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越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那张脸明明没什么变化,可他总觉得不一样了,和之前的叶青娆很不一样,但让他说出哪里不一样又没法说出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心头的欲/望,绕过床尾,躺到了自己的位置。
关了落地灯,房间里瞬间沉入黑暗,可过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便能看到窗帘处的缝隙里洒进来的清亮月光,整个房间里朦朦胧胧的,梁子越睡不着,侧身看向旁边那个蜷缩成一团的人。
叶青娆睡得很熟,整个人缩成了婴儿的样子,长长的海藻般的长发全都披在枕头上,几缕调皮的发丝散在她的脸上,遮去了她的半张脸,还有一缕正好在她的鼻尖处,她不时皱皱鼻子,似乎是有些发痒,她的双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还不停地会张嘴,露出贝齿啃咬一下,和婴儿并没什么区别。
梁子越看着竟然不自觉地微微一笑,只因为他想到了她小时候的事情。
他当她的“保姆”那会儿,她才刚断女乃不久,那时候她是一个白白女敕女敕的小包子,大院里的大人们都喜欢看她那肉乎乎的样子,见到了都要去捏一下。
梁子越还记得那时候他照顾她的时候,她特别闹腾,每天晚上睡个觉都不容易。
本来叶青娆睡的小床是放在苏婉房间的,那几日苏婉感冒,梁子越照顾她的时候便把她的小床也搬到他房间去了。可偏偏叶青娆不喜欢睡小床,梁子越给她摇了许久还是哭闹不止,他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把他抱到了自己床上。
这样白女敕的小丫头就躺在了他的身边,他伸手轻轻拍她的后背哄着她,叶青娆往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不哭了,踹踹小腿之后不久便睡了过去。
梁子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后看她,她大大的葡萄一般的眼珠已经掩下,长而翘的睫毛上还粘着刚刚哭闹时候的泪水,一抖一抖的,鼻子因为哭而红通通的,嘴巴微张着,还不停地吐着泡泡,小拳头正抵在她的嘴边,张嘴要啃。
他竟然笑了出来,低头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刚想从床上下来,却发现她扑腾了几下,瘪了嘴巴又要哭,他没有办法,便又回了床上,叶青娆再次拱到了他怀里,蹭了蹭不哭了。
这次梁子越哭笑不得,估模着叶青娆是在她妈妈怀里睡习惯了,所以才这样娇气。
而后时光迅速飞过二十几年,现在,叶青娆不再是邻居家的小妹妹,而成了他梁子越名正言顺的妻子。
看着那几乎没怎么变过的睡相,梁子越只觉心中越发柔软,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早些年发现她娇纵的时候他正处于抑郁期,所以没有时间和精力管她,他现在极后悔,若是那时候他摆出长辈的架势多多管教她,后来的一些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他曾经还暗自想过,像叶青娆这样娇气的女孩子,是不能给自家二弟的,虽然说叶青娆从小就迷恋他。如叶青娆那般,就该找一个老实的男人,会宠她会疼她又不会纵她,那时候他还想过大院里的那群男娃,总觉得没一个合适的。
他的确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到最后,他竟然娶了这个娇气的女女圭女圭。
原本他自认为不该是叶青娆的良人,可自己那时候需要一个婚姻,又想着娶了她总比让她继续胡闹下去好,便同意了,他承认自己不会说好话,对着叶青娆就更不会说,常年的冰山脸也不可能忽然就挤出一个笑脸来,叶青娆怕他也是应该的。
早先结婚了之后,梁子越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所以回家的时间也少了不少,而后来,后来……
梁子越有些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所以他庆幸叶青娆失忆了,如果她没有失忆,他根本不知该如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只谈过一次恋爱就败北的冷情男人而已。
他轻叹一声,抬起手将散在叶青娆脸上的发丝捋到了而后,指月复不经意见触到了她脸上滑女敕的肌肤,呼吸便又是一滞,他忍不住微微低头下去,唇便凑到了她的额上,印上了轻轻的一吻。
