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肖敬轩自那日在茶馆遇到李诗睿后,听说她沉浸在赌桌上,心中甚是焦虑不安。这天上午,他坐在办公桌旁,在网上漫不经心地设计图纸,他老是想起诗睿,他替她担心不已,他知道,搞赌的人最终没有个好下场,总是输得两手空空,甚至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一旦沉迷于赌桌上,必将走上败路。“不行,我得阻止她,必须把她从赌桌上唤回来,走上正路。”肖敬轩自言自语,斩钉截铁地说。于是,他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拨通了李诗睿的电话。
“肖大哥,是你呀?好久不见了,在上班吗?”电话里传来李诗睿甜蜜柔和的声音。
“在办公室上班。”肖敬轩说,“你现在说话方便吗?家里没人吧?”
“没有,就我一个人,我老公上班去了。”
“我料想你老公上班去了,所以才敢在这时给你打电话,否则引起不必要的猜疑麻烦就不好了。”肖敬轩说,“下午下班后,想找你谈谈,有时间吗?”
“好。”李诗睿说,“在哪个地方呢?”
“就在蓝山咖啡馆吧。”
“好。”
下午下班后,肖敬轩匆匆赶到蓝山咖啡馆找了一间陈设布置精美考究的包间,他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大树沉思默想。不多一会,李诗睿便赶到了。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条雪白的旗袍,那旗袍把她的的优美身段勾勒得更具风姿。她蓬松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头发的下端成波浪形的卷曲着。耳朵上戴了一对钻石耳环,宛如一串晶莹透亮的水珠。她落座后,用那双风情万种的黑眼睛扫了肖敬轩一眼,说:
“肖大哥,今天可想起我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肖敬轩说,“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咖啡吧。”
肖敬轩按了按桌上的铃,叫来了服务员,让她倒上一杯浓浓的咖啡来。服务员瞬间便端了来,轻轻放在桌上。李诗睿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抬起那双大黑眼睛问:
“大哥,有啥事?说吧。”
“诗睿,你现阶段,究竟在干啥?”肖敬轩冷静而严肃地问。
“开的美容美发厅,有时候炒炒股,无聊了就去打打牌。”李诗睿带着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
“据我所知,你经常搞赌,而且打的较大。”肖敬轩说着,从身上模出烟和打火机,啪地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圈袅袅娜娜的轻烟,继续说,“诗睿,你必须停止搞赌,彻底戒掉。不管以前输了多少多少钱,都别去了。你知道吗?你越是想去捞,越是不甘心,你越是会输的更多更惨。你是个聪明人,这点道理,你还看不透吗?——你现在跟从前真是判若两人啦!”
李诗睿听了这一番带着责备性的话,脸蓦地便红了,难堪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以平静而悲郁的语调说:
“怎么说呢?自从结婚以来,他忙于交际应酬,常常不在家,有时甚至一连四五天不回家。家里的家务事他一概不管,什么事都由我焦心。他又一心幻想着他能身居要职,往上爬,要是他的上司半夜三更给他打来电话,不管夜已多深,天气有多冷,他总是义不容辞地起床,陪别人去。这个家在他心中显得那么的无足轻重,加之,我原本对他也没有多大的好感,我的心逐渐变得对一切事物冷漠起来。于是,身不由己地沉浸到了牌桌上。”
“诗睿,听我说,人无完人,我们要包容他的一切。要宽容,大气,多理解,一切就都过去了。何况,他又不是犯的原则性的错误,不是人品有问题,而是一心想上进。这你要理解他。”肖敬轩皱着眉头说,“诗睿,你就听大哥一句话,立即收手不要再去搞赌,不要执迷不悟啊!”
“好吧,大哥。”李诗睿低头应允道。
“就这样吧,诗睿,我本想请你吃饭,但今天我还有点别的事情,那就改天吧。”
“好的。”
他们站起身来,一同往外走去,不料,这时,却碰见吴正道的女人罗瑞和几个女人说说笑笑地往咖啡馆走过来。罗瑞眼尖,一眼瞧见了肖敬轩,便热情地点头招呼他,同时,意味深长地对他俩笑了笑。“不好意思,怎么碰见她了?”肖敬轩搭过话后一边走一边低声自语,“她该不会乱说什么吧?”
