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在北京吗?怎么跑到这鬼地方了!”
娘的声音有种掩饰不住的颤抖。紧接着,整个校车里所有送孩子的妈妈或娘都叫嚷起同一个声音,象突然点燃的烟花一样喷薄而出。夏冬依偎在靠里面的座位里,目光始终注视着车窗外。象其他的学生们一样,并没有投入到这些议论中去。
这些声音并没有得到回应,少倾便被互相的问询代替了。无论如何,谁都知道自己的孩子能得到这么个归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京城的高楼和街衢渐次稀疏地从视线中消失,车子在平坦的柏油路上飞驰。司机仿佛有意识地在努力缩短那每日都在奔跑着的道路。
京东郊某矿业学院宏大的院落里,人头攒动。家长们象走马灯似的在各个报到处代学生过堂。
“你是哪儿的?也是经贸系金融班的呀?”
夏冬木然地站在娘的身边等着报到时,手里的报到表被人捏起来看。他下意识地抽回表格回头打量。一个穿兰格子连衣裙的女孩儿笑盈盈地看着他。
“哦,你,你也是吗?我是河南的。”夏冬的唇微微地动了动,半边嘴角挑动了下算是微笑吧。他经常是这样子微笑的。“丘燕,内蒙的。交个朋友吧?”女生看着他的眼睛。夏冬反射似地说我叫夏冬,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吐出。
五个人一间的宿舍,很好,这总好过高中时二十人一间的宿舍吧。夏冬想。他静静地躺在下铺的新褥子上,枕着交叠的双手,脑子里飞过女孩儿精致的脸庞。他笑了笑,大学了,大学了也许就是这样。
烈日烘烤着陌生的操场,水泥球场的地面象一口煎锅似的烙着脚底板。军训,一个无法回避的程序把每一个新生编进了程序里。这节军训的课程动作非常简单,拔军姿对于男生来讲无非是多出了一点汗而已,对女同学则成了火焰山一样的考验了。
“有二个人倒下的时候,你们才可以休息!”教官面带嘲弄地笑着在他们的面前踱来踱去。半个小时过去,男生心中期待的“扑通”摔倒声如期而至。队伍里小小的哗然,一些男生动了身子准备去扶那位摔倒的女生。“班长和文艺委员出列,扶她到旁边休息,其他人别动!”教官神情木然。夏冬乘机抹了下流在眼睑上的汗水,扭头看了下站在那边的丘燕。还好,她的状态还行。他心里一块石头才放到了地上。
终于,残酷的一堂军训课解散了。夏冬疾步走上女生堆里,他本想问问丘燕是不是还好。可是丘燕却连头也不扭地和其他女生说笑着,这让他没有了勇气。一定是我太多情了,人家当时只是礼貌性地问问我而已,夏冬的心凉凉的。
分桌,对于新生来说是一件重要的事儿。大抵这样可以和自己高兴的人经常地在一起,弄不好还可以是整个大学期间。班长站在讲台上象个指挥官一样地宣布着规则,“原则上一个男生一个女生一桌,剩下的男生自由组合,同桌的男生女生抽签决定。怎么样,同学们,有意见吗?”下面一阵嬉笑声,大家都在窃窃私语,“高中还没有过这样子呢,怎么好意思?”班长环顾了四周,嘴角掠过一阵不易察觉的笑,“好吧,这样,有意见的举手!”结果却没有一个人举手。
十三个女生,二十一个男生,怎么这么寸?班长晃着手里的扑克牌,“大家看好了,左手黑桃和草花、右手红桃,男抽左女抽右。黑桃红桃一桌,草花落单自由组合。”你他娘的可太有才了,夏冬心想。
班长绕着教室过道向每一个同学展示着左右手,让大伙抽。每一个抽到后同学们都哈哈笑着起哄,你是什么呀?谁是红桃五?热闹非凡。轮到自已了,夏冬的手颤抖着,说真的,他想着抽到黑桃,无论是几都行,这起码代表了一种全新生活的开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