别过脸,直起身子,绕过他,将水杯放到饮水口。
热水哗哗从里边下来,灌了半杯,我又放到旁边,兑了点凉水。
“进去把药吃了吧。”端了杯子,我率先走到了房里,将该吃的药从袋子里分门别类地拿出来,递了杯子示意他。
他很配合地吃下去,茶色的眸子一直盯着我不放。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然,出口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絮絮,你越来越好看了。”
我抿了下唇,眸子暗了下来:“不好看当初能吸引你邹大帅吗?”
有什么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哑了声:“你怪我。”他说得很肯定,我这次看得很清楚,那一闪而过的东西叫“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