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去了,妻子的眼睛消失了,俞羲丛望着林道的拐弯处迟迟不能转身。
下午离开谁院在公路上与那辆出租车擦肩而过时,他透过自己黑色的车窗看到一闪而过的她。
他看见了她,出租车没有太阳膜,他看见了妻子,鼻腔骤然酸涩,两个月,两个月零七天,他记得很牢。懒
分开两个月零七天了。
那张脸更小了,瘦了,她瘦了。
看见她的那一刻,他下意识的要返回去,他已经要出声让司机返回,但他的理智强行克制了自己这种冲动。
他攥着拳让自己克制、克制,不能返回去,不能。
然而车到达羲远大厦门厅口时,他的理智却坍塌了。
返回。
他让司机返回,立刻返回。
他失去了克制的能力,最终匆匆返回来了。
他没想到妻子会回来,但他知道,她一定是落了东西来取,她不是来找他的。
他不希望妻子来找她,但他想见她,想,那种‘想’有着能把一个坚强男人彻底摧毁击溃的能量。
她回这个叫谁院的宅子取落下的东西,她知不知道这宅子从磊第一片瓦的时候就是为她而建,就是为那个一面之缘的百分百小女人建的,为自己这个孤独男人的柏拉图之恋建的?
是的孤独!谁能理解一个有钱男人的虚空,一个从少年起就没有家的有钱男人的空虚。虫
谁能体会繁华背后的沉寂是多么落寞!
谁院为谁?为她,曾经不知名的她,一见钟情的她,象房子与家的她!
心心,心心,他象过去一样呼唤着这个嵌进自己身体的名字,无休止的呼唤,这种呼唤是他所剩唯一的财富,除了在内心呼唤他已毫无其他办法。
命中注定我爱你!命中注定无力爱!
……
水的出境办的很顺利,三天之后,她要出发了,但是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急切,心绪很浅很淡,她坐在机场候机厅,感叹自己内心的这种蜕变,过去迫切的一份渴望如今变的很浅很淡。
或许人就是这样的,当你只有一份心思的话,你会把那份心思当成生活中最紧要的事情。
然而一旦你成长的历程中出现另一段经历,过去的惦念将会被淡化,你去圆过去那份心思,只是一种惯性,并不是必须。
生活中没有必须!
活在当下,经营眼前,这才是正经。
但她没有眼前要经营的,婚姻没有,感情没有,她只能去圆梦,圆年少时的梦。
可是行动起来却是这么淡,很淡然,让她发现自己的圆梦真的只是出于惯性。
谁院一行其实把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扰乱了,连日来她的脑间频频冒出那双眼,隔着车窗的眼,那么远,她却看到了它的深邃与湿润!
她此时想到它,不由掐眉,不去想好不好,她虚弱的对自己说,对水心心说,不去想好不好?仿佛水心心不是她自己,她控制不了这个叫水心心的人。
她紧握手抬起头,她要撇开那双眼,不去想它。
可是她直直的看见了它,看见了他的人——
候机厅的大屏幕正在播放美国华商总会在华考察的新闻,迎面便是他,深色的西服,稳健的笑容……
她盯着大屏幕木了。
“四儿!”
她被一声急喊惊转了思维,转脸看时,车敏冲她而来。
“四儿,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啊?”
车敏到了脸前时已是满面愠色,他最近俨然已是自封夫君了,跟心心说话已经没了过去的拘束,是一切大包大揽的一切都自个儿人的口气。
这句‘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啊?’叫心心十分生气,他这句话字面看上去还好,关键是他的口气。
仿佛看着自家老婆孩子不听话似的口气,愠恼中还夹着些教训。
引得周遭人朝他们看过来,看这对一个生气立着一个仰面坐着的‘小夫妻’!
心心窘了,她皱眉站起来,车敏是太高的个子,虽然她十分恼怒的站起来,但却被车敏山一样的体魄压矮了气势。
矮了气势的她没法拿发怒的强调说话了,她皱着眉道:“小敏哥我为什么要跟你说一声呢?”
“你得跟我商量呀!”车敏声音高了,怪她不懂事的口气,显然也是不悦了。
更无道理了,心心骤然起怒,她要说:我为什么要跟你商量啊!可轮不上她开口,车敏开话了。
“你看你,你出国走上半月二十天,我该等你呢还是该出去看我的生意去啊,日本我是不干了,但我得过去安排一遍啊!这不,我正月里留下来就等咱们的事订了再走!你看——”
水窝心死了,皱着脸的她口一张一张说不上话来,根本轮不上她说话。
车敏伸出手计算:“你看,你去越南走上半月二十天,回来再歇上三五天,又一个月过去了,我耗不行啊!我得管生意啊,我把精力时间全耗你这儿了,这不,刚刚正开会着呢,俊佑打电话说你出国去了,我撇开会就冲机场来了,你也太任性了,你整哥呢你,哥忙着呢,你不能这么不懂事啊四儿……”
“别说了!”心心终于气极喊了一声,喊罢又觉得失态,让周遭人怎么看呢?
她一甩身,糟心的拉起行李箱冲前走了,一边走一边给紧随她而行的车敏说:“小敏哥我不是你的什么人,我也从没答应过跟你结什么婚,我跟你不合适,你不要在耽搁你自己了,你也不要再纠缠我了,我……”
她也是着急口冲,一个‘纠缠’出口就知道说错话了,立刻卡住没声音了。
车敏这会儿早顿住脚了。
她说纠缠!她说他纠缠她!
“啊——”正要转回脸来道歉的心心忽然低啊了一声。
她手上的机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