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放进来给我换药,永璘正巧进来,看了看道:“这是什么?”“腐骨散。”陆天放道:“化去腐肉,再用药便好的快了。”永璘微微皱眉:“朕似乎看着有新伤。”陆天放道:“娘娘指定以梅花遮掩伤痕,臣便需先行刺出梅花之形,将其中腐肉一同化去,长出新肉便灿如梅花,到时只需以针点入颜色即可。”永璘道:“好看是好看,只是吃些痛苦。”陆天放道:“旧伤也难免一痛,如先养好旧伤再纹刺,则新旧不一,易留疤痕,不甚自然。不若新旧共痛,虽有一时之痛,却生永世之花。”永璘高兴地道:“这句话说得好,朕听着舒坦,愿娘娘也是这永世之花,不败不枯,陪伴朕躬。”陆天放道:“皇上万岁,娘娘自是会长伴圣上。”永璘更愉悦了,笑道:“你从前不是那阿谀的,是不是跟娘娘久了,也学了她的巧舌如簧?”陆天放道:“臣说的是内心之言。皇上治理天下不畏辛苦,娘娘慈仁泽及天下,是万民之福。”
永璘笑笑,隔了一会儿,问:“朕外出时听人称娘娘为萧观音,你可知道此事么?”陆天放回道:“臣有所听闻。因娘娘曾扮观音为太后祝寿,这便传至民间。且娘娘前胎诞育双龙,民间亦认为娘娘是送子观音投世。”永璘笑了,道:“原来如此。”看了看我道:“娘娘有身,怎未见你报之于朕?”陆天放道:“臣得娘娘密嘱,不得泄之,娘娘欲亲身告之皇上,故微臣未敢多言。”永璘点点头,道:“此事罢了,以后事关娘娘凤体的事,无论娘娘嘱咐过什么,都需先告于朕知,娘娘于自身不大爱惜,朕却是要管的。”“是。”陆天放道:“臣不敢对皇上欺瞒。”永璘问:“听说你也常去给世家子弟的内眷看病?”陆天放道:“臣是治病的,也酷爱医术,行医者经验越多治起来越得心应手,因此臣除侍奉皇上娘娘及各位宫眷外,患者但有所求,无不应允,并不为医金,只是想多治些病人而已。”永璘点头,道:“三郎说太医苑除了你并无别人,原来便是因此。”陆天放道:“太医苑其他医正各有所长,未可一概而论,三公子与微臣年纪相差不过十岁,故比较谈得来,其实微臣并无过人之处。”
永璘现出欣慰之色,显是对他的回答极为满意,接着问:“朕听三郎说过点痘之术,这是怎么回事儿?”陆天放道:“民间有小儿在幼年之时,家人为其长大后免生天花之毒,帮让医者在小儿体上点痘,即以天花之毒少量注入幼童体内,令其在幼年时发出,因此毒量极微,小儿又单纯少思,故容易治愈。一旦治愈便不会再发天花,即可免日后天花之祸。”永璘问:“你会此术么?”陆天放道:“臣惭愧,未窥其妙,三公子似乎是会的。”永璘道:“朕欲让皇后的公主皇子点痘以免日后之祸,不知是否可行?”我吓极,忙道:“皇上,皇儿们还小,未必受得住,还是顺其自然吧。”他笑着拍拍我的手,安慰道:“朕知道,不过问问而已,稚奴放心,朕不会害自己的皇儿。”我知道他是为皇儿好,可他的胆子也太大了,这可不是玩的。我问陆天放:“点痘之童生死几何?”他答:“虽有此法,用的却不多,盖因父母皆珍爱孩儿,生恐受损夭折,不敢冒些奇险。臣仅听过的点痘之例,不过三四人,亡者一二人。”就是说一半对一半,风险太大了。他接着道:“点痘之童须视孩童自身状况,体质越强活下来的机会越大。”永璘便问:“娘娘的几个皇儿体质如何?”陆天放道:“娘娘体质虽弱,几个皇嗣却体壮身长,象皇上。”永璘开心地笑了,道:“嗯,朕知道了,你去吧。”陆天放叩了头退出殿去。
我抓住永璘的手臂道:“皇上,勿给皇儿点痘,臣妾害怕。”他笑着道:“朕明白,没把握的事朕是不会做的——就算有把握,也须三郎亲自施为,他的本事朕信得过。”听上去他对此事并未死心。我愀然不乐,道:“你们男人胆大,哪知女人的担心?皇儿也有臣妾的一半,臣妾不许的。”他笑:“傻话,没你同意朕自然不会妄动的。”我方略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