呼吸开始变得杂乱,梁子越眼看着自己又有点不对劲,他急忙缩回身体,躺直身体,深吸了几口气将那欲/望压了下去。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听觉太敏锐,他总觉得叶青娆的呼吸清晰可闻,一下一下仿佛是一根细碎的羽毛撩动着他的心房,惹得他根本无心睡眠。
梁子越也不敢翻身,生怕吵醒叶青娆,于是只能直挺挺地躺着等着睡意降临。他忽然觉得自己该睡在书房的折叠床上,至少不用忍受这种折磨。
*
叶青娆却睡得极好,第二天一早就醒了,而躺在她身旁的梁子越,却因为昨晚上的失眠,还没有醒来。
叶青娆又羞又喜,侧身躺着,伸手撑着脑袋,近距离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他的确长得不错,满足了她对丈夫的第一要求,就是性格
不怎么好,有些冷,所以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倒追的他,偏偏他总是不肯说,叶青娆很郁闷,她这个倒追的都敢问了,他有什么不好说的,真是闷葫芦一个。
他的下巴上有着隐隐青色的胡渣,估计是昨晚上没有剃干净,叶青娆有些好奇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在他的下巴上模了一把,刺刺的,有些疼,但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刚想收回手,却见梁子越的手瞬间从被子里拿了出来,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被他一拉,便倒在了他的胸口,爬都爬不起来。
她又是羞又是窘,而且梁子越抓她手腕的力气大得厉害,好像要将她的手腕捏碎一样,她倒吸了一口气,轻声哼着:“好痛啊,梁子越,好痛。”
梁子越霎时间清醒了过来,他猛地放开手,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正趴在他胸口,泪眼朦胧的叶青娆。
叶青娆把手腕放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红痕,然后指责地瞪他:“看到没有啊,真的好痛。”说着,嘴巴一瘪又要哭,她实在想不到自己的丈夫居然会对她使用暴力!
梁子越自然是无辜的,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睡着的时候碰他,因为他反应极快,如果有人触碰或者有人想要触碰他,他的反射神经会告诉他有危险,这是他之前还在部队的时候练出来的习惯,这么多年了也一直保持着。
自从和叶青娆结婚之后,梁子越便总是比她晚睡,比她早起,叶青娆也从来不屑于碰他,自然没有出现过那种问题,可今早梁子越因为昨天晚上的失眠而起晚了,叶青娆又起了好奇之心,这才造成了刚刚那一幕。
梁子越在看到叶青娆那明显红肿起来的手腕也是一阵懊悔,他的力气他是知道的,叶青娆的娇贵他更知道,可让他道歉什么的,又实在是说不出口,于是梁子越,语噎了。
叶青娆眼睛里都是眼泪,冲他一瞪,大颗的眼泪便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滑过脸颊直接落到了梁子越的胸口,将他的睡衣晕开了一片。
梁子越有些手忙脚乱地伸出手去拭了拭她的眼泪,却没想到她哭得更凶了,边哭还边捶打着他的胸口,最后竟然还哭得背过气去,大声地咳嗽了起来。
除了叶青娆小时候,梁子越完全没见过这样脆弱爱哭的叶青娆,简直是不知所措,要他哄他不知道该怎么哄,要是让他什么都不做,他又觉得有些不厚道,毕竟是他的无心之失伤害了她,他只好伸手去拍她的背脊,轻轻地一下一下,就跟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
叶青娆总算缓了过来,可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失态,抹着脸上的眼泪不敢看梁子越。
梁子越轻咳了一声,率先出声了:“是我不好,我只是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人碰我。”
虽然他道歉了,可叶青娆还是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什么叫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人碰他?难道过去两年的婚姻生活里,她就没有一次偷袭过?他难道还没适应?
又或者,她从来都没有在他睡着的时候去碰触过他?
这个想法让叶青娆的心顿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