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吟秋死死盯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感觉他的心是冰寒铁石做的。
“女乃女乃走了,要让雨桐怎么办……乔靳南,你不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不知道眼睁睁看到最亲最爱的人,倒在眼前的滋味!你的心是冷的!你……你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她悲伤,抓住他的手臂不停摇晃,捶打。懒
车子方向盘歪了歪,重重颠簸了一下。
乔靳南面色铁青,伸出右臂按住她的肩膀,沉重有力道:“我再说一次,不是我做的!”
吟秋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喘息着,咳嗽着。苍白的脸色看上去触目惊心,泪水在眼窝里打转。
“雨桐跟女乃女乃相依为命……花姐姐没有记忆,忧伤自闭,不能照顾自己……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你让她们要怎么办?”她的喉咙几乎快说不出话,话语断断续续仿佛随时破碎。
乔靳南抿紧唇瓣没回答。没错,为了义父,他是希望尽快得到土地,但是对于这几个普通住户,还不至于卑劣至此。杀人放火的游戏,他玩过,只是针对那些跟侨城集团竞争的黑道而已。而今晚纵火案究竟谁是幕后主使,他很清楚是谁!
吟秋抚着自己灼痛的伤,忽而又激动起来,忿忿地抓过他的手臂:“你的权势还不够?为了自私的利益……一定要伤害到这些无辜的人吗?”虫
他没说话。
“乔靳南……乔靳南,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让人想想就可怕!我……死都不要跟你结婚了……”
“杜吟秋!”车子猛然紧急刹车,在山坡上发出尖锐的声音。
乔靳南浓眉纠结,黑眸燃烧着怒火,然后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一字一字告诉她:“是金长安做的。”
“什么……咳咳!”吟秋张张嘴,极度震惊,“市长金长安?”
“土地开发计划跟市政府合作,金长安想最大可能地从中得益,想让义父满意,于是派人放火,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乔靳南和余坤都知道事件的经过,两人都袖手旁观,若非吟秋正巧出现在火场,他根本不会赶过去。
“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不阻止?还是你故意搬出市长来为自己月兑罪?”吟秋瞪住他,金长安或许贪婪,但这种犯罪害人的事,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乔靳南按住她的肩,手指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痕。她眼神充满控诉和怨恨,如同犀利的刀子插进他的心窝。不被她信任,他除了生气,还有更多的失望。
从不屑对人做任何说明,更不会将机密告诉女人的他,此刻对上她的脸,竟忍不住沙哑地解释:“我承认,是很希望那些顽固的住户早日搬走,但调查后发现,其中一户正是顾雨桐。她是我们集团的员工,更是你的朋友,我怎么可能迫-害她?”
“你会因此放过她?”她一点也不相信。
“我决定用超过其他人一倍的价格补偿顾家。”事实上,他还亲自叫雨桐到办公室商谈过,但雨桐态度坚决。
吟秋用力呼吸着,轻颤着:“多少钱……女乃女乃都不会同意,所以……你就下了狠手……”
“杜吟秋!”他再次低吼她的名字,目光炯炯地凝视她,浑身迸发骇人的气息。他无法表达此刻翻滚的情绪,又热又烫的火焰灼烧着他的心脏。从来,他只在乎义父的看法而已,其他任何人对他说任何话,都没关系。可今夜彻彻底底地发现,原来不被她信任的感觉,如此难以接受!
吟秋勾起嘴角,嘲讽而鄙夷:“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但我不会伤害无辜。”他望进她那漂亮的眼里,最后一次解释。
“是么?你也有脸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她冷冷地笑了,推开他的手,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气力消耗太多,她不想再做无谓的争执。脑海里反复交替浮现雨桐哀伤的脸,寒笙焦灼担忧的神情,还有花姐姐……
泪水不知不觉又滚落。
乔靳南心烦气躁地捶了一下方向盘,重新发动了汽车。
**
幽静的宅子里,乔渊正在他的书房。
“乔伯伯……乔伯伯!”吟秋推开扶着自己的乔靳南,张开嗓子大喊。
“天啊!小姐……少爷,又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了?”管家的心脏这一个多月,已不知道接受了多少次如此严峻的考验。
“乔伯伯!”吟秋踉跄着脚步,一口气爬上三楼,推开书房的门。
乔渊正在查看集团近日的文件,被人突然打断,怒火顿时冲上眼眶。但看到她狼狈而虚弱的模样时,忘了生气,而是倏然皱眉,盯住紧随在后的乔靳南质问:“怎么回事?”
