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香一直送我出了门儿,待到我以前常去的那个后院时,我让红香回去,我想一个人在园子里再呆一会儿。刚才从乾清宫随着八阿哥从这里经过时,我才知道这里原是通着后廷的一条捷径。轻轻步入园子,梅树已落光了叶,虬枝苍劲,比以前更粗壮了些。
上前抚模着树身,过往种种如电影片段一一在眼前浮现。在这里,我第一次听到了四阿哥的大笑,也第一次被他温暖的拥抱,他苍白的容颜,执着的眼神,冰冷的唇,在这些表面的深处,却是有着万般的无奈与挚热。靠着树,轻轻闭上眼任泪无声的滑落,爱上了要如何才可以割舍?
这时,我被轻轻拥入一个满是檀香味的怀抱,这味道是如此的熟悉,我不想睁开眼,当做是梦吧。就这样我被他转而紧紧拥着,将头埋于他的胸口,再次听着他用力的心跳声。
“我,我,”他试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我抬头看向他,细长的眉眼忧愁深含,紧闭的薄唇泛着苍白,我向他一笑,“说不出来就不要说了。”也不知他在这园子里等了我多久,我以为他出宫了,没想到却在这园里子一直等我,想必是因为八阿哥说的话,他怕我乱想吧,不过当时我的脸色确实也是难看,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又要和别的人女人成亲,这心里总是有些不爽的啊。四阿哥听我这样说,以为我在怪他,拥得我更紧了些,“你可是在生气我纳妾?”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我倒觉得心里泛酸,推离了他的怀抱,别过头去淡淡地道,“我哪敢生谁的气啊?四爷得了红颜,是件喜事,奴婢再次恭喜四爷。”没想到四阿哥听了却笑出了声,他摇了摇头,双手把我的脸捧在面前,看着我的眼睛道,“傻丫头,你这是在吃醋呢?不过看到你吃醋,我倒是开心,说明你是在乎我的呀。”说罢在我额上印上一吻,在我耳边轻轻说道,“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爱新觉罗胤禛心里只有雪韵一人,再容不下其他的女人。”他把我轻轻拉入怀,我听到他叹了口气,我心跳加速,想说些什么,话却哽在喉间,只能任他抱着。想了想我还是问道,“你,你喜欢年糕的妹妹吗?”也许女人对情感方面还是比较敏感的,也是比较自私的,毕竟谁都想有一个对自己专一用心的男子。他听我这样问,拿手刮了一下我鼻子道,“我永远喜欢的是你,怎么会有别人呢。”可是,为什么以后年妃却宠冠六宫呢?我不想去分析他的话的真假,我现在已无力去辨别,现在的事都把握不了,更何况是将来的事啊。突然感到好累,我转过身,背对他悠悠地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他最后握了握我拿着食盒的手,深不见底的眸子漾着一汪柔情与不舍,“你身子越来越单薄了,自个儿要担心着点,我也不方便送你吃穿的,你这样,着实让我心痛得紧。”我轻轻抽离了他的手,强装一丝笑,“我自个会照顾自个的,生个小病也不是要紧的,你不要担心。你也要多保重。”说罢我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园外走去,我不敢回头,不敢去看他心痛的眼神,他的心痛又何尝不让我心痛啊。
回到乾清宫已是掌灯时分了。深冬天黑得早,宫灯在檐角下发出昏黄的光,笼罩着一片迷茫与沧桑。我先给康熙复了差,“回皇上,良妃娘娘凤体欠安,时有咳喘,心绞痛之症,面容有些消瘦,听闻服侍的奴才们说已着请太医瞧过,俱是旧年陈疾,是初入宫时小产所遗,只要稍加注意调理,放宽心便可无大碍。良妃娘娘还赏赐了奴婢一些糕点。”康熙半躺在炕上,手上拿着本书正看着,一边听我秉告差事。我看到他在听我说到‘小产’时,拿书的手轻微的颤了下。听我说完,康熙眼睛离了书本看向我道,“哦,良妃可有话?”我看他眼睛里有些许期盼,毕竟年轻时也许真的相爱过吧,如此才会有现在的牵挂。可是明明都很牵挂对方,却为什么都不给对方只片语呢?我本想撒个谎说有,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吧,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吧,我于是回道,“回皇上,良妃娘娘说:谢过皇上恩典。”沉默了一阵,康熙见我没再往下说,他有些失望地摆了摆手,“下去吧。”我退出了殿,提着食盒回了自己个的住处。
过了两个时辰后,我正和芸芳吃着从良妃那带的糕点,李德全却让个小公公来传了话儿说康熙让我给他弄杏仁核桃茶去。我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跟着小公公就去了茶房。
当我捧着热气腾腾的一盅女乃茶进了屋,看到康熙有些失神地盯着墙上的自鸣钟发呆。我轻轻咳了一声,随即捧着茶盏恭敬地奉上,“皇上请用茶。”康熙这才回过神来,接过我的茶,揭了茶盖,拂着茶香,拂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喝,只是就那么拿着茶盖儿拂着,我也不敢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屋里静得只听到茶盖指着茶杯的声音。又过了会儿,康熙才啜了一口,但没有再继续喝,他将茶盏放在桌上,对我道,“朕不喝了,你拿去倒了。退下吧。”他说这话时好像很疲惫一样,我只得喏了声,端起茶盏出了房让茶水房的小太监拿去倒了。
也不知良妃与康熙有什么样的纠葛,竟是如此的决绝,又如此折磨着对方的心。深宫,也许不适合有爱情,也容不下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