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想尽一点自己的心意,没别、别的意思,你若是不高兴的话,我可以马、马上走……”周珺琬结结巴巴的说着,心下已是后悔不来,早在上次误闯了这里差点被齐少衍掐死时,她就该知道这里是他的禁地,是她乃至所有人都轻易不能来的地方,可她今儿个却又明知故犯了,也不知齐少衍心里这会子是怎生的生气?早知道她就不该来,就该在自己院里设了祭坛祭奠连夫人,再不然就该事先使文妈妈去知会齐少衍一声,待取得了他的同意后,再来也不迟的!
她正暗自后悔着,冷不防就听得齐少衍沉声开了口:“你是除了我以外,第一个为我母亲长明灯添灯油的人!”
他一开口,周珺琬便闻见了一股淡淡的酒味儿,不由暗想到,名义上自己的生辰,白日里还多多少少接受了旁人的祝贺,甚至就连她因现如今管着家,都不得不使人依例送了礼物和席面去,在旁人眼里本该是高兴的日子,实则却是自己亲娘的忌日,他的苦闷与憋屈无处排遣,可不就只剩下喝闷酒一途了?
念头闪过,她随即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他没有不高兴,心下瞬间一松,只是说话时仍有些微的结巴:“我也只是瞧着旁边就有油瓶,略、略尽了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罢了,没、没什么的……”
说完禁不住在心里骂自己,自己平日里没有结巴毛病的,怎么这会子一见了齐少衍,却连话都抖不利索了?还不知道他会因此怎么看她?可话又说回来,他怎么看她都是他的事,与她什么相干?
胡思乱想间,又听得齐少衍沉声开了口:“不管怎么样,你的心意我和我娘都领了!”说话间,定定看向了周珺琬,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97小说网||中文||
齐少衍话虽说得冷静,表情已也回复到了与平日一般无二,只除了眼神与往日的冷若冰霜不同以外,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是何等的百感交集。他原本还以为,这世上除了他和慕容璧以外,已再没人记得今日是他母亲的忌日,——偏慕容璧这会子又不在京城,更不会有人会想着祭奠他母亲,就譬如说齐亨那个狠心绝情的,这二十多年来,可不就从未祭奠过他母亲哪怕一次?他们可是结发夫妻,一日夫妻尚且百日恩呢,更何况他们还曾有过几年恩爱的日子!
却没想到,他那日不过白与周珺琬提了一句二十四日是他母亲的忌日,她今日便真来祭奠他母亲了,单只这份心意,已足够让他动容了,更何况因为有了她的这一举动,让他觉得在偌大一个西宁侯府乃至整个世界,原来还是有人与他一样记挂着他母亲,他原来并不孤单,他的苦郁与悲愤原来有人知晓并理解,他又怎能不觉得温暖和感动?
周珺琬并不知道齐少衍心里这会子已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她只是觉得在他定定的柔和目光的注视下,她连手脚都快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心更是跳得快要蹦出胸腔之外,浑身上下都有一种无所遁形的干干的似正被架在火上灼烧的感觉。[中文]
她很想即刻离开的,可双脚却似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根本移动不了分毫,因只能强压下满心的慌乱,强笑着开口道:“只是一点小事罢了,不值当什么,你……大爷真不必如此客气!”却是半点不敢与齐少衍对视,怕一个不小心,便被他幽邃的双眸吸了进去。
齐少衍将她的不自然尽收眼底,心里约莫有了数,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遂也就见好就收,收回目光一派闲适的道:“这会子雪正下得紧,不知你可否赏脸,留下来喝一杯热茶再走?一来暖暖身子,二来也好让我聊表答谢之意!”说着举步往灵堂左侧的小门前走去。
一旦不被他定定的注视着,周珺琬立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只是手脚却依然没有变回自己的,明明理智就在一旁叫着她该回去了,以免横生枝节,然双脚却在瞧见齐少衍举步后,不由自主跟在了他的后面。
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周珺琬却是至今才知道,原来连夫人的灵堂虽布置得简单,灵堂旁的小屋却别有洞。
正对着窗户的是一张铺了玄底暗纹的竹榻,榻上整齐的摆放着被褥衾枕;角落里放着一个朱漆圆角柜并一个小小的博古架,上面摆着四五个造型各异却都不失古朴的美人瓶;靠窗则摆着两把花梨木椅子并一个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套一看就有年头了的青花瓷茶具……整间屋子虽小,家俱陈设也简单,却洒扫得干干净净,显是经常有人在这里起居,而这个人不用说正是齐少衍。
他竟带她来这样私密的地方,也不知是何用意?周珺琬才稍稍平复了几分的心跳,瞬间又加快了许多,又忍不住暗骂自己,人家不都说了吗,只是想留她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聊表谢意而已,根本没有其他意思,她实在想太多了!
