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
幽暗中飘出一个阴沉的声音,吓了柯博生一跳,随即缓过神来。
“表哥还没睡呢。”
“怎么样,小外甥可爱吗?”。乌长吉从床上坐起,声音不阴不阳。
“呵呵,很可爱。”柯博生笑容生硬,下意识避开乌长吉,走到一旁点灯。
“长得跟他父亲像吗?”。乌长吉又问。
柯博生怕再说下去又会扯到那个让他为难的话题,于是转移话题道,“表哥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动手?”他的躲避让乌长吉失去耐心,直奔主题。
“表哥想吃什么?我去弄。”柯博生答非所问,绕过了乌长吉的逼问。
“吃吃吃,你除了会吃,还能干什么?!”乌长吉怒斥道,都已经这么多天了,他发现这呆子好像有意在拖延他。
“不吃人怎么活。”柯博生低声喃呢。
“你明天去买一份礼物送去瑞王府,就说是补送的满月礼,再伺机将复生散偷偷给小贵服下。”乌长吉的耐心已被他耗尽,直接命令。
“表哥,我,我想了一下,觉得这样做不好。”柯博生怯怯道,“我还是希望能尊重小贵的意愿。”
这么多天来,乌长吉一直催他,可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样的手段太卑劣,非君子所为。
他果然退怯了!乌长吉长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狂烧的怒火,硬挤出一个笑容道:“我这个做大哥的只是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许是我太心急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表哥,谢谢你能理解我。”乌长吉的这句话让柯博生心头的压力一下散失,开心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我不饿,你不用忙了。”
“这怎么可以,你现在是病人,只有多吃些东西身体才能好得快,我去给你下碗面,你等着。”说罢柯博生便离开了屋子。
他一走乌长吉的表情立即阴沉。
从袖中掏出那日柯博生帮他取来的小盒子,拿出里头的蓝色小瓶,晃了晃,可以听出里面的清毒丸已经不多了。等清毒丸一吃光,他身上的病症又将无法控制。
而想根治自己的病,最终还得找郎中对症下药,可京城的郎中药铺不用想也知道被朝廷控制了。而且柯家也非久留之地,时间一长还是会被人发现的,所以他必须尽早离开京城。
而现在他唯一想到,且可行的出城办法就是挟持乌小贵,但柯博生这呆子并不听他的话,看来他只能给他得来狠的。
几日后
“表哥,我要出去一下,吃的东西放在桌上,饿了你就自己吃吧。”柯博生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乌长吉问。
“估计要傍晚时分。”柯博生道,“今天是二夫人的祭日,我和小贵他们要去祭拜二夫人。”
“也帮我烧柱香吧,跟她老人家说儿子我不孝,无法亲自给她上香,让她老人家原谅。”乌长吉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
“表哥,你也不要太悲痛了,相信二夫人能理解你的现状的。”柯博生安慰道。
闻言乌长吉低下头,没再说话。
“那我先走了,表哥你也不要太伤心了。”留下一句安慰,柯博生离开了家。
他一离开乌长吉立即下床,站在窗前看着柯博生走出家门,随即回到床边,从床板下模出一事先藏好的菜刀。
看着锋利的刀刃,乌长吉脸上露出一记阴笑,他要乘那呆子不在家时做一件大事。
离家后,柯博生先到花圈店拿了他事先订做的一对童男童女,一座金顶豪宅,并花银子让店伙计帮他将东西抬至瑞王府。
当柯博生到达瑞王府时,乌小贵在睢修灿的陪同下刚刚走出王府大门,而做为林惠娘义子的连笑尘也已骑着高头大马候在一旁。
看着柯博生豪华的“阵容”,睢修灿玩笑道:“表哥什么时候发财了?”
