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四阿哥生我的气,他便有一两天不理我,我也习惯了他这个小媳妇一样的脾气。只是听着外面的风吹得厉害,想起年玉瑶那虚弱的病身,心里一担心,便和喜儿两个提了一盅炖的大补汤向年玉瑶住的宫殿走去。
一路走着,喜儿埋怨着我道,“主子怎么还理会她?她先前对主子可是没半点好的!”
我在前头走着,拉了下被风吹开的披风,“先前是先前,谁人没个错的。她其实也不是坏,只是使了些性子罢了。”
喜儿听了有些不悦,努着嘴儿怪道,“主子你就是心太好了,任别人怎么着,都是好的。殊不知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可别再让人给蒙了去。”
我知道她为我好,只是人计较不了那么多,在宫中的人谁又没个心酸的事儿呢。就是德妃,她也是身在宫中不由己。走到宫门口,却见侍立门两边的奴才倒是很规矩的,见了我和喜儿,忙上前来问道,“你们是哪个宫的?”
我愣了下,明白过来,喜儿抢先回道,“我们是养心殿的。”
守门的两个公公打量了我们俩一下,狐疑地皱着眉,“养心殿?刚皇上来了一会了,你们俩个怎么不跟皇上一道儿来?”
我一愣,四阿哥也来了?喜儿有些紧张地看向我,我平复了下心情,看到喜儿手中捧着的食盒,便对公公道,“我们是奉皇上旨意,还娘娘送了盅补身子的汤。”
两位公公一听,互看了一眼,马上笑道,“原来两位姑姑是上前当差的,奴才有眼不识,请两位姑姑海涵。”说着便朝我喜儿打拱作揖起来。
喜儿不屑地看了眼,我只笑道,“两位谙达不必多礼。这汤,就劳请两位谙达送进去好了。”我见四阿哥也在,不好相见,便让那两个转送进去好了。
两个公公犹豫着接过食盒,“天儿冷的,两位姑姑进去烤会子火吧?”我哪敢耽搁,“多谢两位谙达的好意,只是我们还有事儿要做,就不叨扰了。”
我和喜儿急着退了出来,刚走到门口,却听后面一片请安声,“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我身形一顿,脊背一僵呆立着。一旁的喜儿向后弯了身,“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我就那么愣愣地站着,也不转身,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四阿哥的声音传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一个公公回道,“这是刚才那位姑姑给娘娘送过来的,说是皇上赐给娘娘的。”隔了会儿,才听四阿哥道,“端进去人你主子喝了吧。”两个奴才又是对着四阿哥跪谢一番。
这时后面没有了声音,我心里一乱,想撒了脚跑,可是却移动不了半步。一旁的喜儿向后弯了身,“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吧。”一声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很快这声音的主人就来到我的身边,四阿可看着我,薄唇没有一点弧度的紧抿,“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做什么?!”他连关心人的语气也是这么没点温度。
他身旁抬着肩舆的奴才在旁边候着,等着他上去。他对着小德子挥一挥手,“你们抬着先回去,朕要散会子步。”小德子偷偷看了我这边一眼,领会其意地让抬肩舆的奴才离了去。
这时我垂下了眼帘,伸手捏紧了披风,“谢谢你。”谢谢他能来看年玉瑶。
四阿哥一愣,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我,我睫毛一闪,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两个人就这么并排走着,走了一会儿,四阿哥突然问我,“你,不恨她?”
她,指的是年玉瑶吧。恨,当然恨过,只是恨不能一直深埋心底。我无声地笑笑,“现在不恨了。”
“那是以前恨过?”四阿哥又问道。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不恨。知道了后只恨过一下子。现在一点儿也不恨了。”我不是宽宏大量的人,我也有脾气,只是我不会被恨左右自己。妈妈的教训难道还不深刻吗?其实年玉瑶就像我现代的妈妈,因为恨而误了自己。我现在对她们只有同情可怜,没有恨意。
沉默许久,四阿哥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答应你,在她死前绝不杀她二哥。”我想这是四阿哥做为一个帝王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我身子一顿,缓缓转过身,对着四阿哥一笑,“谢谢你。”除了谢谢我还能说什么?现在我希望年玉瑶的身体能很快好起来,只要她不死,年羹尧就不会死。
四阿哥看到我对他笑,也是一愣,“你为什么要对别人那么好?”我对别人好么?我在心里苦笑,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着。
四阿哥从身后一把拉住我的披风,我身形顿住,依旧不回头,“你跟我说实话,我心里是不是还有他?”
每回我只要对别人好一点,他就猜疑,我转过身定定看着他,“你觉着呢?”四阿哥一怔,拉住我的披风的手一紧,咬牙道,“我不准你心里再有别人!”我有些疲倦的垂了眼,他什么时候再彻底地相信我?不用这种猜疑的目光和语气来质问我?
四阿哥见我这样,眼神一乱,紧走一步到我跟前,“你生气了?”
我在心里又是一声苦笑,“没有,咱们回去吧。”
四阿哥愣了下,然后握着我的手并肩走着。我喜欢和他这样肩并肩走着,若是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这么并肩走下去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