齐少衍的声音适时想起:“坐!”
周珺琬忙回过神来,红着脸依言坐到了窗前的一张椅子上。
齐少衍也跟着坐下,随即执起桌上的茶壶,点汤、分乳、续水、温杯……专注的沏起茶来。他本就生得俊美,再配上这一系列如行云流水的动作,简直优美得就像是一副动态的画一般,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球。
就譬如此时此刻的周珺琬,她就无论如何也没法做到让自己不去看齐少衍,哪怕她明知她不该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可就是着了魔般的忍不住!
半晌,还是齐少衍将茶沏好,递了一杯至她面前,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双颊立时火烧一般的疼,忙双手接过茶杯,声若蚊蚋的道了一句:“谢谢!”便忙低垂下了头去,暗骂自己今儿个怎么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态至此,又不是没见过男人!
不好意思再抬起头来,周珺琬只得盯着手里的茶杯看,就见白底青花的茶杯里面,茶叶饱满圆润,条索紧结,叶张脉络细密,叶芽大小长短均匀,色泽翠绿而有光泽,女敕绿如山涧溪塘,芽叶在杯底舒展开来有如女敕芽初迸,形如莲心,茶敕绿清澈,绿中透黄,茶底柔软,茶香醇厚,端的是色翠、香幽、味醇、形美,恰如它的主人一般……只是,自己怎么又胡思乱想起来,也真是忒没出息了!
意识到自己今晚是没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了,周珺琬决定与齐少衍谈谈正事,转移一下注意力,也省得她老是浮想联翩,因忙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开口说道:“难得今儿个清静,整好可以与大爷说说正事……”
“你知道吗,你不但是第一个为我娘长明灯添灯油的人,也是第一个我亲自沏茶给她喝的人!”不想齐少衍却低低的与她一道开了口。
周珺琬的话音就一下子戛然而止了,心跳也随之漏了一拍。她不是年少无知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相反,她两世合起来的经历和阅历,足以让她看人看事情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通透分明,所以她当然听出了齐少衍话里的异样,也明白了他话里隐藏的意思。
只是,听出来归听出来了,她却打心眼儿不敢相信,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因此并没接齐少衍的话,仍顾自说着自己的,“如今府里的情势相信我不说大爷也知道,我也就不多废话了,我只是想问,接下来大爷可有什么打算?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大爷意下如何?如今三爷被送去了山塘书院,一年半载约莫是回不来了,况三爷终究是庶子,侯爷便是再偏心,也得防着御史们弹劾宠妾灭妻,废嫡立庶;至于齐少游,你我都知道他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况又出了宁氏的事,他如今已是焦头烂额,便是有心争那个位子,也是暂时没那个力气了。大爷何不趁这段时间,回了太夫人和侯爷,好生请个大夫回来‘治治’你的腿?大爷终究还年轻,又是府里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若是一朝治好了腿,再结上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娶回一位温柔贤惠的少夫人,早日生下嫡长孙,还愁那个位子不手到擒来?到时候自然也就可以为夫人正名,为夫人讨回应得的公道了!”
这番话,是周珺琬在来之前便已想好要对齐少衍说的,之前还不觉得什么,但当这会子真把话说出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心里竟然很不好受,尤其是在说到他将‘娶回一位温柔贤惠的少夫人’时,她的心就更是一下子被人揪紧了似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定是屋子太小,又没开窗不透气的缘故,所以她才会觉得喘不上气。
因见齐少衍听罢自己的话后,只是紧抿着薄唇,半晌都不说话,周珺琬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只得又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子浅见,究竟要如何做,还得看大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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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q神马的,真素不好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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