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射进屋里,照在齐少衍身上,似是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衬得他那张本就清冷绝艳的脸越发的动人心魄,饶是绿意已伺候了他十余年,见惯了他各种时候的各种模样,依然被这一推开门便出现在眼前的美景引得心跳漏了一拍。
她忙稳住心神,进门冲齐少衍屈膝行了个礼,禀道:“爷,才夫人又打发小丫鬟送了那百合糕来,因您正打坐,奴婢不敢打扰,于是自己做主将糕点收下,并赏了那小丫鬟五百钱。”
齐少衍闻言,眼皮也不抬,只淡声吩咐:“拿来我看!”
“是,爷。”绿意屈膝应了一声,退出房外,不多一会儿便捧着一个粉青釉云蝠纹的七寸瓷盘回来了,“请爷过目。”
齐少衍依然眼皮也不抬,只伸出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块糕点,优雅的送进了嘴里。
绿意见了,不由大急,“爷,您明知这糕点有问题,您怎么还吃?您若是想证实什么,不是还有奴婢在吗?”虽说只吃少量的糕点不会对人体造成明显的影响,但“是药三分毒”,她可不想让爷的身体受到任何损伤!
齐少衍却似未听见她的话儿似的,继续优雅的咀嚼着,直至将糕点都吞咽下去后,方微微勾起唇角,道:“只吃少量一点,无妨的。依你说,那一位可知道不知道这糕点有问题?”
虽是嘲讽的笑,终归也是笑,衬得他整张脸越发熠熠生辉起来,让人根本无法将目光从他脸上挪开。
绿意看在眼里,心跳便又瞬间加快了不少,虽极力自持,却仍有些心不在焉,“奴婢听说不独夫人自个儿喜爱吃这百合糕,说是‘人老了牙不好,偏又想吃些有咬劲的,这百合糕吃着倒正顺口’,还着人送了去给侯爷吃,侯爷吃了也说好,再就是二爷那里,二女乃女乃也隔三差五的做了给二爷吃,想来夫人并不知情……”
若是宁氏那个毒妇真知道这百合糕有问题,给他那个表里不一的父亲吃倒还有可能,——只怕早在齐少游出生的第二日,她已恨不能让齐亨再无生育能力,给她自己惟一的亲生儿子吃,却万万不可能,也就是说,她并不知道那糕点有问题……齐少衍就无声的冷笑起来,半晌方吩咐绿意道:“这阵子多注意一下倚松院那边,一有什么异常,立刻禀告于我!”
“是,爷。”绿意忙屈膝应了,犹豫了片刻,又忍不住问道:“爷可是有什么打算?”
齐少衍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黄花梨木的桌子,“打算暂时还谈不上,那小周氏如今是敌是友尚不好下定论,总得再观察一段时间后,方能做进一步的打算,且先瞧着罢!”
绿意点点头,字斟句酌道:“夫人自来不待见二女乃女乃是阖府皆知的,想来二女乃女乃也不见得喜欢到夫人哪里去,此番二女乃女乃又失了孩子,听说以后于子嗣上已极为不易,她会不会因此恨上了夫人,连带的也恨上了二爷,想绝了二爷的子嗣,所以才煞费苦心做了这糕点?”
她虽没做过母亲,却也有几分能体会周珺琬的感受,撇开那份母子连心,血肉相连的天性不说,只凭着孩子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大的倚靠,她便觉得周珺琬哪怕因恨生出任何事,都是情有可原的。
齐少衍闻言,思忖了片刻,方道:“不管她是怎么想的,总要过一阵子才好做进一步的打算!”若是那小周氏真因此番之事恨上了宁氏和齐少游,就算敌人的敌人未必能变成朋友,能看她给那对母子添点堵总也是好事一桩,不是吗?
因周太夫人说一路上舟车劳顿的颠簸,累了也乏了,想早些个歇下,‘松散下自个儿那把老骨头’,于是原本定于晚间的家宴,便改在了明日晚间,大家伙儿依然如往常那般,在各自屋里用饭。
这倒也省了周珺琬不少事儿,旁的不说,只可以不用一日内两次去面对周太夫人的横眉冷对,就够她暗自庆幸了,她可没上赶着去被人骂的癖好。
可她的庆幸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只因齐少游在她屋里用过晚饭后,并没有如前几夜那般,她只含笑略劝几句让他去锦云屋里,他便半推半就的去了,而是坐定便不走了,凭她如何明示暗示,他自巍然不动的坐着吃他的茶。
“……时辰也不早了,爷明儿一早还要去国子监呢,不如早些去锦云屋里歇着?”眼见再三再四都劝不走齐少游,周珺琬不由急了,面上还不能表露出丝毫来,只得耐下性子继续劝他,又笑命一旁打扮得娇俏动人的锦云,“爷才吃了几杯酒,还不快扶了爷回去歇着呢!”
锦云早被这阵子周珺琬一到晚间便推齐少游去她屋里歇息之举弄得忐忑至极了,这会子见周珺琬又故技重施,可齐少游的态度却明显是想留在周珺琬这里,而不是去她屋里,为此还有意无意警告性的睨了她两眼,便忍不住越发忐忑起来,一时间是听周珺琬的话上前去扶齐少游也不是,依从齐少游的警告退出去也不是,只得苦着脸僵在了原地。
周珺琬看在眼里,就暗自叹息起来,得亏真正的周珺琬已经不在了,否则只看锦云如此不忠于她,只怕她都能气死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真正的周珺琬还在,锦云压根儿不可能出现在这屋里!
胡思乱想间,她听见齐少游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且都退下罢,我和你二女乃女乃要歇息了!”
然后,包括锦云在内的所有人都矮身下去行了个礼,低头肃手的鱼贯退了出去,惟有文妈妈在离开前,飞快的瞥了周珺琬一眼,眼里盛满了担忧。
周珺琬心下一阵烦躁,有种将齐少游一并赶出她房间的冲动,别说她不是真正的周珺琬,就算她是,她也不见得就能做到在被那样戕害之后,再毫无芥蒂的跟齐少游像以前那样亲热!
她的大脑飞快的转动起来,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将齐少游劝到别的地方歇下去。
不经意抬头,却见齐少游已支着头躺到了她的床上,外衣早已月兑了,只松松垮垮的穿着月白的中衣,鞋袜也月兑了,光着的脚丫子更是有节奏的晃悠着,看上去一副很惬意的样子。
周珺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难道今晚上她真在劫难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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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在想,看文的亲们都到哪里去了捏?肿么偶都感脚不到大家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