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往后方送的伤员越来越多,而且都是伤重的。
这时代使用的是冷兵器,杀伤力虽然没有热兵器来得严重,但见抬回来的伤员,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就是中了箭伤,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睟睹。
付子欣第一次知道战争的残酷,尉迟瑞每次回营地都是一脸疲惫,眉头紧锁,虽然伤没有增加,看他疲惫的样子,她竟然有些心疼。
可是,一进营帐,面对她和儿子,他脸上所有的情绪都不显山露水,问他,他只会说他会处理好。
但是情况却越来越严重,以致他虽然极力不把这种焦虑带给她们,她却还是感受得到。
伤员一批又一批抬进来,最初给伤兵搭建的营帐也住不下了,随军的军医明显不够用,一帮大夫已经忙了几天几夜,每个人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付子欣临时请命当护理人员,尉迟瑞虽然不允,但经她软磨硬泡,不得不答应,前提是她必须得着男装,身边还得有尚云跟着。
走进伤员的营帐,但见大夫来回忙碌的身影,却听不到士兵的哀嚎声,即使伤很重的,实在痛,也就哼哼两声。
可以看得出尉迟瑞治军的严厉伤号营帐跟兵营相隔并不远,若是哀嚎遍野,可以想见会有什么结果。
付子欣蹲在一个伤员身边,这个伤员才被抬进来,箭穿着头皮而过,糊头糊脸的全是血,蓝色的衣服上黯渍斑斑,身上必定还有伤。
她忍着眩晕,将带在身上的棉布拿出来。每次闻到血腥味都会觉得反胃,虽然几天下来已经不那么明显,但看到这样的情况,还是忍不住捂住嘴,眼泪差点流下来了。
她用棉布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渍,露出一张稚气的脸来,这孩子,也不过十六七岁吧,在这个年纪,她还在妈妈身边撒娇呢,他不得不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了。
此刻,他嘴唇紧紧抿着,似在忍受无尽的痛苦,却不叫出声。
“真是个勇敢的孩子呢!”她温柔地把他的衣服撕开,想给他清理伤口。
一个大夫走过,看了看,说道:
“已经没救了,抬出去。”
她一愕,眼泪控制不住刷刷往下流,这个伤员被抬进来时还是清醒着的呢,只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
虽然她进来帮忙已经好几天了,因为一直是男装,尉迟瑞也没有做特别的说明,只是叫尚云也一块跟着,所以除了在尉迟硕营帐里见过它的大夫,众人并不知道她是个女的,更别说是王妃了。所以当那大夫看见她哭了,不禁斥道:
“哭什么哭,人都死了,还不赶快抬出去,腾出地方来给其他的人,就算不死,箭伤脑也取不出来,迟早也会死。”
付子欣只得将伤心收起来,阻止一旁要说话的尚云,跟着把人抬出去。
她最后看了这个男孩一眼,再回头看等待救治的伤员,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片惨象,可是,那么静,若不是偶尔传出疼痛的哼哼声,她真错以为这是一座墓地。
肯定痛的吧,他们却都忍着,放眼再看过去,军队驻扎的营地绵延像远处,有些未上阵的士兵被调过来帮忙。付子欣听得有人说:
“我宁愿战死,也不要这么半死不活的在这躺着。”
话一出口,群情相应,军医不得不训斥。却有人回道:
“等着,等把伤养好了,再把那帮兔崽子杀个片甲不留。”
已经有人哈哈笑起来。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轻轻一折就断了,可生命又是如此的顽强,即使到最后,他们也没有放弃生的希望。
付子欣双眼含泪,又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