“你在说什么?”诗睿听见他含糊不清的声音便转过头来问他。
“没,没说啥。刚才遇见的那位,是我一个朋友的妻子。”“哦。”
又一个秋高气爽,晨光明媚的星期日早晨,杨琼独自走在匆匆的人流中,她去商场购物。清晨,流淌的晨光洒落在杨琼柔软的黑色长衣上,那黑色衣服撒开着,里面套着一个雪白的低矮的圆领小褂,着一条紧身的黑色裤子。脚上蹬着一双小圆口黑皮鞋。一头柔软而又温馨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脑后。忽然,罗瑞迎面向她走了过来。那罗瑞穿着一条休闲的深蓝色的大脚裤,裤腰处束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带子,那带子在腰的一侧挽成一个美丽的蝴蝶结。上身套着一件雪白的紧身短袖。黑色的抒情诗般的短发烫得蓬松而直。鼻梁上架着一幅墨镜。
“杨琼,你好!”罗瑞气质高雅地招呼杨琼。
“罗瑞,你好!你上哪儿去?”杨琼也惊喜地招呼道。
“去商场转转,买点东西。”罗瑞说。
“正好,我也去商场,咱们同路。”杨琼说。
她们俩兴致勃勃,一路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没了。来到商场,他们各自买了自己所需的东西。罗瑞又约上杨琼一起去吃午饭。她俩来到一个餐馆,她们点了几样自己最爱吃的菜。罗瑞想起了那天肖敬轩和一个漂亮女人在一起的情形,她拿着一双筷子,一边起劲地夹菜吃,一边忙不迭地说:
“杨琼,你老公对你好吗?”
“好。”杨琼奇怪地望着罗睿说。
“杨琼。”罗瑞胸有成竹地说,“现在的男人啦,你可得注意点,他们大多在社会上交际应酬,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少不得要沾染些女人。你可得放聪明点,尤其是男人的钱,你可得管紧些。有朝一日,男人如果要变心,你手上有一笔钱,也不用怕谁。所以呀,平时,你得把男人哄得开开心心的,让他心甘情愿地把所有的钱都拿给你保管。”
杨琼听了罗瑞的话,觉得罗瑞是一个聪明伶俐,具有心计,思想复杂的人。她不以为然地说:
“罗瑞,我家敬轩呢,是一个有家庭责任感的男人。我们的钱都是共同在用。”
“那就好。”罗瑞说。“杨琼,现在的男人谁说得清呢?你表面看他是正人君子,其实内心在想什么,你也未必知道哇。最好还是要多长个心眼,防着点。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单纯的姑娘。”
杨琼听出了罗瑞的话外音,她吃惊地想到,莫不是肖敬轩在外面有什么拈花惹草的行为让罗瑞知道了。她疑惑不解地问:
“罗瑞,是不是敬轩在外面有什么不轨的行为?”
“没,没有呀。”罗瑞慌忙掩饰道,“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顿了半晌,她又说道,“对了,女人可得对自己狠一点,别舍不得买那些穿的,化妆品之类的东西,男人挣了钱我们就花,你不花那就有人花。”
“嗯。”杨琼不觉心里沉甸甸地应付道。
晚上,夜色柔和而深沉,城市的万家灯火散落在这无边的夜幕中。杨琼和肖敬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孩子已经熟睡了。杨琼想起白天里罗瑞的那番含沙射影的话,她不免神情忧伤,郁郁寡欢,显出心绪不定的样子,终于,她说:
“敬轩,我今天遇见了罗瑞,她说话怪怪的,话中有话,像是你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你如实对我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
肖敬轩一听此言,想起那天他和李诗睿在一起被罗瑞撞见的情景,于是只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他说:
“杨琼,我是爱你的,我心里已容不下别的女人了。请你相信我,我认识了歌舞厅唱歌的一个女人——李诗睿。我和她只是一般的普通朋友而已。那次,同事过生日,我们去歌舞厅唱歌,他们怂恿我给她献花,当时我喝醉了,就糊里糊涂地给她献了花,哪知她却有意于我,但我向她道明了我已成家立业,而且,我和我爱人的关系非常融洽和睦,后来,她还借钱于我买那套打官司的房子。她是一个耿直仗义的女人。再后来,她嫁了一个丈夫,可和她丈夫关系不好,于是成天沉迷于赌桌上。据说,她已经输掉了不少钱。那天,我约她出来,是想劝她改邪归正,我可不能眼见她走上邪路。哪知,无意间却被罗瑞撞见了。”
“原来是这样。”杨琼心里不由漾起一丝丝醋意,随后,又打趣地嘲讽说,“敬轩,你可真有吸引女人的魅力。”
“别取笑我了。”肖敬轩说,“无论如何,我是爱你的,希望你相信我,杨琼。”说着,他柔情依依地握住杨琼的手,并把她的手拿在他的胸窝处,两眼直视着杨琼那双黑色的眸子,说,“杨琼,我的心在这里,它只属于你,要不要我对天赌咒发誓?”
