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璘笑:“你消息倒快!”三哥道:“不是我消息快,看看你宫里人的脸就全知道了,我说你也是,你那些臣子哪个比得上你?就瞒得一时半刻还能瞒得长久么?你跟他们治什么气?没的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天子原讲究不怒而威,你的气是撒了,以后谁还敢同你讲实话?稚奴算得大胆的,见了你发火都不敢多言语,你当真以且要当孤家寡人啊?”
“阿弥陀佛——萧小哥儿这话对了!”有人在外头道。却是太皇太后的声气儿。永璘忙同三哥孝堂迎出去,我叫宫女扶我起身,在殿内跪迎。
听得外头永璘问:“皇祖母怎么亲自来了?”太皇太后道:“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听你们说得高兴,便没进来打扰。”边说着,边走了进来,永璘跟三哥一边一个扶着她,孝堂跟在身后。太皇太后道:“孝堂去扶娘娘起来,让她躺下,晕了不是玩的。”孝堂走过来扶起我,我谢了恩,靠回榻上,太皇太后在榻前椅上坐下来,边看视我边道:“皇上,萧小哥儿刚才的话不错的,正是我想对皇上说的,皇上天生睿智,又读了那么多收,打过仗,只要皇上自己个儿不糊涂,哪个人哪件事瞒得过皇上?我本来听得皇后去了,就不想来了,想着皇后总劝得住皇上,哪知后来听宫人说皇后吐了血,才晓得如今皇上的脾气越发大了,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了。”永璘脸红,我道:“太皇太后,臣妾吐血是因为自个儿身子不济,皇上还是听了臣妾的劝的。”太皇太后点头,道:“若真是这样就好,你是为了怕他躁替他掩饰吧?”我道:“臣妾哪儿敢?当时朝臣都在的,太皇太后若不信,可以叫臣下来问。”想来他们也不敢告永璘状的,必会百般为他掩饰。
太皇太后这才宽慰地笑了,道:“你既说得这么肯定,想必不会错的,萧小哥儿最近在忙什么呢?好些天没见你来了。”三哥笑道:“奉皇上旨替皇上带五皇子呢。”太皇太后似是颇喜欢他,乜了他一眼,笑道:“你也会带孩子么?”三哥道:“家里自是有乳娘女仆的,我只是看顾着些儿,娘,大嫂大妹都很有经验,半点儿也不敢怠慢了皇子。”太皇太后道:“也罢了,有空进来看看我这老婆子,陪着皇上读书做事,你的逆耳之言皇上倒能听进去几分,只是你胆子太大,皇上说微服,你从不劝的,这不好。”三哥道:“臣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理儿,臣之所以不劝,也是有着原故的。”太皇太后似料到他会有理由,微笑着问:“噢?你倒说说这里头的原故看。”三哥成竹在胸地道:“皇上爱微服,下头官员知道了就不敢怠惰,以防万一皇上微服时查出点儿差错来,丢官帽还是小事,丢性命就事大了。就算有朝一日皇上不微服了,这名声儿已扬出去了,他们也不敢马虎应付差事,如今京城治安好于地方,政令通畅好于地方,几个管京畿的主管官儿也都务实肯干,任劳任繁,在京官儿不敢乱来,就为的这个缘故儿。”说得太皇太后又笑了,道:“原来你还有这个大道理在里头,难怪皇上一门心思往外跑呢,这是你的主意还是皇上的意思?”三哥多机灵的一个人?马上一推干净:“是皇上跟臣说的这些个话,臣何来那么大胆子敢怂恿皇上轻出宫闱?就臣母知道了,也是不依的。”永璘自不能辩白的,只在一边笑着静听。太皇太后向我道:“既是这么说,以后咱们倒不便拦着皇上了,皇后也养好身子,以后陪着皇上一起出去看看,皇上有了内子在身边,就不会沾惹那些是非女人了。”
永璘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儿,忍不住道:“皇祖母又是听哪个爱嚼舌头的内监说的?朕从不理会那些是非的,要不怎对得起皇后?”太皇太后呵呵笑了,道:“我不过随口说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并没人在搬是非。如今谁不知道咱大夏国年轻的皇上文武双全,模样儿品性都是一流的?听说皇上几年不选取秀,还有好些世家女子抱怨呢——可见咱们的皇上招人爱见!”我笑看永璘,他恼羞成怒道:“朕便不选了,不唯今年不选取,明年后年也不选,凭他们抱怨去便是,也省了皇祖母皇后抱怨。”我们都笑,他的样子很孩子气。永璘单只恼恨地看我一眼,我忙道:“这个跟臣妾无关,皇上别冤枉了臣妾。臣妾几次请旨,是皇上自己个儿不要的,臣妾还不知何处斥冤呢。”三哥笑道:“皇后也不用撇清了,实际上是你独霸着皇上,皇上才不想选秀的,就选取过来也是白耽误了人家,皇上想的不错的。”永璘这才露出笑来,太皇太后问我:“你怎么样?我听着小顺子说,你一口一口地吐血,弄的皇上衣服上全是的,把皇上都吓住了。”我道:“还好,没那么厉害,服了太医和三哥的药好多着了,此刻只是没力气,三哥说休息十来天便好了。”
三哥在一旁道:“我可没说你十来天便可养好了,是叫你十天之内不准着气着急,你的病要是十来天能好,我也不用镇日里往城里跑了。”太皇太后道:“皇后只
管静养着,千成别再动气了,现皇上回来了,任事有皇上呢,你别操心,先养好了自己个儿再说。”我看着永璘,道:“皇上也累的,臣妾瞧着比西征前瘦了好些……”永璘打断我,道:“朕身子骨儿好,不象你七病八灾的,你少操心朕吧。”“是,”太皇太后也道:“等皇后养好了身子,随皇后操心谁去,这会儿就别想那么多了。”我答应,太皇太后叫过王孝堂:“如今你也是世子了,就要照着世子的心去想事儿做事儿,跟皇后学着是不错的,只是别学她耳根子软心软,你是男孩子,我还指望你日后保护皇后卫护宫掖呢,若连自个儿都保护不了,怎么照管别人?你要取人之长补己之短,皇上,萧子风都是你的师父,留心看着他们怎么处事做人,多点子阳刚之气,男孩子一味的怕人避人是不行的,那样的男人也没出息,懂么?”王孝堂道:“是,小臣懂得,小臣一定好生学着做事处人,谢太皇太后教导。”太皇太后又聊了一会儿,便回宫了。三哥直将她送回慈宁宫才告辞回去。永璘自是留在殿里照顾我。
养了半个多月后,好了许多,公主知我生病,自是乖乖地不再生事儿,以免惹恼永璘,素知他在这上头从不跟人讨价还价的。我也趁此机会叫了公主来读书写字,永璘怕我管束不住公主总是在旁看折子相陪。只要公主扭捏着不学,永璘马上冷眼过去,公主毕竟还是怕他多些,只得乖乖就范。若平日就这样省多少力气?公主才算学全了三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