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夫人、夫人,国子监韩祭酒夫人到了!”
报信丫鬟的话,让宁夫人一直高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地,一时间只觉如释重负,脸上笑容虽仍跟方才一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到好处,看向周太夫人的目光却分明多了几分旁人所不懂的挑衅和不屑。
周太夫人则是韩夫人不来她不高兴,韩夫人来她也不高兴,这会子又接收到宁夫人投过来的只有她们婆媳彼此才懂其个中意味的目光,不由越发不高兴,因冷声向那报信的丫鬟道:“客人来了只管接进来便是,难道还要我老婆子亲自去迎不成?”
这话说得宁夫人才好转了几分的心情复又糟糕起来,暗恨周太夫人实在是个糊涂愚蠢至极的,竟让这么多宾客白看笑话儿,岂不知一家人该争的时候可以争,该斗的时候可以斗,可该抱成团的时候,就得抱成团才是的道理?要不然,自家人先不尊重先闹将起来,又如何怨得旁人不把你当回事儿!
因装作没听见周太夫人的话,向四周的宾客团团行了个礼,道了声“容我暂时失陪”,便自顾领着人接了出去,从头至尾再没看周太夫人一眼。
很快韩夫人便被接了进来,她看起来比宁夫人年长个两三岁的样子,上着莲青攀枝纹织金通袖,下系豆绿曳地镂金裙,头戴赤金满池娇分心并南珠发箍,打扮得虽简单,却透着一股子清贵之气,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为这份贵气打了几分折扣,却也给她平添了几分亲和力。
“妾身给太夫人请安,愿太夫人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韩夫人一进来便给周太夫人行了大礼。
饶周太夫人再不待见宁夫人,再不喜欢与韩家的这门亲事,当着满屋子宾客的面儿,也不好不给韩夫人这个面子,因强挤出一抹笑意,道:“韩亲家夫人太客气了,老婆子实在当不得夫人如此大礼。”
待韩夫人起来后,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又刺了她一句:“我先还以为夫人因出身书香世家,瞧不上我这个粗老婆子,不肯赏脸走这一遭呢,却原来是我误会了!”
韩夫人闻言,勉强笑了一下,才道:“太夫人说笑了,妾身是因前阵子不慎染了风寒,前两日还未大愈,怕过了病气给世伯母,所以才没登门给太夫人道贺的,好容易今儿个大好了些,便忙强撑着来了,还请太夫人见谅!”
周太夫人闻言,便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韩夫人面色苍白,一脸的病容是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的,只得请了她入座,又命丫鬟上茶果点心来。
一时茶来,韩夫人接过浅啜了几口,又与周太夫人寒暄了几句,方状似无意的问道:“对了,今儿个怎么不见周小姐?我记得那孩子自来孝顺乖巧,最是惹人疼的,说来我也有日子没见她了,还怪记挂她的,不知道太夫人可否请她出来一见?”
从方才在垂花门外接住韩夫人至今,宁夫人一直觉得有些怪异,但要让她说出具体怪异在哪里,她急忙之间又说不上来,于是只能将那份怪异感先强自压下,打算待事后闲了时再去细想。
此时此刻,伴随着韩夫人这一席话的说出口,宁夫人终于知道方才她何以会觉得那般怪异了,皆因韩夫人方才竟唤的她‘宁夫人’,而非像往常那样,唤的她的闺名‘凤仪’或是‘亲家’;唤周太夫人也不是唤的‘亲家太夫人’或是‘世伯母’,而是同别的客人一样,直接唤的‘太夫人’。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她怎么会忽然问起那个小狐媚子来?敢是她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成?可她明明将此事瞒得铁桶一般,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啊,敢是谁不慎或是有意走漏了风声?是老不死的,还是那个贱人?或是别的什么人?让她查出来,看她不活剐了那人!
但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将韩夫人给应付过去,省得她真动了疑。
因忙抢在周太夫人之前笑着开了口:“雅如你忘了,我先前不是告诉过你,周小姐已被其族叔接回家乡去议亲待嫁了吗?说来那孩子的确是个极可人疼的,太夫人就不止一次说过她比几个亲生的孙女儿还要贴心,只可惜周家也是世家大族,断不能容许自家的女儿在亲戚家议亲待嫁,不然太夫人和我都想给她就近寻一门好亲事,以后也好时常相见呢!”
一行说,一行还趁韩夫人不注意时,飞快的冲周太夫人使眼色,既有请求周太夫人出言相帮,也有提醒她别忘了当初答应过之事,甚至还有几分警告的意思。
原来当初周太夫人执意要将周珺琬许给齐少游做二房时,宁夫人虽反抗无效,到底还是让周珺琬跟了齐少游,但她也是趁机提了条件的。
那就是在韩小姐这个正牌齐二少夫人过门之前,周太夫人要保证管好自己底下人的嘴,不得将任何有关周珺琬这个二女乃女乃存在的蛛丝马迹,透露给外人尤其是韩家人知晓,以免坏了与韩家的亲事,否则,她就算拼着被齐亨休弃,也绝不同意周珺琬进门,并且誓要将西宁侯府闹个人仰马翻!
——这也是冯姨娘缘何会在跟宁夫人明争暗斗到那般激烈的情形下,却依然没想过要破坏齐少游与韩小姐亲事最主要的原因。冯姨娘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惹恼了宁夫人还有齐亨和周太夫人护着她,惹恼了周太夫人,可就别想指望齐亨再护着她!
周太夫人听完韩夫人的话,本来还挺痛快的,她虽答应过宁夫人不将周珺琬作为齐少游二房女乃女乃存在之事透露与外人知晓,却并不代表她就不愿意看到此事的发生。
但周太夫人更知道,就算她再不待见宁夫人这个儿媳妇,因为种种原因,西宁侯府也是不可能再换一个主母的,她和她争归争,斗归斗,却心照不宣的从不会触及对方的底线。
因笑着附和宁夫人的话道:“亲家夫人有所不知,我虽是那孩子的姑祖母,到底不是亲祖母,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毕竟不好再过多插手娘家之事,因此虽舍不得,却也没有硬留下她的理儿,故而早在去年夏秋之际,已使人送她回去了,亲家夫人再想见她,只能看以后有没有那个机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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