“别这样,敬轩,我相信你。”杨琼轻声说。
过了两天,肖敬轩接到吴正道的电话。吴正道在电话里告诉肖敬轩说他和罗瑞将出国旅游,而家里的保姆又回乡下去了,希望肖敬轩和杨琼能把他年迈的老母照顾下。肖敬轩一口应了下来。当天,肖敬轩和杨琼一商议,觉得他母亲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了,便把吴正道的母亲接到了家中来。吴正道的母亲杨秀清女士,已经七十多岁了。她的个头高高的,神色谦和。两鬓皆已斑白,容貌秀丽。她有一双十分机灵明亮有神的黑眼睛。她灰白的头发简单朴素地向两边分开。她着的衣是深紫色的,很整齐干净华丽。
杨琼本是一个知书达理,识大体,懂晓事理的人。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杨母。每天晚上,她总是要把第二天吃的菜择好,洗好,切好,以便第二天中午下班回来后三五两下就把菜弄好。她还特地去超市买来老人爱吃的粉蒸肉给她蒸。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先给老人夹菜。并说:“阿姨,你要多吃点菜,身体才棒,营养才足。”
杨母满心欢喜地用赞赏的目光瞧着杨琼,说:“你真是一个好孩子,又能干,又贤惠,要是我家儿媳妇罗瑞有你一半有出息就好了。”
“哪里。”杨琼脸上泛起了红晕,不好意思地说,“阿姨,你如果要想吃什么,随便给我说一声就是了,你把我们就当成你的儿女,别见外。”
“好的。”老人脸上乐开了花。
下午,吃过晚饭,肖敬轩带着孩子上街买东西去了。杨琼闲着没事,便打来一盆热水,在浴室里给老人洗头。她让老人坐在小板凳上,弯着腰,用小盅舀起满盅满盅的水给老人淋,她把散发着清香味的洗发液抹在老人头发上,力度适中地给老人搓洗头发,搓洗后,她又用水给老人清洗,清洗完后,她便扶着老人到镜前坐下,然后拿起吹风给老人把头发仔仔细细地吹干,再用她那把精致的梳子把老人的头发梳得顺顺的。
晚上,杨琼又拿出平时没穿的新拖鞋给老人穿,并打来热乎乎的水让老人洗脚。
老人瞧着杨琼默默地为她所做的这一切,她心里很感动,她拉住杨琼的手说:
“杨琼,你这孩子心地真好,要是你是我的女儿就好了。唉,这辈子我也没有福气有这样的女儿了。我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大儿子吴正道,还有一个小儿子吴浩在远方工作。”
“阿姨,你住在这里,就随便些,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杨琼眼里带着笑意说。
“多么会处事的孩子。”老人轻轻赞叹道。
过了些日子,吴正道和罗瑞从国外回来,便来肖敬轩处接其母亲回家。杨母向儿子一一叙说了杨琼和肖敬轩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的事。吴正道心里深为感动,他紧紧握住肖敬轩的手,千恩万谢地向他俩说了一大堆感激不尽的话。
后来,吴正道经常叫肖敬轩和杨琼到他家作客。饭后,他们愉快地消磨时光,有时玩玩牌,有时喝茶聊天。不管是杨琼,还是肖敬轩在陪他们打牌时,都尽量不赢他们的钱,有时或多或少地输一点。有时,吴正道家里的客人来得多了,罗瑞和保姆忙不过来时,杨琼便高高地挽起袖子,手脚麻利地在厨房里忙这忙那,最后,一盘盘精美的食物都出自杨琼那灵巧的纤纤玉手。这种对朋友之间的深挚的情谊的行为,被吴正道和罗瑞看在眼里,感动在心上。一次,肖敬轩在咖啡陪吴正道喝茶时,吴正道锁着眉心,悠悠地呷了口茶,目光月过茶杯上方直视着肖敬轩说:
“敬轩,听说你经济比较拮据,我和罗瑞曾经商量过,想拉你一把。”
“前段时间,杨琼的父亲和我的父亲都得了大病,我父亲医治无效已去世,后又遇上官司,耗去了不少钱财,所以手头拮据。”肖敬轩难为情地说。
“这样吧。过些日子,我给你拿一项挖土方的工程,你拿去好好经营经营。你可以一边上班,一边用业余时间干。”
“正道,太感谢你了,你真是我生活里的引路人,我今生今世都报答不了你的这番情谊,你对我们一家人恩重如山。”
“都是兄弟,就别说这些客气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