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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行人停下来稍作休息。铁狼数了一下,有十七个弟兄没有跟上来,估计都死了。这些人久经战阵,过着刀口『舌忝』血的生活,对生死看得很淡,没有人为死去的人伤心流眼泪。
这时段臻突然倒了下去。李弘就站在他旁边,赶忙把他扶到地上躺好。李弘撕开他的衣服,发现他的肚子上有一个很大的创口,估计是被刀戳的,血还在往外流。这个段臻当真是非常厉害,竟然重伤之后撑到现在才昏倒。
李弘熟练的从自己身上撕下已经破烂不堪的上袍,将段臻的伤口紧紧地包扎起来。旁边几个士卒都用惊的眼神望着他,其中一个问道:“你过去经常干这个?”
李弘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包扎伤口的动作很娴熟。自己怎么会这么熟练?难道过去经常干?李弘没有办法解释,只好对他们笑笑,算是默认吧。
“你们能帮忙砍几棵树吗?”李弘突然问道。围在周围的几个士卒也不多问,拿起战刀就把附近的几棵树砍了下来。这帮人现在对这个汉人子刮目相看。李弘不但武功高,作战时勇猛无畏,而且杀人时狠辣无情,冷血残酷。这和他们印象中的大汉人差别太大了,不能不让人敬畏。
“这子很厉害,他一个人前前后后大概杀死了二十多个敌人。”慕容风走到铁狼面前道,“他今天救了我,对我有恩,以后你就不要人前人后骂他白痴了。”
铁狼对大帅言听计从,急忙躬身答应,他心里想,看不出来这个白痴还真是一块料。
李弘用刀将段臻身上的牛皮衣切成许多条状连在一起做了二根带子,又用几棵树杆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然后李弘把带子系在担架两头,准备抬着段臻一起走。
慕容风走过来,把手放在段臻的鼻子前探了探,低声道:“他血流得太多,不行了。”
李弘摇头道:“他受伤的面积不大,应该可以活过来。”
“我们走吧,不要管他了。”慕容风看看昏『迷』不醒的段臻,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对其他士兵挥挥手道,“追兵就在后面,我们快走吧。”
李弘猛地站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慕容风,气愤地叫道:“大帅,他还活着。”
所有的人都站住了,大家诧异地看着李弘,神情惊愣。从来没有人敢对大帅这么无礼的喊叫,从来没有。铁狼愤怒地指着李弘骂道:“你个白痴,你找死啊,竟敢这么对大帅话。”
慕容风望着铁狼,十分不满地冷哼了一声。铁狼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又喊李弘白痴了,他尴尬地抓抓头,神情非常难看。
“在我们鲜卑人心中,自己弟兄的『性』命绝对不能抛弃,但在战场上,如果因为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生命而使我们更多的弟兄失去了生命,我们就有可能失去所有弟兄的『性』命,甚至有可能输掉整个战争。”慕容风语重心长地道。
“但我们也会输掉人心,输掉坚忍不拔的信念,输掉患难与共的道义。”李弘挥舞着双手,激动地叫道。
慕容风神情冷峻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突然,慕容风用力一挥手,率先向前走去。他觉得这子的确是白痴,脑子不但有问题,而且非常有问题。
铁狼跑到李弘身边,拉着他的胳膊道:“快走吧。你是好心,可战场无情,战刀更无情。他快死了,救不活了。”
李弘用力挣月兑他的手,一字一句地道:“他不会死的,他是我们的兄弟,是兄弟我们就不能抛弃他。”
铁狼望着他那张倔犟的脸,无奈地指着段臻问道:“如果你因为他的拖累被敌人杀死了,你不后悔吗?”
“我宁愿被人砍死,也决不丢下患难与共的兄弟,丢下自己的兄弟不救,是人吗?”
铁狼看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段臻,心里一痛,泪水不由自主地浸湿了眼眶。他和段臻十几岁的时候就在一起并肩战斗,二十多年了,怎么会没有感情?
