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令张合为先锋,欲取街亭,断蜀军粮道。又虑诸葛亮乘隙使奇兵出斜谷,取郿县,则长安危矣;乃命孙礼屯兵斜谷,以防不测。
孙礼颇通谋略,问司马懿:“吾闻蜀军内有一支南蛮奇兵,号为‘藤甲军’;人言刀枪不入,无惧箭弩。若诸葛亮以此军来取斜谷,如之奈何?”
司马懿笑道:“汝休多虑,此节吾早有准备。吾知彼军所披藤甲,乃以油浸而成;遇水不沉,刀箭难入。然此甲既为油浸,则沾火即燃;如以火攻,皆休矣。汝在谷口处多备垒石巨木;若诸葛亮以此军来时,只需封住两面谷口,居高临下以火箭灭之可也。”[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
孙礼闻言大喜,自整军而去。次日,张合引兵欲往街亭,来与司马懿拜别。忽有哨骑来报:诸葛亮使大将王平、凌统驻守街亭;蜀将高翔亦屯兵两万于列柳城。
司马懿闻报叹道:“诸葛亮真乃神人,吾不如也!”又问蜀军于何处下寨;答曰:当道下寨。司马懿愁眉紧锁,遂令张合暂且收兵。
张合不解,问何故?司马懿道:“街亭偏僻,四面无险;若彼军在山顶扎营,吾只需以大军在山下围困,断其汲水之道,则蜀军自乱,一战可取。现下蜀军当要道下寨,固守不出,我军不能偷过,徒耗时日也!汝且暂退候命,待吾别图良策。”
张合悻悻而退,司马懿暗忖:“诸葛亮料事如神,用兵如此谨慎老辣,滴水不漏,果真名不虚传;真乃吾之大敌也!”苦思良久,未得万全之计,不免忧心忡忡……
又过一日,司马懿虽未谋得良策,亦下定决心,亲提大军,欲强攻街亭。是日午后,司马懿方欲出兵,忽听帐外有人大呼来报:“启禀大都督,凉州有使来到!”
司马懿急令入内,心中微感不妙。凉州信使拜过司马懿,将韩德手书呈上;司马懿览毕,大惊道:“西凉危矣!”左右急问之,司马懿乃将书信付与诸将观之。
众人观而色变,张合急道:“蜀军如何进兵这般神速?若西凉尽失,蜀军两下夹攻,如之奈何?”
辛毗道:“吾观韩德信中所言,并无慌乱之意;吾料其必有退敌之计,或可保凉州无忧。”
司马懿摇首道:“韩德尝自负武力,却未曾出过西凉,焉知天下英雄倍出。似此井底之蛙,傲慢轻敌,如何能当龙飞、马超之勇!”言讫传令:“陇右已失,凉州万不可再落入蜀军之手。张合、郭淮引兵五万,倍速急行,前往救援;其余诸将随吾亲往街亭。”
众人领命,各回本寨;司马懿行出大帐,仰首望天,暗自祈祷韩德能够多坚守几日,给张合、郭淮多留一些时间。然而,他的祈祷注定只是无法实现的美好愿望……
两军对垒,刀枪如林;马超与韩德各自出阵。魏军摇旗呐喊助威,曹性立马在旗门下为韩德掠阵;蜀军却是鸦雀无声,只是肃然挺立,军中却不见了龙小宝与孟获、祝融、兀突骨的身影。
韩德身披铜盔铜甲,坐下黄骠马,掌中平端宣花大斧,方面大耳,短髯遮面,高呼:“汝等乱臣贼子,安敢犯吾地界;今教汝等皆葬身于此,方泄吾心头之恨!”
马超冷笑道:“无名鼠辈,大放厥词;不过是吾抢下一条亡魂耳!”
韩德大怒,拍马来战;马超挺枪来迎。二人交锋,往来二十余合,精神倍长。马超心焦,暗忖若教他战过三十合,有损自家威名。一念及此,大喝一声,掌中“龙骑尖”如一条银龙般上下狂舞!
只见马超周身如同暴雪纷飞,寒光闪耀;那条枪使得是虚实莫测,密集如雨。韩德陡觉压力倍增,不由手忙脚乱,心生怯意!阵前曹性见韩德连连败退,知其不是马超对手;暗中拈弓搭箭,催马出阵,一箭射向马超。
蜀军哗然,一齐惊呼;好一个锦马超,厮杀中犹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闻弓弦声响,已知有人偷放冷箭;闪电般仰身向后一倒,那支箭擦着他的额头呼啸而过!
