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热,夏拂伏在石峥岩的背上又很不自在,不消一刻钟的工夫,两个人贴近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呼吸间,夏拂又闻到那股淡淡的气息。那气息并不陌生。甚或还有些亲切。
夏拂感到喉咙干涩,很想喝水。
“你还是放我下来吧,你的后背都是汗。”她说。
“嫌我的身上有汗味吗?”石峥岩脚步不停,仍旧大踏步地朝前走。
夏拂忙摆手,“不是,我觉得太麻烦你了,过意不去。”
“这能算是麻烦吗?我现在心里还在后怕呢。”石峥岩一改先前说话时的玩笑口吻,语气变得认真而又柔和,“刚才若不是你奋不顾身,只怕伊琳要摔得头破血流了,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此刻的我们该有多揪心,多自责啊。相比之下,我这样背着你,反而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呢。”
一番话娓娓道来,夏拂心弦微颤,竟无以言对了。
静默半晌,她问道:“你认识那个叫伊琳的小女孩吗?”
“认识。她的家就在一幢的九楼,我晚上跑步时,常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在花园里玩。”石峥岩回答。
“她的模样很特别,是混血儿吗?”
“没错。她的爸爸是德国人,妈妈是本地人。据说他们是在机场候机时偶然遇到的,两个人一见钟情,不到半年就结婚了。”顿了顿,石峥岩稍微朝后扭了一下头,幽幽问了一句:“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夏拂不禁有些发怔。当年简明非在图书馆第一次遇到她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那时夏拂手里捧着那本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百年孤独》,正云里雾里理不出头绪的时候,听到伫立在眼前的男生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一下子懵住了。
从那以后,简明非每天都会站在宿舍楼下翘首等她,然后携了她的手,在操场边狭长的甬道上散步。简明非总是滔滔不绝地谈天说地,而她总是很安静,默默地倾听着。偶尔微笑一下,简明非就会像得了宝贝似的,盯着她的脸看不够。
那时他们多年轻啊!
时间真是最无情的东西。夏拂暗暗叹息。当年的情景此刻想来,画面虽清晰如故,但想再感受到那时的悸动却难了。
见她不语,石峥岩接着说:“你不相信吗?以前我也不信,可现在我信了。”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达停车场,大巴车的司机开了车门请他们坐到车上,并说吴经理来过电话了,让先送他们回春水山庄去。
汽车启动后,夏拂和石峥岩分别坐在过道两边的座位上,谁都没有再开口。
到了春水山庄的大门口,石峥岩搀扶着夏拂下了车。他模了模夏拂的衣服,经过一路的太阳曝晒,已经干得差不多。
“不要换衣服了,你就等在这儿。我去开车,送你去医院。”他的口气坚定得不容回绝。话音未落,他便小跑着奔进地下停车场。不一会儿,那辆黑色越野车驶到了夏拂面前。
石峥岩跳下车,把夏拂扶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帮她扣好安全带,关上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