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珧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刚刚没有认出自己,她说谢谢的时候他还以为她是为了刚刚的合奏在谢他,原来还是他自作多情了……
俞珧苦笑了一下:“很成功,恭喜你。”
“谢谢。”这声谢谢说的没什么激情,和刚刚那声完全不一样丫。
俞珧心里有些堵,可知道她无论对自己是什么态度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便也忍着,想和她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媲。
正这个时候,他耳尖,忽然听到了一阵沙沙声。
他皱了眉心抬头去看,居然看到顶上巨大的水晶灯正在摇晃,仿佛要掉下来一样。
这个剧院已经有一定年龄了,虽然按时整修但也有顾不到的地方。
比如这盏水晶灯。
而这个时候,梁之澄正站在灯下。
俞珧心里一紧,眼看着那盏灯已经有掉下来的趋势,他再顾不得那么多,当下跑了几步过去,一把将她推开。
梁之澄莫名其妙,直到一阵巨响,然后面前一片灰尘扬起,她才恍悟,怔了几秒她便大叫:“俞珧!”
“俞珧……”她瞪着空洞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灰尘逐渐散去,然后露出了残忍的事故现场。
水晶灯掉下来的声音太响,不过一瞬间,还没有离开的工作人员就全都围了上来,打120的打120,来帮忙的帮忙。
梁之澄坐在舞台边上看着俞珧的背脊被水晶灯狠狠地砸着,已经封闭的心忽然一阵疼意涌来。
她连爬带跑的冲了过去,拨开人群,看向此刻已然神志不清的俞珧。
她伸手去提灯,想要将那盏灯从他身上拉起来,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根本撼动不了一丝一毫……
旁人见了急忙一起将那盏灯从俞珧的背上拿开,可这样也暴露出了他的伤口,一大片被砸伤的伤口,血痕弥漫。
梁之澄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脑袋便开始晕了,她晃了几下之后坐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忍住不看他的背,去看他的脸。
他的脸这会儿惨白得很,没有半点血色,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到近乎没有,她颤抖的手伸了过去,探他的鼻下,感觉到了之后她的眼泪便立刻掉了下来。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本来去了后台的梁家人这会儿全都涌了过来,看到现场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尤其是叶青娆,见到这场景当即腿一软,靠在了梁子越身上。
唐少承也赶了过来,看到状况之后也是倒吸了一口气,他过去将木愣的梁之澄扶到了一旁:“已经叫了救护车,没事的。”
梁之澄显然是吓坏了,整个人颤抖着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儿之后才扯着唐少承的袖子说:“是我,都是因为我,他是为了救我才会……”眼泪又是哗哗地掉。
她是决定了不爱他,她是决定了放过自己。
可这不代表在她心里存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就在一夕之间消失了,或许平常见不出端倪,可到了这种时候,她才心惊。
她不要他生死未卜,不要他生命垂危,她要他好好地活着。
那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啊,怎么可以……
唐少承伸手将她拥入怀里,轻声哄:“没事的,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梁之澄靠在他的怀里,刚刚的惊吓和恐惧全都化作了哭声,倾泻而出。
这里离医院不远,没一会儿,救护车便赶到了。
俞珧伤得很重,众人全都跟了过去。
一路上,梁之澄依旧是无比自责,眼泪掉个不停,如果当时她自己警觉一些走到旁边,俞珧也不会……
到了医院,俞珧便被送进了手术室,一群人都等在手术室外,忐忑不安。
毕竟砸中的是后背,如果是脊椎……
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俞珧正值大好的时光,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而落得……
那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梁之澄整个人萎靡不振,她后悔之前没有和他好好说话,后悔之前没有真心实意地对他说一句谢谢,后悔之前没有对他说:爱了你那么多年,其实我一直都很开心,就算不爱了也是,以前的时光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可她都没有说出口。
她该给那段感情好好地划下一个句点的。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
梁之澄扬起头来,不希望自己掉眼泪,可偏偏眼泪跟掉了线的珍珠一样,一停不停地掉下来。
手术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等到手术中这三个字总算熄灭的时候,众人齐齐站了起来。
医生从手术室中出来,掀开口罩。
大家都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幸好没有。
因为在水晶灯上还有一根铁链连着,没有完全砸到俞珧背上,所以并没有伤到脊椎,只是肋骨骨折,肺部和肩胛骨有挫伤,并不是十分严重,至少不会瘫痪。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梁之澄更是当下因为放松而晕了过去。
如果按照常理,她在看到俞珧背上那大面积的血的时候就该晕了,能撑到现在已经很是不错。
梁之澄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在一片完全漆黑没有光亮的地方踟躇,辩不明方向,她焦急,她心慌,甚至大声喊人,可没有人来救她。
忽然,头顶乍然亮起了一盏灯,璀璨光华,将整个空间都照亮了。
正是她演出过的舞台。
只是空无一人。
她有些害怕,便叫人,可是没有人出现。
然后头顶忽然传来了异样的声音,她浑身一凛,抬头去看。
结果就在抬头的一瞬间。
头顶上的水晶灯就这样砸了下来。
痛。
浑身都痛。
好像每一根骨头都断裂了一样。
她轻呼出声,微睁开眼睛,却被刺眼的阳光所伤。
她抬起手来,遮了一下光线。
等适应了之后看向周围,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熟悉的卧室。
而她,居然是在床下。
看着自己身上裹着的被子,她不得不猜测她刚刚是从床上摔了下来。怪不得浑身都疼,她的床可是有点高度的。
梁之澄抱着被子坐了起来,看向窗外。
天已经大亮,因为是夏天,所以阳光尤其灿烂,窗帘又没有拉紧,所以整个房间都被照得透亮,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的皮肤上,她竟然还觉得有些烫。
她失笑,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将窗帘拉紧了一些,只留了一小条缝隙。
站在窗边的时候她觉得有些奇怪,脑袋里面空空的,好像忘记了什么一样。
到地方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浑身都有些痛,甚至不记得刚刚曾经做梦。
梁之澄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她在夏天通常很早起床,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睡到了这么晚。
像平常一样,去卫生间洗漱,换衣服,然后走出了房间。
家里有些安静,不过她也没在意。
已经腿还有些发软,所以梁之澄扶着楼梯慢慢往下走。
她穿得是软底的拖鞋,走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她忽然听到楼下有人讲话,是苏婉的声音,有些苍老却很温柔:“珧珧怎么样了?醒了没?”
“还没呢。”这是叶青娆的声音,细腻而又温和,“医生说应该不会很严重,只不过不知道还没醒来。”
“真是多灾多难。”苏婉叹了一下,“我想着如果是末末被砸到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她那么细皮女敕肉的。”
“是啊,昨天末末都哭晕过去了。”叶青娆也是叹气,“我其实瞧着俞珧还是很关心末末的。”
“他们的事情啊,你别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苏婉说。
梁之澄好像脑袋里一个木塞被人拔出,然后昨天晚上的一切回忆纷涌而至,骇的她腿脚又是一软。
那么多的血……
梁之澄眼前仿佛只看到了俞珧背上的血。
他替她挡了那一下。
本来是该她受伤的。
都是她的错。
梁之澄太阳穴一疼,想要往下走去问叶青娆现在的情况,腿却忽的一软,人竟然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