韩德见有机可乘,抡起大斧,劈面斩落。马超不慌不忙,横枪一架;只闻金铁交鸣,大斧弹开。电光火石间,马超小腿微一用力,“绝影马”忽然如电向前一窜;马超也不起身,左手一拍枪尾,“龙骑尖”好似一条毒蛇般激射而出!
韩德惊叫一声,拧身避让;只听噗的一声响,“龙骑尖”竟从护心铜镜之下一穿而过!
韩德只觉胸口处一片冰寒,吓得亡魂皆冒,汗透中衣。马超挺身,左手握住枪身,双臂发力,一声大喝,竟将韩德偌大的身躯甩了出去!
那韩德灰头土脸的重重跌落在地,马超提枪骤马,便要上前结果他的性命。就在此时,曹性的第二箭又到了!马超怒喝,挥枪拨开来箭,怒目圆睁,催马又往曹性杀去。
魏军阵中奔出一队刀牌手,乘机将韩德救回;那匹黄膘马已自动跑回阵中。这边曹性哪敢与马超交锋,拨马便走;马超把枪一招,蜀军齐声呐喊,一齐掩杀。
韩德惊魂未定,早有人将他的坐骑牵来。这厮吓得腿软,左右亲兵一齐扶其上马,狼狈地挥军往南而走。马超以为韩德惧怕“绝影马”快,不敢回城,催动三军,紧追不舍。
蜀军衔枚急追,赶出五六里;忽闻左右两边连珠炮响,两路魏军从后一齐杀出!
马超色变,知已中了魏军埋伏,急令众军收拢阵势,固守拒敌。此时韩德勒马复回,哈哈大笑道:“汝虽武艺绝伦,不过匹夫之勇!今已深陷重围,插翅难逃;不若下马早降,吾可保汝性命无忧。”
马超淡然望着韩德小人得志的嘴脸,把枪一指,冷笑道:“此处便是汝葬身之地也!”言未已,四面八方,杀声骤起。
韩德惊而四顾,只见四方尘头起处,有三路兵马从魏军之后杀来!
左边孟获,右边祝融;又见后军大乱,正是龙小宝亲引黑甲军抄了他的后路!
这边侯成急忙拨马来迎孟获;战不数合,教孟获兜头一棒,将其大好头颅砸成了一块烂西瓜。另一边郝萌见来的是一员女将,以为祝融可欺,抖擞精神,挺枪来迎。哪知未到近前,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飞刀早已刺中了他的咽喉!
祝融催动胭脂兽,拔出腰刀,从郝萌的身边一掠而过,顺势一刀斩下了他的首级!
顷刻间,两名大将尽皆战死,魏兵顿时大乱。而最倒霉的韩德眼睁睁看着黑甲军似一柄黑色的巨枪,摧枯拉朽般如入无人之境,无比生猛地刺穿了自己的大军;而一马当先的却还不是那名金盔金甲的马上大将,竟是一名身高丈二,青面獠牙,有如魔神的步将!
这人披头散发,顶上无盔;身披金珠缨络,并无甲胄;手使一柄乌金巨锤,迈开大步,无惧刀枪,望之不似人类,直如凶神恶煞般杀来!
韩德士气全消,如坠冰窖,几乎把持不住手中的大斧;一旁曹性急呼:“将军快走,吾来断后!”连喊了几声,才将韩德唤醒。这厮一声恐惧到不似人声的嚎叫,根本不理曹性,勒马便逃。
曹性黯然长叹,随即双眉一扬,转身面对兀突骨!
话说这曹性在演义中本是一箭射瞎了夏侯惇的神箭手,倒也不是无名鼠辈;只是因为历史进程的改变,才没能捞到留名史册的良机,平白将夏侯惇“拔矢啖睛”这一经典桥段中的最佳男配角让给了演义中的超级龙套杨洪。
曹性口衔一箭,双手开弓,将箭囊中所剩的羽箭瞄准兀突骨连珠发射。兀突骨护住面门,对于射在身上的利箭视若无睹。曹性见兀突骨竟如铜皮铁骨,箭矢加身,混若不觉,大惊失色!眼看兀突骨发足狂奔,越来越近,曹性心道:“吾命休矣!”却不甘心受缚,将手中铁枪奋力掷出!
