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校园生活热情洋溢地向前奔流,我们天天在学习,吃饭,活动中忙碌旋转。这不,一放了学,小姑就提着水桶去提水,准备储存在寝室里打杂用。提水的人络绎不绝,已经排了长长的一串,小姑站在最后。有的同学提了满满的晃晃悠悠的一桶水,一步一歪地吃力地走着。地面湿漉漉的。同学们的嬉笑声、说话声此起彼伏。“唉,好难等哟。”小姑望着那唯一的水管中流出来的细细的流水,焦急而又耐心地想着等着。终于轮到她了,小姑接了满满一桶水,她提起水桶,歪着身子急步向寝室走去,刚走了几步,忽然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后面叫她
“杨琼,我来帮你提。”
杨琼放下水桶,转身一看,她的心蓦地一惊,正是汪老师从后面走来,待她正要开口说不用了,可是汪老师已经提起水桶大步向寝室走去。杨琼心里既感到喜滋滋的,又感到一阵狂跳不已,她生怕被同学们看到了说些闲言碎语。当他们推开寝室门,还好,寝室空无一人。汪老师把水桶放在地上说:
“杨琼,你买个小点的桶提水吧,这个桶有点大。”
“好,这个桶就是有点大,我正准备换——谢谢你了,汪老师。”
“不要客气。”汪老师笑了,无限深情地望了她一眼,随即走了出去。
望着汪老师渐渐远去的身影,杨琼脑海里始终闪烁着汪老师那看她时的深情的眼神,那眼神好像是给她诉说自己的不幸,给她无限温柔。
一种美妙朦胧的感情悄悄地进入到杨琼心理,这感情是如此奇妙,搅得她心神不宁,焦虑不安。一方面,她感觉到汪老师对她的爱使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罪人,在人前抬不起头,心里又难免有些恐惧忧虑;另一方面,她又留恋于汪老师的多才多艺,英俊潇洒的英姿,温柔多情的性格。连日来,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悲愁和沉默寡言,有时,她站在教室的阳台外,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天边血红的落日,那双美丽的眼睛望着遥远的地方显得雾朦朦的,像是在思索一个不能解决的问题。
星期日的下午是收假的时候,我们各自从家里带来些好吃的,比如咸菜、水果、熟菜。我把我妈给我买的苹果削好后,分给同寝室的女生吃。我的小姑杨琼她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漂亮的白色高领毛衣和一条浅色的牛仔裤在我和张平面前晃了晃,喜不自胜地说:
“好看吗?”
“哇,好好看哟,颜色好漂亮。”张平惊喜地羡慕说。
“是哪个给你买的?”我问。
“我大姐,我和她同路她给我买的。”
“那你穿上试试,让我们看看漂亮不漂亮?”我说,同时心中很羡慕我小姑有姐姐为她买新衣服,而自己就没有。
“好。”小姑愉快地应着。
床罩放下来了,小姑钻到床上换衣服去了,一忽儿功夫她便掀开罩子站在大家面前。她穿上那套新衣服显得更优雅动人,那白色的毛衣和她洁白的肌肤很相宜,那粗粗的沉沉的辫子自然地垂在脑后,那双美丽多情的眼睛给她增添了几分妩媚。
“喂,你打扮这么漂亮,莫不是有了男朋友?”张平拍拍小姑的肩膀,笑问。
“你说哪儿去了呢?”小姑脸上飞起一大朵红晕责备张平。
“不好意思,我开个玩笑。”张平嘻嘻笑着说。
雾蒙蒙的清晨,我们坐在教室里安静的上课,教室里鸦雀无声。汪老师在讲台上走来走去地用平缓淡漠的声音在讲课。忽然,他用平静的声音说:“下面我将请个同学起来回答问题。”他的目光逡巡了一阵,最后落在我的身上。我赶紧垂下眼睑,心里一阵蹦跳,我害怕回答不起他提的问题。
“林小婉,你说一下这道题怎么做?”