铁狼帮助李弘把段臻抬上担架,二人一前一后抬着段臻,飞速追赶队伍。铁狼的腿在刚才的激战中受了伤,跑了一会就支撑不住了,而李弘的背上、手上也都受了伤,一路上痛得龇牙咧嘴的很难受。二个人咬牙坚持着总算跑出了树林,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慕容风走在最前面,突然他听到身后的士卒们发出了一阵欢呼。慕容风回头看去,顿时怒气冲天。铁狼和李弘追了上来,而且还抬着担架上的段臻,二个人歪歪倒倒的已经筋疲力尽了。十几个士卒兴奋地叫喊着,争先恐后地迎了上去。慕容风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满腔的怒火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心。”慕容风想到了李弘对他的人心二个字。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人心是最重要的。有了人心就有士气,有了士气才能看到胜利的希望,一旦人心散了,自己的计策恐怕更难实现了。
慕容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铁狼和李弘在士卒们的簇拥下走到慕容风面前,大家都不知道铁狼和李弘公然违抗大帅的命令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一个个都很紧张。铁狼忐忑不安,低着头声道:“那个白痴有救的,所以我……”
慕容风轻轻拍拍铁狼的肩膀,将牛皮带子从铁狼脖子上取了下来,然后套到了自己颈子上,接着他从铁狼手中接过担架,四下看看众人,大声道:“走吧,我们走吧。”
士卒们先是惊讶,接着是沉默,然后再一次发出了欢呼。众人簇拥在担架四周,迅速向白『露』原赶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在漆黑的草原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红点,这个红点越来越大,随即出现了更多更大的红点,追兵终于出现了。
慕容风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对手下的禀报置若罔闻。
担架现在由大士卒们轮流抬,以节约体力提高行进速度。担架上的段臻还是昏『迷』不醒。李弘先前在树林里拔了几株野草,趁着自己不用抬担架的时间,他把野草捣碎捏成饼状敷在了段臻的伤口上。铁狼也不问他,知道他是凭着本能或者残存的记忆在做事,问了也是白问。
有个士卒怪地问道:“白痴,这草能治伤?”
李弘一愣,这个问题他没仔细想过,他仅仅是下意识的认为这种野草能医治创口,所以就去做了,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行不行?他也不知道。不过现在他对自己这些不用学不用教的本能倒是非常自信。在树林里的阻击战,他凭本能,凭那些甩手就来的武功招式杀死了二十多个敌人,这在过去,他连想都不敢想。
我过去一定是个刺客。李弘相信慕容风的判断,他认为自己会这些一点都不稀。刺客不但武功高,会隐藏潜伏,而且还会许多各种各样稀古怪的本事。
李弘没有回答那个士卒的话,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慕容风却话了,“他不是叫白痴,他叫……”汉人的名字不好记不好读,慕容风问了之后也没放在心上忘记了。他把询问的目光转向铁狼。铁狼赶忙回道:“回大帅,他的汉人名字叫李弘,拗口不好记,所以我一向都叫他白痴,简单明了。”
慕容风哭笑不得,连连摇头,“你人前人后的大呼叫,谁不知道他叫白痴?这名字太难听,还是给他取个鲜卑名字好,叫什么好呢?”慕容风迟疑了一下道,“我看他身手敏捷,出手狠辣,犹如山中的豹子,就叫豹子吧。”
铁狼一听,赶忙把李弘拉到慕容风跟前,“快跪下给大帅磕头,谢谢大帅赐名。”李弘二话不,老老实实跪到地上给慕容风磕了三个头。慕容风把他扶起来,笑着对铁狼:“从今天起,就让他跟着我吧。”铁狼一听,更加喜出望外,连声道谢,顺势踢了李弘一脚。李弘心领神会,又给慕容风磕了几个头。
追兵越来越近,耀眼夺目的火把逐渐连成了一条跳跃的红线,在黑夜里看上去就象一串火红的明珠在黑缎上闪动,煞是好看。
做了慕容风贴身侍卫的李弘按照铁狼的嘱咐,寸步不离慕容风左右。慕容风神情轻松,不紧不慢地走着,对身后的追兵充耳不闻。
远处是一个山坡。李弘突然拉住慕容风,对后面的人大声喊道:“有埋伏。”十几个士卒大惊失『色』,纷纷箭上弦,刀出鞘,一拥而上,迅速把段臻和慕容风围在了中间。
铁狼匆忙跑到李弘面前问道,“豹子,哪里有埋伏?”