兀突骨轻挥“天雷锤”一挡,那条枪嗖的一声,已不知飞往了何处;狞笑着冲向曹性,心中大为恼火,暗恨这魏将居然接连射了老子十几箭,不把丫的脑袋敲碎,实在怒气难平!
岂料这曹性甚是刚烈,兀突骨刚把他的长枪磕飞,曹性没有丝毫犹豫,取下口中所含之箭,瞪着浑身鳞甲,形如妖怪的兀突骨大喝一声,反手把箭用力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扑通一声,曹性怒目圆睁的尸首跌落马下。此时兀突骨刚好奔至他的马前,见状一愣,把锤一轮,扫飞了身边十余魏兵,默然看了看曹性的尸首便拔足而去,没有再拍上一锤,发泄心中的怒火。
在这个战火纷争,英雄辈出的年代,即便是茹毛饮血,生性残暴的兀突骨,也会尊重宁死不降的敌人,无论他武艺是否高强,是不是盖世猛将……
韩德惊慌失措的逃跑,实际上只是出于本能的恐惧所致;心神大乱之下,大脑一片空白。这个虽然武力强悍,但血性还不如一名部下的怂货早已失去了冷静的头脑,哪里还辨得清方向,只是一味地策马狂奔,犹如无头的苍蝇。
跑了半晌,韩德忽然感觉耳中失去了震天动地的杀声呐喊;近乎癫狂的神智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不由自主地勒住缰绳,耷拉着脑袋大口喘息,心中暗自庆幸老天保佑,终于得以逃出生天。
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刀剑入鞘的轻微声响。韩德浑身一激灵,木然地抬头,就看到在他的面前静静肃立着不知多少兵马。无神的双眼茫然四顾,却发现身边早已再无一兵一卒,四面八方皆是蜀军。无数道鄙夷的目光像钢针一样刺在他缩成一团的身上,宛如在看一具早已失去了灵魂的尸体!
“跑啊,继续跑啊!爷爷还没看够呢!”
孟获戏谑地讥讽韩德,数万军士一起哈哈大笑。
韩德脸上的肌肉在痛苦的抽搐,他醒悟过来自己刚才只是一个人在敌人的包围圈中徒劳的狂奔,就像一只被人无情戏耍的猴子。身边的将士们早已杀身成仁,只有自己这个领军大将像一只吓破胆的兔子一样亡命奔逃!
马儿是无辜的!失去了主人的驾控,它只会本能地在重重包围中一圈又一圈的奔跑,忠诚的履行自己的使命,直到奄奄一息的倒下!
极度的屈辱令韩德似乎恢复了一点儿人气,就像一头垂死的野兽,瞪着血红的双眼,忽然直着脖子嚎了一声:“谁敢与吾决一死战!”
回应他的只是无数极其不屑地低声嗤笑,龙小宝和马超一起拨转马头,当先而去。数万将士没有人再去瞄一眼活着已经等于死去的韩德,仿佛他只是一堆行尸走肉;自行列阵,怀着大胜的喜悦,微笑着缓缓离去。
没有人会去怜悯一个战场上的懦夫,甚至连他想最后死在敌人的刀枪下的资格也毫不留情的剥夺!
韩德血红的眸子渐渐变成了一片死灰,手中的宣花大斧不知何时早已掉在了地上。他颤抖着双手,慢慢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哆嗦着架在了脖子上……却迟迟没有用力一勒,割断自己的喉咙……
噗的一声闷响,一截冰冷的枪尖深深刺进了韩德的后心;他的瞳孔突然放大,喷出一口闷堵在胸中的淤血。艰难地转身,想看看是谁帮助他月兑离了无边的耻辱,给予他死亡的恩赐……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愤怒而平凡,满是污血的脸孔。那人狠狠拔出锋利的长枪,韩德背心的伤口立时血如泉涌。那张平凡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轻蔑与厌恶,愤然道:“连自刎的勇气都没有,你算什么狗屁大将!”说完朝韩德呆滞的脸上狠狠吐了一口浓痰,摇摇晃晃的向远方奔去。
韩德茫然的看着渐行渐远,浑身浴血的背影,视线渐渐模糊……可是,他依然看清了那个亲手助他解月兑,送他上路的“好心人”身上穿的衣甲!
那只是一套最最普通的魏兵小卒所穿的军装……