柯博生表情一僵,随即道:“这是我帮花圈店的老板写挽联,他送我的。”
说话间,他下意识垂下双眸,躲避众人的目光,他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但又不能让人知道他的银子是乌长吉给的,那会让人发现乌长吉就躲在他家里。
“这年头居然有人把这玩意儿当谢礼。”睢修灿戏谑道,“花圈店老板送给你童男童女,是让你拿回家伺候老父母的吗?”。
他的话三分玩笑,七分恶毒,乌小贵闻言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他注意口德。
怒了怒嘴,睢修灿收起毒舌,和乌小贵一同上了马车。
而现场另一个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柯博生,他就是连笑尘,以连笑尘对柯博生的了解,他知道他并没有说实话。
这么多年柯博生一直在读书考功名,并没有出去做事,他的生活全是柯父供养,而乌家事发后,柯家也受到了连累,许多产业被朝庭没收,日子已不像以前那样殷实,所以柯父是不可能给儿子银两买这些丧葬用品的。
而正如睢修灿嘲笑的那样,哪有人会拿丧葬用品当谢礼送人。
柯博生哪来的银子买这些东西,又为什么要撒谎?这实在让人怀疑。
连笑尘这边正思索着,睢修灿那边已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祭扫队伍向坟山行进。
来到林惠娘的墓前,乌小贵的悲伤再也无法抑止,泪水瞬间在眼眶聚集,眼看就要落下,忽然身旁传来争吵声,原来是睢修灿为了谁上头柱香的问题和连笑尘吵了起来。
“本王是女婿,而且是王爷,当然要上头柱香!”睢修灿说得理直气壮。
“你没名没份,当然由小贵这个女儿上头柱香!”连笑尘立即顶回去。
“本王和小乌龟已经有孩子了,这才是事实!”睢修灿恨死了那句“没名没份”,该死的皇兄,老是说忙忙忙,不肯下旨,他看他是故意托着,逗他玩!
“事实就是和小贵拜堂的人是毅王……”
“你们别吵了。”乌小贵实在忍无可忍了,起先在马车里睢修灿就一直抱怨她让连笑尘和柯博生一同来拜祭林惠娘,想到在王府门口他对柯博生的讥讽,当时她就提醒他到时别给人家脸色看。
没想到情况比她想像的还严重,他们居然在林惠娘的坟头直接吵起来,此时乌小贵内心的悲伤已被恼怒彻底淹没,只恨自己身单力薄,否则把这两个男人都踹下山,眼不见为净!
“不是我要跟他吵的,是他无理取闹。”睢修灿立即喊冤,同时不忘攻击一下连笑尘。
“差不多就够了,娘在里头看着你呢。”乌小贵的话让睢修灿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敛了脾气。
这时随行的丫环们已准备好了香柱,正式的祭拜开始了。
“我要上头香!”睢修灿大声要求,此时他的坚持已纯粹是为了证明自己女婿的身份。
怕再生口舌事端,乌小贵道:“我和你一起上头香,然后表哥和义兄上二香。”
正牌女儿开口后其他人也没再有意见。
很快乌小贵和睢修灿上完了香,轮到连笑尘和柯博生了。
拿香时连笑尘发现柯博生一人拿了六只香,忍不住好奇道;“你拿那么多干嘛?”
“我帮表……”柯博生忽然收住到嘴边的话,改口道,“我帮表外甥上香。”
差点将表哥暴露,幸好自己反应快,柯博生心中庆幸着。
而他自认为完美的说词,听在连笑尘耳朵里却觉是十分牵强,替火山给他外婆上香的应该是他娘,他这个表舅也未免太喧宾夺主了。
拿着香站在坟前,连笑尘不忘观察一旁的柯博生,见他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心中的怀疑更加强烈了。
他起先说的那个“表”字,到底意味着什么?联想起柯博生突然的阔气,忽然连笑尘心头一凝,那个“表”不会指他吧?!希望他的猜测是错的,否则柯博生就危险了。
祭拜完毕,丫环们开始收拾东西,睢修灿则陪在乌小贵身旁,安慰她悲伤的情绪。
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柯博生落漠地走到山崖边,对着满山的灌木发呆。
“还是放不下小贵?”突然的声音拉回柯博生的思绪,扭头看,是连笑尘。
“换成连兄你能轻意放下十几年的感情吗?”。柯博生问。
“我没有经历过所以没法回答你。”
柯博生一愣,随即嘴角浮现一记苦笑,这个男人有时冷漠的近乎刻板,真不明白这样一个不懂感情的人,为什么要去介入小骏王和天月的感情,也许他有他自己的目的吧。
这时就听连笑尘话锋一转,道:“我是不懂你们这些读者人口中所谓至死不渝的感情,但我明白另一个道理,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别指望狼能变成狗,那最终伤害的会是你自己。”
“你,你什么意思?”柯博生紧张地额头冒汗,他不会知道自己将乌长吉藏在家里的事吧?!
“你读的书比我多,相信不用我再解释,好自为知吧。”拍了拍柯博生的肩,连笑尘转身离去。
柯博生的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测,看了眼坐在树萌下陪乌小贵的睢修灿,虽然很讨厌这个男人,但事情紧急,他还是得跟他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