乔靳南稳稳抱住吟秋摇摇欲坠的身子,沉声回答:“城西大火,不肯搬迁的住户……有所伤亡。”
吟秋嘶哑地指责:“乔伯伯……您要得到那片土地没问题,可是原本在那里安居乐业的人……要怎么办?我的好朋友……以后要怎么办?给她们再多的补偿……也换不回失去的家,换不回失去的亲人啊!”
乔渊疑惑的目光变得冷酷、犀利,逼向乔靳南。
乔靳南生怕她再不顾死活说出惊人的话语,捂住她的嘴巴,以无容置疑的语气回答:“金长安做的。”
“不……是你做的!”吟秋咬开他的手,急急反驳。
乔靳南没有低头看她,而是继续直视着义父的眼:“坤叔也知情。”
乔渊点点头:“先带吟秋下去休息,好好陪着她。”
“是,义父。”乔靳南下颌绷得死紧,将她打横抱起。
“乔伯伯……我朋友被害得无家可归,我要照顾她们……”
“先照顾好你自己!”乔靳南一路走下二楼,进入房间,小心地将她放进柔软的床铺。他不许她再起身,不许她再多说,命管家拧来温热的毛巾,亲自为她擦拭脸上跟手臂的污渍。
浓重的疲倦和伤痛,让吟秋没有了气力,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她张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努力集中混乱的思绪。
乔靳南脸色阴沉难看,但动作出乎意料地温柔,当看到她手臂上一块块被火灼烧红肿的印迹,眼神重新变得吓人。不敢想象,若是他没及时赶到,她可能会发生什么……
心脏紧抽,分不清那是怎样一种难以负荷的情绪。
每次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她就忍不住痛得瑟缩一下。曾经有的坚强、勇敢,在今夜彻底变成了脆弱,连眼泪都未曾停过。
盯着她不见血色的脸色,他的胸膛重重起伏着,忽然丢下手里的毛巾,踏着大步走出房间,那关门的声音大得一层楼都要震动。
“少爷……您要的药!”管家怔愣地站在走廊上。
“让那个笨蛋女人死了算了!”他愤怒地将药膏扫在地上,踢门进入自己的房间。充斥在胸口的火气,灼烧着五脏六腑,她的眼神、她的疼痛、她的指责在脑海里绕来绕去。
一声重响,他结实的拳头用力砸在墙壁上,英俊的五官隐隐扭曲着。
他捶打了几下自己的胸口,感觉有股气怎么都宣泄不出来。
打开冷水开关,将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望着镜中的自己,冷静与自制一点一滴恢复过来。
走廊上,管家将打翻的药膏瓶捡起,无奈地叹气。他看得清清楚楚,从吟秋入住乔家,这里就没再平静过,每晚都充斥着惊心动魄的矛盾。
一阵旋风过来,乔靳南夺过他的药膏,丢下一句:“告诉义父,我晚点再向他汇报!”
管家注视着他紧握的药膏瓶,不觉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笑,连连点头:“小姐伤得严重吗?擦药的时候,一定要轻柔点啊!”
“啰嗦!”乔靳南当着他的面,不客气将门关上。
这夜,吟秋的手上、背上都敷上了一层薄薄的药,冰凉的薄荷味道弥漫。她一直闭着眼,任由他抚过自己受伤的肌肤。
冷峻的表情始终没有放松,只要她稍微轻颤一下,他就立刻停止动作,而后用更轻柔的动作抚过她……
她当然不会说谢谢,她不会对这样的人说谢谢!
良久,以为安静的她已经睡着,乔靳南才离开-房间去见义父。
吟秋悄然睁眼,找出黑色的吊坠通讯器,将今晚的情况向长官报告。金长安是否安排人蓄意纵火,她相信很快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