李弘神『色』凝重的指着远处的山坡,轻声道:“就在坡后面。”
就着微弱的月光,铁狼眯着眼睛仔细看看五十步外的山坡,那上面除了长长的草,几株野花,什么都没有。铁狼疑『惑』地问道:“真的有埋伏?你怎么知道?”
“有马的气味。”李弘用力嗅嗅空气,往前走了几步。
铁狼噗哧一笑,“你瞎扯什么?草原上到处都是马粪,当然有马的气味。你不要疑神疑鬼了,我们快走吧。”
慕容风摇摇手,“派个人去看看。”铁狼答应一声正要亲自过去,却发现李弘已经象敏捷的豹子一般冲了出去,在距离坡尚有三十多步时,李弘猛然扑到在地,继续匍匐前进,速度飞快。
这时,远处急骤的马蹄声随着草原上清凉的夜风吹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追兵就要到了。
李弘矫健的身躯无声无息地越过了山坡,然后淹没在了长长的草丛里,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慕容风和士卒们睁大双眼焦急地等待着。
突然,坡后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凄厉的惨叫声,那叫声划破了漆黑的夜『色』,把恐怖和痛苦全部分毫不差地塞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慕容风、铁狼和士卒们仿佛被利箭狠狠的洞穿了,一时间心里极度的窒息和难受,接着他们就象受惊的兔子一样蹦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向坡上冲去。
李弘就象一只黑『色』的猎豹,一个血腥狞狰的死神,他那犀利的攻击,让三条活生生的生命瞬间消失了。
在这片山坡后面藏有十四个虎部落的斥候(古代的侦查兵),他们发现慕容风后,考虑到自己实力不够,没有仓促发动攻击,而是偷偷潜伏到慕容风的前面埋伏了下来,准备打慕容风一个措手不及,立个大功。这帮人差一点就成功了。
李弘悄无声息地杀死了四个埋伏士兵后,立即就被敌人发现了。李弘随即大发神威,悍然发动了最可怕的攻击。他以夷非所思的速度杀死了三个率先冲上来的敌人,然后用刀慢慢割开了第四个敌人的气管,他要利用敌人临死前的惨叫通知慕容风和铁狼速来支援。那个敌兵凄惨的叫声霎时响彻了夜空,其余的敌人看到突袭者强悍无,被迫放弃攻击慕容风,转而杀向了李弘。
李弘把这一切做的完美无缺,虽然没人教他,但他一旦融到黑夜里、融到血腥里,这些求生的本领就象吃饭一样变成了他的本能,他分不出那个是天生的,那个是后学的。经过这几场血腥惨烈的搏杀,李弘除了在刚刚开始时有点紧张外,他已经很适应了,他把自己的本能运用的炉火纯青,杀人就象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迅捷,而且随着搏杀次数的增加,他的本能也暴『露』的越来越多。他从不怀疑自己的本能就是自己忘记的东西,他希望自己能够从杀戮中找到更多失去的记忆。战斗,厮杀,现在已经成了一件他非常向往的事。
他踢断了敌人的脖子,又削去了一个敌人的头颅,最后还剩下二个敌人还站在他的对面,但这时他已经没有机会结束二人的『性』命了。慕容风和铁狼等人冲到坡顶后,能做的就是将最后二个敌人『射』得象刺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