还好,是个简单的计算题,我紧着的心松了下来,我不慌不忙地响亮地回答出了汪老师的问题。
“很好,坐下。”
“下面,我再请个同学上来做一道题。”汪老师迅速在黑板上又写了一道题,他转过身来说:
“杨琼。”
杨琼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向讲台。我知道小姑很聪明,她是数学尖子,绝对没问题。她漫不经心地从讲桌上的粉笔盒里拿起一支粉笔,转过身去,用那双生着冻疮的手在黑板上写起字来。汪老师站在杨琼的身后,他用那双无限爱怜的双眼盯着杨琼的手,然后低声说:
“你看你那双手冻成这样,应该买双手套戴。”
杨琼转过头朝汪老师微微一笑,又若无其事地做题,做完题,她从容地回到座位上。
“好,现在我们来看一下杨琼的解题思路对不对?”汪老师说
“对。”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下课了,小姑来到我的座位上,她把头附在我的耳边说:
“小婉,刚才汪老师说我的手冻成这样,应该买一双手套戴。”
“是吗?他对你还挺关心的呢!不过,你要注意一下,我凭我的直觉,是不是他对你有那个意思呢?你要当心,他是有妻室的人,不要和他多说话。”我一气说出我心中的想法。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根本没有这回事。”小姑红了脸似乎不好意思地说。
“没有就好。”我说。
我们班举行了一次野炊活动,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一丝风也没有,天气干冷干冷的。一洼水银般的太阳躲在云雾里。用它柔和的光芒温暖着大地。房屋啦、小城中的车流啦,在街道两旁走来走去的毛绒绒的可爱的小狗啦,全都被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芒。我们怀着激动喜悦的心情列队出发,有的同学背着干柴,有的同学背着锅,有的同学提着从家里带来的香肠、肉、米。我和小姑,张平也背着柴草、锅碗、米粮、肉。我们三人挨着走在一起。小姑穿着一件白色的袄子,一条合身的浅色牛仔裤。她红色的帽子照在黑色的秀发上,一张秀美、热情而生动的脸荡漾着喜悦的微笑。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惊得路边的鸟儿腾地飞起来,扇动着翅膀飞向遥远的天际。
我们来到一片空旷的田野上,远处是汩汩流淌的嘉陵江水,江边不远处是一片空濛濛的树林和延伸的草坪。我们把东西放在地上,开始挖坑当灶。幸好,有些男生带来了撬,他们三下两下就挖好了。
“程军,过来,帮我们挖一下坑,等会儿,你就和我们一起吃。”小姑向站在不远处的程军叫道。
自从去程军家之后,程军和我见面时总显得很尴尬。他听见小姑叫他,便微微一笑,装着若无其事地走过来。
“哟,你们带了这么多好吃的?程军边说边拿撬挖起坑来。”
“就是,我还买了一只鸡带来,我最爱吃炖鸡了,一会儿大家尝尝我的手艺。”小姑喜洋洋地说。
铁锅架在挖好的灶上,灶内的柴火噼噼啪啪地燃烧着。锅内的鸡汤咕嘟咕嘟地响着,冒出丝丝热气。我们几个女生在一起择菜、淘菜、切菜。程军低着头在烧锅,灶内时不时蹿出一条火舌。突然,火舌在他的头发和眉毛上舌忝了一下。他脑袋一闪,嘀咕道:
“讨厌,见鬼了!”
周围的人都笑了。
“这小子走神了。火烧着了也不知道。”汪老师走过来笑着说。
“啊哟,你们快看,眉毛和头发都遭烧焦了几根。”张平仔细地瞧着程军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说。所有的人都又笑起来。程军瞧了我们一眼,垂下眼睛,很羞涩的笑了。
大家说说笑笑时就把饭煮好了。我们把带来的桌布铺在地上,上面放着炖好的鸡肉、炒好的素菜、煮熟的香肠、腊肉、火腿肠。
“哟,还真不错,这么丰盛。我去把汪老师叫来一起吃吧。”程军一拍脑门说。
“对了,去把他叫来一起吃。”张平说。
“他在哪儿呢?”程军四处张望。
“那里,在和几个同学聊天呢!”我用手指着远处说。
大家围着桌布,坐成一圈。汪老师走过来,笑笑说:
“哟,煮这么多菜呀!”
“请坐,坐这里吧!”程军谦恭而有礼貌地对汪老师说。
“谁的手艺啊?真不错,这鸡汤很好喝。”汪老师舀了一勺鸡汤喝,啧啧称赞说。
“杨琼呗。”张平说。
“还没看出来,你真能干!”汪老师深情地瞥了一眼小姑赞叹说。
“我跟我妈学的呢!”小姑笑笑说。
“等会儿,饭吃完了,我们到江边玩去,我把相机带来了,我给大家照几张相。”汪老师说。
“好,太好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汪老师很起劲地举起一个鸡腿,兴致勃勃地讲述了他的一些儿年往事:
“其实,我也很会煮饭。小时候,我家很穷,住的是一间茅草棚。我的女乃女乃到了晚年时突然有点疯疯癫癫的。我们家里只有三弟兄,我为老二,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我哥在农村,我弟是研究生。那时候,我成天总是上山捡柴,柴捡的不多,怎么办呢?我就把床上的稻草扯下来点锅,锅老是点不燃,我气急败坏地就把灶乱踢一气。大人们也不管我,任我怎样踢,踢够了,还得垂头丧气地重新点。就这样,我就学会了煮饭,也学会了吃苦。我弟弟虽然是个研究生,可他也挺能吃苦,每年,他回家来还要帮我哥打谷子、背谷子……”
汪晓寒的一席话,使我们这伙听众感到肃然起敬。在我们的心里,我们大家都认为他是一个和蔼可亲,吃苦耐劳,多才多艺的了不起的人。尤其是在我小姑那双柔美动人的眼里更是充满了温情敬慕。
吃完饭,待我们收拾完碗筷后,我们便到江边合影。汪老师给我们照了一张集体照之后,我说:
“汪老师,让我来给你们照一张。”
“好吧,你按下这里的快门就可以了。”汪老师指给我看。
“好,大家站好了,往我这里看。”我举着相机眯缝着眼说。
当那一张张充满着青春朝气的活泼的面孔露出舒心的微笑时,当那些可爱的黑发脑袋凑在一起时,当那一双双真挚,散发着青春光彩的眼睛投向我时。我急速地按动快门,将他们定格在相机胶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